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連的訴苦大會無疑是成功的。
第二天一醒來,劉一民就發現蔡中弄了兩塊石頭,上面放了一塊石板,爬在上面寫東西。劉一民走過去一看,蔡中寫的是訴苦和三查工作報告。
見劉一民看,蔡中抬起頭說道:“你醒來了?我想把我們開展的訴苦活動和三查活動總結一下,報紅軍總政治部。”
劉一民看了看蔡中,才30歲的年齡,眉頭的皺紋就已經很深了,越發突出了眉頭上的那個瘊子,瘦削的面孔上已經很難看出原來的書生氣了,有的只是歷經磨難后的剛毅,五短身材顯得很精悍。
劉一民知道,蔡中是老井崗了,原來是34師102團的政委,長征前調任34師政治部主任。按照原來的歷史,蔡中是在34師剛從新圩觀音山突圍出來,就犧牲在桂軍44師襲擊的槍口下的。劉一民的出現,讓蔡中的命運也發生了改變。特別是和劉一民一起組建18團以來,蔡中的表現讓劉一民非常尊重:忠誠、剛毅、原則性強,還知道靈活變通,體現了紅軍時期政工干部能文能武的特征。
聽到蔡中的話,劉一民說:“現在在轉移途中,恐怕你得找時間慢慢寫了。不過確實應該總結推廣,如果我們能利用這個方法轉化俘虜,就是在最殘酷的戰斗中也能不斷壯大紅軍。”
蔡中說到:“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昨天晚上的訴苦大會,原來屬于湘軍的新戰士發言多。特別是把幾個喝兵血的軍官抓起來后,他們的情緒特別高,轉化特別快。而原來屬于桂軍的新戰士發言相對比較少。”
劉一民說:“我昨天晚上就注意到了。桂軍和湘軍不同,不急,今天讓他們繼續訴苦。你向軍團首長報告一下,把那幾個人渣軍官處理了。”
蔡中說:“好。”
然后又說“要不,我隨新兵連行動吧。”
劉一民說:“不用,我相信今天就能把問題解決。我們準備出發吧。”
笑話,訴苦和三查是歷史上解放軍新式整軍的主要內容,通過訴苦和三查,我軍戰斗力成倍增長。淮海戰役中,我軍傷亡過大,采取對俘虜的即俘即補政策,保持了強大的攻擊力,轉化俘虜的秘訣就是訴苦運動。劉一民來自后世,自然知道訴苦運動和三查運動的威力,不過他不能對蔡中明說而已。
不過,事實上桂軍俘虜確實比較難轉化,這一點和湘軍俘虜有區別。
那個年代,各路軍閥的士兵都是拉壯丁拉來的,絕大部分都是窮苦人家出身,大多數人都沒什么理想和正義感,基本上都是當兵拿餉,長官讓打誰就打誰,屬于渾渾噩噩的一群人。本來紅軍政工人員一做工作就可以讓他們調轉槍口打白匪,即令是不能讓他們調轉槍口,也能在心理上給予俘虜一定分化瓦解,所以紅軍紀律嚴禁打罵和虐待俘虜。
湘軍的領軍人物何健是個標準的投機式軍閥,胸無抱負,卻又雙手沾滿鮮血,就是在原來的歷史上,蔣介石也從沒有把何健和李宗仁、白崇禧、閻錫山、張學良這些大佬同等對待過。湘軍的作風、軍紀就可想一斑。
桂軍則不同,在當時的軍閥部隊中應該說是個另類。因為新桂系的主要軍官都是軍校畢業生,當時也是抱著以革命手段打倒軍閥的理想起家的,又有問鼎天下的抱負,統一廣西后也沒有采取大的破壞性政策。加上與蔣介石多年爭斗,曾經吃過部隊凝聚力不強被蔣收買、打垮的虧,因此經常以革命軍自居,很注意部隊思想、作風和軍官隊伍、后備兵役隊伍建設,形成了桂軍能拼能打能吃苦的頑強作風。所以,桂軍俘虜很難改造是可以預料的。
也多虧了劉一民這個來自后世的在讀博士,一個談心活動拉近了紅軍戰士和俘虜新兵的心理距離,一個訴苦活動算是讓這些桂軍俘虜算清了帳:原來自己和自己家的不幸都是因為這種不合理的社會制度和這種制度的受益者——統治階級、剝削階級造成的。
突破來自于一個叫李德賢的新戰士。
李德賢原來是桂軍的一個排長。家就在廣西桂林邊上。他的父親弟兄5個,一大家人聚族而居,租種地主100畝水田。每天早上天不明祖母就領著他的母親、嬸嬸們做飯、喂豬,開始一天的勞作。父親和叔叔們常年泡在水田里。每年收成也不錯,算下來都要打不少大米,但是把地主的地租一交,全家余下的就是口糧了,然后開始交各種雜捐,雜七雜八交下來,一家人一年就只能在農忙的時候和過年的時候吃點白米飯了,大部分時間都要靠雜糧和野菜填飽肚子。
無奈之下,父親和叔叔們商量一定要培養個讀書人,不能再讓孩子們當睜眼瞎,任由老財們欺負。就這樣,一家人用從嘴里節省下來的口糧換錢供李德賢讀書,指望著他能改變全家的命運。
李德賢讀完書后就參加了桂軍,由于有文化很快就被送到教導隊集訓,回來就當了排長。本來還以為憑著自己的才能很快就可以飛黃騰達,沒有想到一仗下來就被紅軍俘虜了。
通過訴苦,紅軍戰士幫李德賢算了一筆賬,每年他全家交地租和各種捐稅60石,20年下來就是1200石,1200石就是60萬斤。原來自己全家都是為地主和軍閥做苦力。自己讀了書,當了兵,目的是改變自己一家和窮人的命運,誰知道拿起槍打紅軍打的卻是自己的兄弟。即令這次不被俘虜,即令自己能夠把官做大點,到頭來保衛的還是人家地主和軍閥,對付的還是窮苦人,和地主家的護院從本質上講沒有啥子區別。因此,只有當紅軍,徹底打倒剝削階級,建立新的人人平等、人人有田種、人人有工做的社會,才是正確的選擇。
李德賢的轉變帶動了俘虜中的桂軍下層軍官,加上紅5師調來的30個人全部是出身于原來紅七軍的廣西子弟兵,是紅軍精銳中的精銳,很容易和桂軍俘虜溝通。所以新兵營的整訓工作一下子就順利了許多,樂的李清、洪超和陳大中三個裂著大嘴直笑。
自此,新兵連的俘虜轉化工作算是見到了成效。
接到新兵連的報告后,劉一民就開始著手整編部隊。
一營、二營、三營戰斗力恢復的都比較好。其中一營情況最好,特別是原尖兵連編成的一連,自從遇見劉一民,接連不斷的勝利把部隊刺激的嗷嗷叫,精良的裝備、精銳的戰士、高漲的士氣,如果說劉一民要把紅18團打造成中央紅軍的利箭,一連就是這支利箭的箭鏃,隨時準備撲向敵人,一擊致命。特別是劉一民刻意給一連傳授的三人一組、三組一隊、交替掩護、配合進攻的步兵班、排、連戰術要領和最大限度集中火力、詐敵、誘敵、惑敵、攻敵不備等戰術思想,讓這些百戰精兵在戰術水平和戰術思維上有了質的飛躍。在一連的帶動下,一營的另外兩個連隊都按照一連的訓練方法整訓。二營、三營的干部一看,也照著一連學。短短幾天時間,18團的三個骨干營已經恢復了戰斗力。
劉一民感覺是時候了,和蔡中、劉建立、陳大中一商量,就把新兵營編組為第四營,洪超、陳大中分任營長、副營長,李清仍兼營教導員。下轄10、11、12連,原新兵營一連連長彭虎任10連連長、程光榮任10連指導員,原新兵營二連連長南紅軍任11連連長、石土根任11連指導員,原新兵營三連連長楊炎任12連連長,丁杰生任12連指導員。戰士打散進行老紅軍和新戰士匯編,四個戰斗營全部充實到480人,重建了團部警衛班和通信班,狙擊排、偵察排、火力支援排都增加了人員,炊事班也結束了只有三個人的尷尬局面,團部和各營都設立了炊事班。新兵營的建制依然保留,留下三個連的干部架子,由5師調過來的雷鳴任營長,常化雨任教導員,原新兵四連連長侯三喜改任新兵一連連長,于慶山改任任新兵一連指導員,原新兵五連連長桑一達改任新兵二連連長,陳羲改任任新兵二連指導員,原新兵六連連長成寶成改任新兵三連連長,郭德成改任新兵三連指導員,以后任務就是專職訓練新戰士。
全團四個戰斗營、一個新兵營、一個火力支援排、一個偵察排、一個狙擊排、一個警衛班、一個通信班,一個戰地救護所,就是劉一民在新圩觀音山下的下立灣村救出的紅5師戰地臨時救護所,2個醫生3個護士,可惜藥品都用完了。總兵力2160人,是中央紅軍中人數最多的團了。
可惜除了只有6挺重機槍、重火力明顯不足外,輕武器也不夠。一、二、三營當時湘江邊整編時是按照一連的標準從繳獲的桂軍武器中補充的,但是當時新兵營近千號人是俘虜,那是空著手的,繳獲的武器都交給紅34師了,8軍團整編的那個團歸建時基本把18團和34師淘汰的武器都帶走了。
四個營長都來問劉一民沒有槍怎么辦。劉一民說愁什么,這點屁事就難住幾個大營長了?中央軍的武器好著呢,大炮、機槍、七九式、沖鋒槍、手榴彈多著呢,我們隨時去取就是了。說的幾個營長躍躍欲試,追著問什么時候去取。劉一民說,不用我們找時間,人家就拿著槍、拉著炮在我們屁股后面追著呢,我們站著不動都能等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