從清風霽月那里回來后,李清一連幾天心情都有些郁悶,定州是邊州,每年都要遭受蠻族掠邊,無數百姓被掠走,家破人亡者數不勝數,像清風等人算是福大命大,適逢其會被解救回來,但還有更多的人尚在草原被奴役,但即便是清風等人這樣的,一生的命運卻也被改變了,想到清風霽月有家來回,有親難顧,還有更多的人只怕與她二人命運相若,心中便堵得慌,說到底,還是不有一只強軍能震懾邊關啊!
蠻族,必須平定!李清心道,否則邊關不靖,自己如何有余力做其它的事情,蕭遠山?李清冷笑一聲,指望他來做這事那是緣木求魚,能守成便不錯了,苦心經營的定州軍一朝被毀,現在的定州軍戰力更是大不如前,只怕蕭遠山根本沒有出塞作戰的勇氣,想到這些,李清謀奪定州的心情便更迫切了。
精赤著上身的李清揮舞腰刀,在雪地上打熬筋骨,剛開始的徹骨寒意此時已被火熱替代,熱氣騰騰升起,一塊塊健壯的肌肉昭示著他過人的精力,作為一名指揮作戰的將軍,李清對于個人武力不像唐虎和楊一刀等人那般看重,但必竟自己是領兵作戰的將領,如有空閑,能讓自己的武力值提高也不是什么壞事。如果真要讓自己赤膊上陣的話,李清想信那自己必已是窮途末路了。
隔著窗欞,霽月看著李清驕健的身姿,轉頭看向清風:“姐姐,你沉得李將軍是個什么樣的人?”
清風搖頭,“看不透,但我知道,他必非久居人下之輩,這樣的人,除非沒有機會,否則便如同鮫龍入海,鯤鵬上天,必將扶搖直上。”
“姐姐,你說李將軍將我們安排在這里做事,一應供應便如同他手下的那些重將謀士一般,該不會是?”臉紅了紅,偷偷地看了一眼清風,“姐,她該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清風心中微微一震,看了一眼霽月,見妹妹臉色潮紅,眼色迷離,心道不好,情知妹妹對李清已是動了別樣的心思,至于自己,清風卻是清楚得很,對于這些事,已是心若死灰了。眼見妹妹已有些陷了進去,便想趕快讓妹妹脫身而出,否則他日妹妹必將受傷害。
“妹子,休要亂想,李將軍是有一顆仁人之心,見你我二人身世堪憐,這才伸手相助,李將軍是什么人?堂堂的李氏門下,雖非嫡出,卻也是貴不可言,他的婚姻,豈是一般人能相配的!”
霽月臉色有些蒼白,這才想起與李清之間巨大的鴻溝,更別提自己現在已是殘花敗柳之身了。看到霽月的神情,清風略有些不忍,但轉眼之間,便又硬起心腸,早些打掉妹妹這不切實際的幻想,實是對妹妹有莫大的好處。
看到妹妹轉身回到書案前,將一顆臻首深深地埋在紙堆卷宗之中,清風轉頭向外看去,卻見李清已是穿戴停當,在唐虎和楊一刀的陪伴下,正向老營那邊走去。不由長嘆了一口氣。
門輕輕被推開,一個中年女人端著一個燒得正旺的火盆,走了進來,卻是楊一刀的老婆楊周氏,楊一刀將他們按來后,便讓老婆在李清這里做些粗活,她老婆也是貧苦出身,身材頗為高大,一雙手上老繭層疊,顯見是做慣了苦活的人。與清風霽月二人那羊脂凝玉般的皮膚比起來,當真是天壤之別。
楊一刀也不是嘴雜之人,楊周氏不知道二位姑娘的身份,但在她的心里頭,能在將軍書房里做事的人自是將軍的心腹,卻這兩位姑娘花容月貌,肯定與將軍的關系不一般,是以平時侍奉的格外小心,自家男人托了將軍的福,如今已是校尉了,對將軍身邊的女人照顧,自己當然得盡一份心了。
“兩位姑娘,這是將軍臨走時吩咐奴家準備的,說天氣寒冷,二位姑娘身體弱,又要整理這些繁雜文書,怕受了寒。”將火盆放在房中間,搓搓手,楊周氏恭敬地道。
“多謝楊嫂子!”清風不敢怠慢,這女子雖說不過是一個農婦,要是先前,清風只怕都懶得看上一眼,但時至今日,卻已是大大不同,自己不過是一落難女子,有家難回,寄人籬下,但這個農婦卻是李清心腹愛將的妻子,二人之間的地位卻已是翻轉了。
老營,許云峰的臨時縣衙,李清正聽著許云峰的匯報,“將軍,眼下正是冬閑,除去新兵訓練外,我們還有大量的閑勞力,不利用起來,讓他們天天白吃白喝卻也不行,我有意趁此良機,在崇縣大興土木,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這段日子的授田工作讓他和路一鳴焦頭亂額,兩人臉上都生滿了亂蓬蓬的胡須,想是沒有時間修理,眼里也布滿了血絲,看到他二人的神態,李清心里有些歉意,自己這些日子倒是有些清閑了。
“此策甚好,只是不知許縣令想先做些什么?”李清點頭稱是。
“其一,當然是重修崇縣,原來崇縣已是被燒成了一片白地,但磚石都還在,重建起來也容易,還有,將軍的參將府,縣衙這些地方都是要優先重建起來,官衙乃官府威嚴所在,現在這樣子,實在是有些不成體統。”
許云峰的這個建議卻與李清的想法有些出入,搖搖頭,道:“崇縣當然要重修,但當務之急卻不是官衙。”李清指指外面一幢幢的簡易木屋,和一片片白花花的帳蓬,道:“先修老百姓們的房子吧,一批批的安置。至于官衙,不妨放到最后。”
路一鳴接口道:“將軍心懷百姓,這番心意讓人生敬,官衙放在最后,倒也無妨,不過我認為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不是住。”
李清與許云峰二人都有些詫異,“那許先生的意思?”
路一鳴不慌不忙地道:“這些時日,我查了一些資料,也問了一些本地的老人,這崇縣地不多,而且還有一樣蔽端,這可是關系到我們日后和生存,不可不防。”
李清一驚,關系到日后生存,這可是生死存亡的大事,“路先生請講!”
許云峰神色也鄭重起來,與路一鳴相處了這些日子,自是知道此人才干,當不是大言炙炙之輩。
“崇縣地少,卻十年九旱!”路一鳴道:“如今雖然我們有足夠的糧食撐得明年秋收,但明年之后呢?崇縣地本少,如果再因為干旱而歉收,那可就遭了,我們不能指望每年都有李氏支撐啊?”
李清霍然而醒,“路先生說得不錯,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興修水利。”站了起來,在屋里來回踱了幾步,道:“今冬雪多,崇縣雖然多山,但山間溪流也不少,我們可擇地筑壩,建一些小水庫,明天春暖之時,積雪融化,再加上山間溪流的積蓄,可有足夠的水源,在修渠于田間灌溉,可保我崇縣豐收!”
說到這里,李清兩手一合,“就是如此,許縣令,此事乃當務之急,馬上安排上去。”
許云峰點頭,“合當如此。馬上我就著手安排。”
三人又議了一會兒細節,外間卻又下起雪來,看到飄飛的雪花,李清擔心地道:“如此天氣,動起工來卻不知會不會有些困難,要是有什么傷病,卻非我所愿了。”
許云峰笑道:“將軍多慮了,只要向百姓說清原委,百姓們也是通情達理的,這個冬天不干活,明年不免要挨餓了,這都是些餓怕了的人,哪肯不賣力干活?再者只要準備妥當,多備些姜茶熱湯,在外干活也不是不可以的。”
李清嗯了一聲,“這些事許縣令要多多費心。”
站起身來,心神不寧地看了一眼越來越大的雪,對路一鳴道:“路先生,不若你陪我去老營看一看,一連下了這么多天的雪,眼見著舊雪還沒有花,新雪卻又開始下了,我有些擔心百姓的房子會被壓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