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險招 幾人都褰眉看著沙盤,這的確是一個問題,呂氏控制下的地盤如今被田豐指揮下的常勝師已經打得只剩下衛州,但原本屬于曾氏的順州卻落在他們手中,呂氏主力雖然大都隨著呂逢chūn被困在了沈州,但衛州現在好歹也征集了數萬人馬,雖然臨時征召的部隊戰力不高,但這數萬部眾之中,總還是有些精銳的,如果呂偉雄被逼得走投無路,或者他眼光能放得更長遠一些,來一個壯士斷腕,捍然放棄衛州,率大軍遁入順州,與呂逢chūn前后夾擊,那泉應防線上的曾逸凡那怕有定州水師的支援,恐怕也會被像紙一般一戳即穿。
如果讓呂逢chūn逃出生天,那定州想要擊敗呂氏,眼下的兵力恐怕就不夠了,而投入太多的兵力的話,對如今的定州來說,也是不現實的,戰事一旦拖長,對定州就太不利了。
“不到最后關頭,或者是山窮水盡的地步,呂偉雄不可能會放棄衛州,畢竟那里是呂氏經營了數代的大本營,放棄了衛州,即便他們逃到了順州,又順利與呂逢chūn會師,也成了無源之水,無土之木,終究還是會淪為別人手中的玩物。”尚海波沉吟道。
“但這一點必須要考慮!”李清道:“一旦對手如此,我們如何應對,必竟真到了那一步,呂偉雄退順州,謀示與呂逢chūn會師,還留有一絲希望,他不可能坐以待斃!”
呂大臨的雙眼死死地盯著沙盤,手指在沙盤上劃來劃去,半晌才道:“大帥,您看這個地方!”
“臨兆縣!”這是順州的一個不起眼的小縣城,與衛州隔著差不多一百多里的距離。
呂大臨的手重重地在上面點了一下,兩眼炯炯地看著李清等人。
稍一注目,李清與尚海波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在恰當的時候,有一支人馬恰巧出現在這里的話!”呂大臨兩眼放光,“呂偉雄就無路可走了!”
李清皺眉道:“很難啊,我們在順州并沒有成建制的兵馬,而且順州還在呂氏控制之下,雖然境內沒有什么大股軍隊駐扎,但就是那些地方兵馬也是不少的,如果我們想占領這里,唯一可行的方法便是水師陸戰隊自沱江之上展開突襲,但你們看,沱江距臨兆數百里之遙,水師陸戰隊想要在恰當的時機出現在這里,而不驚動對手,實在太難,只消呂偉雄知道風聲,調集附近的地方軍隊駐扎臨兆,水師陸戰隊沒有攻城武器,倉促之下很難打下來,反而將他們陷入到困境之中啊!”
“所以說是恰當的時機!”呂大臨堅持道:“大帥,水師陸戰隊戰斗力是相當強大的,假如讓他們在一個特定的時間展開突襲,馬不停蹄,人不解甲,搶在呂偉雄知道消息之間占領臨兆,當建奇功!”
尚海波沉吟片刻,也贊同道:“大帥,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值得一試!”
清風道:“統計調查司可以征調所有在順州的力量,為陸戰隊帶路,或是作為一路之上需要打下的據點的內應,力爭讓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目標。”
李清心里反復權衡了一下,“既然大家都是這個意見,那就這樣定了,但水師陸戰隊突襲的時間就一定要算準,即不能太早,太早了,呂偉雄就會在衛州與我們死磕,徒增我們的傷亡,而太晚,讓他提前占據了這個地方,我們所有的目標就會落空,甚至會將水師陸戰隊陷入險境,這是一招險棋啊!”
“正奇相間,兵家行事,本無必勝把握,大帥,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尚海波笑道。
李清微微一笑,在自己力量尚還弱小之時,自己也是好用奇謀,常常兵也險招,每每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但自從實力越來越強大,自己的用兵也慢慢地從奇詭轉向堂堂正正,每戰都希望能以正面之師壓垮敵人,反而不如以前那般果敢了。
“好,給鄧鵬下令,讓他作好準備!水師陸戰隊全員突襲臨兆。”李清拍板道。
這事就這么定了下來,李清轉向呂大臨,“呂將軍,你在并州,諸事要多多留意,我將秦明調走,使你部兵力出現了一個缺口,有什么影響沒有?”
呂大臨笑道:“并州如今安靜得很,而且在我們的前面,還有幽燕頂著呢!”
清風忽地接口道:“將軍,有一件事我來參會前剛剛得到消息,秦明在奉調回定州,但今天在軍營內與屬下演武,不慎失手,兩名與之對戰的部下竟然將他打下了馬,跌斷了腿,恐怕短時間內去不了室韋了!”
李清一怔,“此事屬實?”
清風道:“當然,恐怕這個會議一散,您,尚先生就都會接到報告了!”
尚海波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李清哼了一聲,“跌得倒真是巧極了,這么說,兩三個月內他是走不了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那是肯定的!”清風臉色平靜,但心底里如何想,旁人卻不得而知。
“堂堂宮衛軍副統領,居然會被屬下打下馬來!”尚海波冷哼道:“怕是不想去室韋?”
“也許不是他不想去,而是有人不想讓他去!”清風順手便澆了一瓢油上去,這話讓尚海波臉色更加黑了,清風指的是誰,他當然明白,問題是這個人可是他尚海波一直在立tǐng的啊。
“便是躺在擔架上,抬也按時給我擔走!”尚海波怒道,雖然他一直立tǐng傾城與濟世,但同樣的,他也不希望傾城在定州還擁有一支力量強大的武裝,在他的心中,一無所有的傾城,單純回歸為一個女人,僅僅作為定州主母的傾城,才是自己最想要的。但現在,傾城的舉動無疑觸到了他的底線,一個清風就讓他很頭痛了,再來一個擁有極強武力的傾城,定州豈不要亂套!
“算了!”李清搖搖頭,雖然心頭極怒,但臉上卻平靜如水,“請桓神醫給他去瞧病,宮衛營既然一時走不了,就先調到上林里,呂大兵帶走了一萬紅部騎兵,那里一時也缺兵力,秦明不能視事,就讓楊一刀先替他看幾天。”
“是!”幾人一齊應道。
呂大臨心里暗自叫了一聲妙,大帥這一招也毒得很,你秦明不是斷了腿不能理事么,好得很,那就將你的兵馬暫時劃歸給楊一刀,這支部隊到了楊一刀手里,時間一長,還姓不姓秦可就難說了,看你秦明在床上躺不躺得住。
“會議散了,我們一起去看看秦明!”李清忽地道。
眾人一愕,瞬間便明白了李清意思,這那里是去瞧病,分明便是去施壓了,而且是特意地做給候府后院之中的那一位看的。
尚海波看著清風眼角眉梢地笑意,不由在心里狠狠地罵了幾聲,蠢材啊蠢材,秦明摔斷的不是腿,是大帥對你最后的一點信任啊!
一個時辰之后,李清的處置意見和當時的反應傳到了傾城的耳中,默默地立在窗前,看到窗外陡變的天空,剛剛的風和日麗瞬間竟然烏云壓頂,瞧著竟似有暴雨要來了,天空烏沉沉的似乎要壓將下來,讓人心里悶得慌。
傾城的心情沉重之極,在數月之前,當她作出決定的時候,心情便也如現在一般,雖然沉重,但卻絕決,而現在,隨著濟世與心怡的出生,從一個只知吃了睡,睡了吃的任事不懂的小玩意,長到現在能笑,能猜到大人的心情而變幻自己的表情,那曾經鐵板一塊的心不由自主地漏出一絲縫隙。
曾幾何時,夢里醒轉,都是大汗淋漓,夢中的場景讓她幾欲發瘋,無數次的幻想,自己的丈夫是忠于大楚的,他絕不會做大楚的逆臣,但隨著李清戰略布局的一步步清晰,也將她的希望一點點擊碎,到李清決定要調走秦明,終于讓她絕望,但凡李清對大楚還有一點忠心,就絕不會將秦明調到如此遙遠的地方,他這是要無任何的后顧之憂啊!
秦明一旦遠離,到了室韋,即便他有忠心,想要聲援自己,但身在室韋的他,就象風中的火苗,李清只要揮揮手,將會將他掐滅在那極端貧乏之地,連泡也不會冒一個。
秦明摔斷腿,其一是要拖延時間,爭取讓他不離開定州,其二也是想試探一下李清的反應,但今天李清的反應讓傾城的心徹底落到了谷底。
一道閃電劃過天空,隨著霹靂一聲,豆大的雨點嘩嘩地落將下來,將沉睡中的濟世和心怡一起驚醒,睜開一雙眼睛的他們沒有看到熟悉的面孔,不由揮舞著手臂,哇哇地大哭起來,門外的宮女一擁而進,想去安撫兩人,卻被傾城沉聲喝斥了出去,走到搖籃跟前,一手一個,將濟世與心怡抱起來,將他們柔嫩的臉蛋貼到自己冰涼的,淚滿淚水的臉龐上,傾城泣不成聲。
這,算是最后的決裂么?
是夜,李清在桃花小筑,也是難以安眠。內衛們送來的消息讓他滿心疑惑,納芙與公主在袁方出現前后,突然過往甚密起來,這其中如沒有名堂,那就真是見鬼了,但無論內衛們如何努力,都查不到一點點諾其阿伯顏等人也參與其中的蛛絲馬跡,沒有諾其阿伯顏等人,納芙一介fù人能有什么作為?
還有那個內鬼,一直沒有一點線索,無論是內衛,還是統計調查司,在這一點上都陷入了困局,找不出任何的端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