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遺跡廢墟那里我昨天剛去看過,雖然那里看上去已經比之前平靜了許多,但依然存在隨機出現的混亂元素魔法,普通人在那樣的環境下工作,依然十分危險。”
對于萊頓的擔心,夏多表示了認可,卻又十分肯定地說道:“這點你不用擔心,稍后我會親自處理,最遲這個月的月底就能解決。”
事實上從投影位面·科曼索誕生回來,他就已經開始著手處理遺跡問題了,除了親自動手,艾伯克也在他的拜托下,參與到魔網修復工程之中。
過去大半個月時間,夏多雖然人不在南境,但始終關注艾伯克修復進度,并時有交流。
萊頓說的遺跡中還有隨機魔法出現是事實,這點他不否認,但他說的月底前能解決也是事實,對于這點,夏多也沒有過多解釋。
就只當是這么決定了,然后繼續說道:“廣場的事你可以交給凱德去處理,但有一件事需要你親自盯著,別人我不放心。”
“大人,請指示!”
“是關于領地法典,其他法律我暫時不做要求,但和授田相關的法律法規,在這個月月底前,我需要全部領民都能熟記并理解。”
“是,大人,必定完成任務!”
“哦?這么有信心?”夏多倒是好奇了。
要知道和授田相關的法律條文可不只有寥寥幾句話那么簡單,而是涉及私有財產、物權、土地、繼承、交易、稅收等多方面的幾十條法律條文。
而且最關鍵的是,夏多要求的是全體領民,而不是少數某些人,這就更難了,之所以這么說也只是為了讓萊頓多用點心。
但沒想到萊頓卻一口答應了下來,而且看上去還信心十足的樣子。
“大人,您之前離開前確定了法典的最終版本,所以您不在的這大半個月里,我就在領地夜校開設了法典宣講課,其中土地是大家最為關心的部分,也是講得最多的部分,從明天開始側重點再清楚些,月底前肯定能完成的!”
說到這,一向表情嚴肅一絲不茍的萊頓,也忍不住有些眉飛色舞了,他強抑著心里的榮耀與興奮,這般說道:
“耐色瑞爾還從沒有哪個領地會有大夏領這樣完善的法典,也從沒有哪個領地的領主愿意這么詳細地向領民宣講法典,大家熱情都很高呢!現在的法典宣講課已經超過識字課,成為夜校最受歡迎的課程了!”
萊頓真情流露,夏多也心有觸動,當然,萊頓可能是因為秩序的貫徹而激動,而夏多觸動的就是另外方面了。
家鄉有句話叫做“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差不多就是他此刻所想。
耐色領主或許沒想過通過這樣方式來增強自身的權威,但卻在事實上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但領民自己的想法呢?
夏多相信,僅憑這點,如果讓現在的大夏領民去重新選擇,他們也有很大概率選擇留在大夏領,而不是去威不可測的其他領地。
當然,這也有夏多過去的信譽打底,如果有法不依、執法不嚴、違法不究,那即便擁有再完善的法典,也很難真正擁有民心、貫徹秩序、發展文明。
強權暴力統治,當然也算一種秩序,但卻是一種充滿了內在對抗性、消耗性的畸形秩序,從它誕生的那一刻開始,就埋下了混亂破滅的種子。
這無關道德,卻和發展潛力息息相關,既然已經能夠看到隱患,非特殊情況夏多一般不會選擇這種秩序。
萊頓說法律宣講課十分受歡迎,其實就是領民們已經在“威不可測”和“有據可查、有法可依”之間做出選擇了。
沒有人喜歡強權壓迫,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這也是夏多為什么要堅持給予奴隸晉升機會的原因之一。
而除了奴隸,其他領民包括施法者在內,也都能在他設計好的秩序框架內獲得上升通道。
對于萊頓口中領民的表現,夏多心里是歡喜的、期待的,同時對于下個月的授田儀式也多了幾分把握。
“你有信心就好,現在外面天色也不早了,如果其他沒什么要說的話,那今天就到這里了,下去用晚飯吧!”
說著,夏多就起身從書桌后的坐椅上離開,打開了書房唯一一扇窗戶,不同于時之塔妮雅書房的投影窗戶,這扇窗外的景色無比真實。
只不過,開拓領也沒什么好風景就是了,放眼望去,烏壓壓一片,全是模樣相同的制式木屋,更遠處有平整的農田,以及留有大量未清除樹根、石塊的原始土地。
更遠處才是森林,但這時節,森林也沒什么好看,常青樹和落葉樹混雜著,青一塊灰一塊,格外斑駁。
沒有聽到身后萊頓離開的腳步聲,而窗外的風景又不甚可人,夏多干脆又關上了窗戶,走到萊頓面前,笑著問道:
“還有什么事,能讓萊頓你覺得連開口都這么困難?”
“大人——”
萊頓臉上現出猶豫之色,或許是這種表情他很少使用的緣故,這絲猶豫也顯得有些扭曲,但他最終還是在夏多的注視下,將事情的原委全部說了出來:
“領地去年進入時之塔學魔法的那些孩子,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聯系他們的家人了,他們的家人都很擔心他們,特別是那些不是從薩維爾領來的領民。
“加上整個冬天都沒多少活干,這種情況下,思念或者擔心的情緒又被放大了許多,事實上最近很多治安事件,其源頭都可以追溯到這件事上。”
“我明白了!”
夏多知道萊頓為什么這么猶豫了,時之塔學徒的事本就不在他的職權范圍內,即便還有學徒家人這一半在,但由于這事本身也不違背任何規則,因而萊頓并不好隨意插手。
真要說是誰的責任,那也只能說是那些學徒家長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就這么點時間沒聯系就受不了了,甚至還為此引發了治安事件,實在不該!
但夏多知道,這件事自己也有責任,自己確實有些忽略了大夏領新領民絕大部分都不是來自薩維爾領這一事實。
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短短時間內,又能建立起多少信任呢?
如果離得近的話,或許不會有什么擔心,甚至還很安心;但離得遠,且長時間不聯系,那擔心就不可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