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老將的風采 魏鑫現在比李生智更郁悶,拄著刀,站在陣地中央,山羊胡子氣處一翹一翹的,不為別的,只是因為給他的暴熊營造成極大的傷亡的什么四八牛弩,蝎子炮,百弩,清一色都是定州不久前才支援給曾氏軍隊的,現在轉眼之間,成了定州軍自己的摧命符。
“奶奶的,奶奶的!”看著幾百弩飛來,將自己陣地上的士兵擊飛,露出老大一個豁口,魏鑫不由頓著腳,破口大罵。
早在一個時辰前,他的外圍陣地就已經被摧毀,壕溝被填平,胸墻被推倒,雙方已經進入到了短兵相接的戰斗。
曾在定遠城下以數千步卒抗擊蠻軍的經典雙層圓陣再一次重現在這里,內外兩層定州士兵宛如巨磨,一正一反,每一次轉動,都帶走一批敵軍的生命。
雙層圓陣的最中心,便是魏鑫的中軍所在,一個四四方方的由弓箭手所組成的箭陣不停地向圓陣外進行拋射,每個人的腳下,一排排密密麻麻地插著數十支利箭,這種射擊頻率,如果不是定州所特制的一品弓,任你臂力強勁,射上十幾支后,也會筋酸骨麻,但饒是如此,這批弓手每射上十支,便會輪換一組,讓剛剛的一組稍微歇息一會兒,魏鑫不能不擔心如果圓陣被擊破,這批弓箭手也不得不揮刀上陣了。
不時有投石機或蝎子炮的炮彈落到這個方陣之上,帶起一蓬血花,被擊聽弓箭手肯定是活不了了,早有準備的定州軍醫護人員立即將死者拖走,傷者就地治療,新的弓手立即填充上去。
硬抗一個時辰后,厚厚的圓陣已被削去一層,看看辰光,再看看鄺道義的后方,仍是一片寂靜,魏鑫不由心里犯起了滴沽,看著四面如浪插o般涌來的敵軍,暗道,小姜奎啊,老子的老命可就看你的了。
“李生智!”他大叫道。
營內李生智正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刀抽出插回,再抽出再插回,看著戰友拉命,自己只能旁觀,這種貓抓撓心的感覺比挨上一刀還要痛苦,正火急火燎間,忽然聽到魏鑫的喊叫,頓時一跳而起,幾步奔到魏鑫跟前,“末將在此!”
魏鑫斜了他一眼,“本想等姜奎來了你去撿便宜,看來這個便宜撿不著了,你帶隊去逆沖一次,記住,不要沖得太深。要是深入敵陣,你就回不來了。”
李生智大喜,“末將記得了!”猴急猴急地轉身便奔,回到自己的隊伍中,大吼道:“上馬。”八百人的騎兵立即翻身上馬,摘下掛在馬鞍上的刺槍。
李生智長槍一指,“沖鋒!”
圓陣猛地裂列一個缺口,正在圍攻此處的鄺道義部壓力一松,不由大喜,只道敵軍已堅守不住,頓時沿著這個十幾丈的缺口蜂涌而入,但緊接著他們就如喪考妣般地看著前方,一陣騎兵正兇神惡煞般地狂沖而來。
“殺!”李生智魔神一般地縱馬而來,將身前的幾個敵人撞得凌空飛起,手里長矛連連刺出,每一次收回,就代表著一條生命被收割而去。
八百騎兵一涌而出,身后的圓陣左右一合,咣當一聲,再一次嚴絲合縫地封上。陣內弓手再一次延伸射擊,李生智牢牢地記著魏鑫不能沖擊太深的吩咐,縱馬帶著騎兵,沿著圓陣數十米遠的地方,便是一輪狂沖。頓時將鄺道義的攻擊勢頭打了下去。繞著圓陣奔跑了數里遠,身后的圓陣再一次裂開一條縫隙,號角聲響起,李生智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身周的敵兵,很是不甘心地一矛桿拍飛了一個不知死活的敵人后,縱馬沿著這個裂口奔回了圓陣。
這一輪出擊,騎兵損失過百,殺敵卻不知有多少,實在是因為敵人太多了。
數息功夫,寶貴的八百騎兵便死了一百多人,魏鑫心疼的直抽抽,他暴熊營可攏共便只有八百騎兵啊,平時那都是當寶貝供著的,一般只讓他們哨探的,這種集群式的沖鋒,自殺式的沖鋒,只為減輕一下步兵的壓力,這種使用讓魏鑫嘴bsp;“鄺道義,打北賊時,就沒見過你這般拼命!”
鄺道義的確已在竭盡全力了,他想過對面的敵人不好啃,但沒想到會不好啃到這般地步,打了兩個時辰,自己只摧毀了敵人的外圍陣地,面對敵軍主力時,這個古怪的圓陣便讓他吃盡了苦頭,付出了極大的傷亡,也只是將他削薄了一層,但卻仍然矗立在自己面前巍然不動,
自己有著絕對的優勢兵力,只消攻破敵陣,讓敵人陷入各自為戰,勝利就唾手可得,但這看似簡單的一步,卻讓他打了這么長時間還看不到曙光。
隨著時間的推移,鄺道義的心中越來越不安,此時他已想到失蹤了的旋風營肯定是去打來援自己的那支北軍騎兵了,如果他們吃掉了北軍,再回師沖到這里的話,他打了一個寒顫,回營,看著面前的那塊肥肉,卻又萬分地舍不得,也許自己再努力一次,就會收獲豐碩的成果,將這個營完完整整地吞下去,如果取得這個戰果,那將是遼州軍的一個重大勝利,自從定州軍揚名天下以來,還沒有那支軍隊曾完完整整地吞下過一支整編的定州軍隊,繳獲過一面定州軍旗呢,即便李清的白登山之敗,他的親衛營可也有千余人帶著軍旗突圍而出了。
他決定再攻擊一次,如果還是打不破,那就收兵,回營,固守,眼前的肥肉再香,也得有命享用才好。
“親衛營,上馬,攻擊!”鄺道義提刀上馬,他決定帶著自己僅有的三千騎兵起最后一次沖擊。開戰以來,這支騎兵他一直留作預備隊,但現在,他決定投入自己麾下最強的戰力,力求一擊成功,而眼前的敵人看來也是強弩之末了,在自己騎兵的沖擊之下,應當很難堅守。
鄺道義打頭,騎兵呼嘯而至。
“李生智!”陣內,魏鑫聲嘶力竭地叫喊道:“沖出去,擋住他們,攔住他們,不能讓他們直接沖擊圓陣!”魏鑫知道,此時,自己的圓陣已是最薄弱的時候,擋住對方步兵已是竭盡所能了,絕對擋不住騎兵的強大沖擊力了。
“弓箭手,緊射,射完你們所有的箭,然后提刀,上前,補充圓陣!”魏鑫猛喝道,將頭盔咣地一聲套在頭上,拔起了tǐng好在地上的長刀,準備最后一搏了。
李生智率領導著七百騎兵一頭扎進了對方的騎兵陣列中,左沖右突,盡力地將對方的隊列攪亂,延緩對方直接沖擊步兵,但對他們而言,對方的騎兵太多,仍然有無數的騎兵從他們的身邊掠過,向著圓陣撲去。
“他媽媽的!”李生智真的急了,長槍舞得風車一般,剛剛不知那里飛來一箭,將他的頭盔射得無影無蹤,生生地嚇了他一跳,此時的他,披頭散,滿身是血,也不知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槍桿剛剛被他猛力一刺,挑飛對面一個騎兵時,強大的沖擊力讓槍桿彎成了一個弧形,已是不能用了,痛罵一聲,丟掉手中的長槍,拔出戰刀,閃過避過側面劈來的一把刀,一伸手將近在咫尺的敵騎揪了過來,順手一抹,割斷了喉嚨,剛剛扔掉尸體,眼前黑影閃動,一柄長槍迎面刺來,他嚇得大叫一聲,一個鐵板橋,整個身體自腰上向后折下去,戰刀橫伸,兩腿猛夾馬腹,戰馬長嘶一聲,向前一竄,借著馬力,橫拖在身旁的戰刀將那個敵人自腰間剖開,身體猛地彈了回來,剛剛那一下,那槍尖可是擦著他的鼻梁掠了過去,上面的血腥味清晰可聞。剛剛在鬼門關打了一個轉的李生智回頭看時,自己身后已只剩下十個不到的騎兵,其它的都已淹沒在敵騎的海洋中,早已是被分割開來,各自為戰了。
“弟兄們,各自保重!”心里祈禱了一聲,李生智一刀砍翻身邊的一個敵人,搶過他手中的長槍,猛力擲出,將遠處一個正在張弓搭箭的家伙扎了一個透心涼,此時,能不能活下來就看各人自己的運氣了。
鄺道義最后的冒險讓他在瞬間之間便取得了戰場優勢,但這個優勢只持續了不到一刻鐘,遠處傳來的勢若奔雷的馬蹄聲便讓他如墜冰窖。此時的他,的確已沖進了圓陣,圓陣被破,魏鑫率領他最后的預備隊,也就是那一批扔掉了弓箭的弓箭手們,提著刀正沖向突進圓陣的敵軍的時候,遠處的雪地上,一片片烏云般的騎兵正狂奔而來,看那滾滾而來的騎兵,怕不有上萬之眾。
來的是姜奎,姜奎只有五千多騎兵,但他將在戰場上收攏的北軍馬匹全都趕到了一起,夾在騎兵之中,一齊向前沖來,從遠處看去,其勢之猛,其范圍之大,的確有足足上萬騎兵。
鄺道義心頭一陣冰涼,這么多的騎兵,一個旋風營那有如此規模,也就是說,不僅是旋風營,連常勝營也來了,一想到這兩個騎兵營,鄺道義僅有的那點戰義也冰消瓦解。
“撤退!”他打馬回逃。一邊逃一邊痛罵自己,為什么要動最后一次沖鋒,假如那時自己收兵回營,那么雖然吃不了肥肉,也不至于將自己搭上去。
姜奎的騎兵如海濤一般涌來,碾碎了擋在他們路上的所有障礙。圓陣內,老魏鑫一屁股坐在地上,“奶奶的,險些讓我這把老骨頭也要上去動刀子拼命!”
鄺道義的大營被破,回不去了,只能帶隊向一側逃去,他能逃,那些步卒可就苦了,兩條腿那能跑得過四條腿,一時之間,四處都是潰卒,其實此時此地,鄺道義在兵力上仍舊占有優勢,但所謂兵敗如山倒,整個部隊已經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