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平淡無奇,34師歸還5軍團建制,少共國際師的一個營也歸還一軍團15師建制,8軍團整編的部隊也和軍團首長聯系上了,同樣歸還建制。劉一民也正式履行了入黨手續。經過湘江激戰后的紅軍主力分幾路進入了西延山區,邊打仗邊行軍邊休整。
由于劉一民的到來,挽救了紅34師、紅18團殘部和8軍團打散的部分部隊,湘江戰役中紅軍的損失減少了一部分,原來歷史上只剩3萬7千多人的紅軍現在有4萬6000多人,紅5軍團雖然損失大,但兩個師的建制還算完整。特別是紅34師,武器裝備得到了很大改善,彈藥充足,戰士們稍微休整后戰斗力就恢復了,仍然充當全軍后衛。
尾追紅軍的桂軍和湘軍由于剛剛吃過虧,行動相對更加謹慎。敵中央軍雖然沒有受到沉重打擊,但蔣介石的方略是驅狼吞虎,所以薛岳指揮的中央軍也只是緊緊的跟在紅軍后面,和湘軍、桂軍一道,象一群餓狼一樣,若即若離,壓迫著紅軍往前走。
劉一民的18團已經和紅6師聯系上了,歸入建制。
現在的紅6師經過湘江戰役后損失慘重,16團和17團加起來也就1000多人,較之長征前兩個團的損失都達到了三分之二。干部損失尤其慘重,部隊中有一種失敗情緒,干部和戰士私下都在議論應該追究最高三人團的責任,都說毛主席指揮紅軍時候從沒有打過這種大敗仗,現在的這幾個人根本不會打仗,每天帶著紅軍扛著行李跑,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跑到啥時間。18團歸建后,6師的實力有所回升,雖然達不到長征前的狀態,但比湘江戰役剛結束時候部隊建制打散、傷亡慘重的情況明顯好轉。6師和其他紅軍部隊一樣,在行軍途中整理部隊,慢慢恢復戰斗力。
戰事緊張期間效率都比較高,劉一民和幾個團級干部的任命很快就下來了。可能是劉一民參軍時間短,加上18團團長曾春鑒雖然是重傷,但治療效果不錯,所以劉一民仍然是代理團長,估計軍團首長考慮到蔡中和他相對比較熟悉,所以和5軍團協商,免去了蔡中的紅34師政治部主任職務,任命為18團政委。
鑒于現在的18團人員來自不同部隊,劉一民和蔡中、劉建立、李清四個人以及營、連干部天天和戰士們泡在一起。用劉一民的話說,就是熟悉部隊、磨合部隊,提高戰斗力。幾天下來,全團包括新兵在內2000多號人,劉一民基本上算是都掛面了。
這天晚上,部隊在一個山坳里宿營。各連、排長們帶領戰士們燃起一堆堆篝火,圍著火堆吃干糧。
新兵營報告說他們晚上召開訴苦大會,邀請團首長參加。劉一民一直擔心俘虜轉化問題,就和蔡中一起到新兵連去了。
到新兵連駐地一看,戰士們圍著一個個火堆團團而坐。叫過李清、洪超遠、陳大中三個人一問,知道談心活動進展順利,但是訴苦活動搞的不好,主要是沒有人愿意在大家面前訴苦。劉一民問是什么原因,李清回答說可能是俘虜的湘軍、桂軍軍官還在,戰士們不敢說。
蔡中問今天晚上的訴苦大會準備的怎么樣,李清說通過談心和做工作,找到了幾個骨干,晚上就是安排他們訴苦。如果成功,就可以帶動其他戰士。就是有一個問題,要是戰士們訴苦時候牽涉到被俘的湘軍、桂軍軍官怎么辦?
劉一民當即回答,訴苦本身就要和查階級、查工作、查斗志結合,目的就是要純潔隊伍、統一思想、提高戰斗力。對那些被俘的罪大惡極的軍官可以從嚴處理。要不然,一遍行軍打仗,一邊還要提防反動軍官策劃叛亂,那還了得?李清答應一聲就去安排了。
訴苦大會開始了。李清簡單動員后,老紅軍戰士牛亮子開始發言了:“同志們,我為什么當紅軍?開始是為了給爹娘報仇。我家離這里很遠,在江西漳州附近。原來家里還有幾畝好田,日子苦一點,但還能過的去。有一次,我爹放牛的時候不小心踏壞了大地主家的禾苗,這老混蛋就讓人把我爹抓了。我爹不服氣,說牛是畜生,不懂道理,老財你怎么能和畜生一般見識呢?這下惹惱了混蛋老地主,說是我爹罵他。然后把我爹綁起來,在十個手指和腳趾頭上釘上了竹簽,在鼻子上穿孔,用繩子牽著游街。可憐我爹就這樣被活活的折磨死。我娘一看我爹死了,就去找老地主評理。老地主說我娘是瘋婆子,讓家丁一陣毒打。等鄰居們把我娘抬回家時,我娘已經咽氣了。我到現在都忘不了我爹娘慘死的樣子。”
牛亮子說不下去了,清涼涼的淚水一滴滴往下落。隊伍里一片唏噓。
李清趁勢高喊口號:打倒剝削階級!為牛亮子爹娘報仇!老紅軍戰士跟著高呼口號。
牛亮子擦了擦淚,繼續說道:“那時候我只有12歲,只身逃了出來,靠要飯找到了紅軍,參加了隊伍。紅軍打漳州的時候,我跟著隊伍回到了家里,槍斃了老地主,收了他的槍,分了他的田和糧。依靠紅軍,我把爹娘的仇報了,鄉親們也說紅軍是受苦人的救星。后來我明白了革命的道理,知道只有紅軍是我們窮人的隊伍,跟著紅軍,才能救天下受苦受欺負的鄉親們。”
牛亮子說完后,一個新戰士哭著走了出來。他抽泣著開始發言:“我叫白大貴,是湘西的獵戶。前年端午的時候,弟弟二貴去懷化給娘抓藥,結果遇上了抓丁,老娘聽說后又急又氣,很快就死了。我把家里值錢的東西都賣了,湊了10塊大洋,送給鄉長,想讓他給長官們說說把二貴給放了。誰知道鄉長把錢收了后,不但沒有放二貴,反而把我也抓丁了。大家想一想,這他媽的還是人辦的事么?”
看著戰士們臉上都有了憤慨的表情,白大貴接著說道:“進了新兵營,想著既然當兵了,就也成老總了,該不受欺負了吧誰知道長官根本就不把我們當人,吃不飽不說,稍不留神,皮鞭和棍棒就打上來了。3個月的新兵整訓,我們天天都在往外抬尸體。我們那批壯丁有1000多號人,等新兵訓練結束的時候,只活下來320個。光是我們那個鄉的,就死了20多個。”
可能是想起了自己新兵訓練的遭遇,隊伍里傳出了一陣陣抽泣聲。
“新兵訓練結束后,我和弟弟二貴就進了了28集團軍,還在同一個團。誰知道這次算是徹底掉進了吃人魔窟。我們的營長很邪乎,喜歡吃活人心。如果出現了傷號,往往都被他撕開胸膛,挖出心臟吃掉。只要一打仗,他就有吃不完的人心。誰說槍斃誰。他的三個勤務兵都是被他槍斃的。”
靜靜的夜晚,火堆上燃燒的干松樹枝不斷爆出噼噼啪啪的響聲,白大貴講的反動軍官吃人心的故事就像一碗油潑到了火堆上,火苗一下子就竄了上來,大放光明。
“前些日子和紅軍作戰的時候,我弟弟受了傷。我怕被營長看見,就找了幾個弟兄把他往醫護所抬。誰知道還是被吃人魔王看見了,他帶人追上了我們,說我們是逃兵,抬手就槍斃了兩個正抬擔架的弟兄,然后就當場用刺刀剜出我弟弟的血淋漓的心臟吃開了。我沖上去和他拼命,被他的勤務兵一槍托打在頭上,暈了過去。可憐我弟弟就這樣被營長吃了。”
李清振臂高呼:“打倒吃人魔王!”“打倒反動軍閥!”“為白二貴報仇!”
新戰士、老紅軍一起高呼,群情激憤。
停了一下,白大貴面向隊伍喊道:“姓胡的,胡營長,你滾出來。老子是紅軍戰士了,不怕你了。”
隊伍一片騷動。連劉一民都沒有想到,這個吃人營長竟然會被俘,成了正在整訓的新戰士。
見姓胡的不出來,白大貴氣的直罵:“姓胡的,你個王八蛋,你吃人時候的膽量哪里去了?前天你不是還鼓動幾個弟兄開小差么?滾出來,還我兄弟的命!”
終于,姓胡的站了出來。劉一民一看,滿臉的不可思議:這家伙長的并不是高大威猛型,而是非常猥瑣,個子也就165吧。只聽那姓胡的說道:“白大貴,你他媽的成精了!老子吃活人心那是為了補身體,吃誰是看得起誰,身體不好的、有病的,老子還不吃呢!看你身子骨不錯,小心老子找機會把你吃了。”
白大貴撲上去就打,兩個人撕咬在一起。幾個新戰士也撲了上來,對姓胡的拳打腳踢。
看著局面有點失控,洪超遠命令幾個老紅軍把他們分開。
李清問劉一民、蔡中怎么處理姓胡的,蔡中說抓起來,審問清楚槍斃。劉一民補充一句挖一下,看有沒有和他一樣壞的。
李清當場宣布把姓胡的抓起來,審問清楚后槍斃。
這下新兵們的情緒一下子就調動起來了,紛紛出來訴苦。一個一個,一遍一遍,講的人說著哭著,倒不盡苦水,說不完仇恨;聽的人聽著哭著,憶不完屈辱,思不盡悲哀。場上哭聲一片,訴苦大會進入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