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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兄友弟恭

  雒陽,

  袁術灰溜溜地回到這里,盡管坐在馬車里,可看著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這個衣著華貴的高門子弟依然有一種難言的恥辱感,

  似乎自己被扒光扔到了街道上一般。

  而帶給他這種恥辱的,就是不久前那次看似萬無一失的行動。

  “可惡的董卓,可惡的董卓!

  他居然敢背叛我們袁家,背叛四世三公的袁家,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袁術用力捶打自己的大腿,用字正腔圓的雒陽官話狠狠咒罵著那個背信棄義的混賬。

  要不是他!

  要不是他,我早就已經拿到了夢寐以求的東西,

  那本天書,早就應該落在自己的手上。

  袁術灰溜溜地回家,他甚至不敢走正門,早早下車繞到了袁府的后門,遲疑了一下,才低著頭進去,

  心腹下人幫他換好了衣服,又準備了熱湯和肉食,

  袁術胡亂吃了幾口,含糊地道:

  “父親何在?”

  下人遲疑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答道:

  “主人在和二老爺敘話。”

  “叔父來了?”

  袁術眉毛一挑,抹了抹嘴,在心中抓緊組織起給董卓告狀的各種措辭。

  袁術的叔父袁隗是袁家目前地位最顯赫,在朝中最有話語權的那個人,

  他娶了大儒馬融的女兒馬倫,仕途一直平步青云,早早就擔任了三公之一的司徒,

  雖然后來因為朝爭被罷,他依然能擔任太常這樣的高官,在朝中依然有巨大的影響力,隨時可能東山再起,再居高位。

  董卓當年在張奐的部下多有功勛,早早成名,可不過是個頗有些武力的鄙夫,在朝中毫無根基,

  直到被袁隗征辟為為掾吏,才終于有機會在朝中結交名仕,外放做官。

  因為有這段經歷,董卓一直被視為袁隗的屬下舊臣,

  袁術在他的地盤上做事,自然也大手大腳,沒想到董卓居然敢明目張膽的跟他為敵,不僅殺了他的不少手下,董卓手下那個叫賈詡的怪人居然還威脅要殺了袁術,

  袁術從小沒受過這樣的委屈,他發誓自己一定要報仇雪恨,把董卓連帶那個叫賈詡的混賬一起剁成肉醬。

  “我這就去見叔父!”

  他惡狠狠地道。

  下人哆哆嗦嗦地道:

  “主人和二老爺,是……是在和袁紹議事,叫……叫眾人皆不可靠近。”

  袁紹!

  聽見這個名字,袁術騰地一下跳起來,一腳踢翻了面前的案牘,用力啐了一口,罵道:

  “混賬,袁紹算什么東西,我們家的仆役而已,

  他……他能有什么好議事的,我這便去,我這便去!”

  幾個下人嚇得面無人色,趕緊一起跪下堵在門口阻攔袁術,

  可袁術在氣頭上,不管不顧把幾人一一踢到,大步沖向前廳。

  前廳果然戒備森嚴,袁家幾乎所有的精銳猛士都披甲持槍在院中戒備,

  袁術粗略一算,竟有百人之多,這讓他略略有些驚恐。

  “父親、叔父和那個仆役在談什么,居然有如此大的陣仗!”

  他一路雖然殺氣騰騰,可真見了大場面,又怕沖撞了叔父,只好在門外緩緩踱步,

  幾個跟他相熟的護衛見了袁術如此模樣,雖然覺得好笑,卻大氣都不敢喘,

  袁術就這么轉了約一個時辰,感覺口渴難耐,便煩躁地揮揮手,叫下人給他去取他最喜歡的蜂蜜水來。

  下人領命而去,袁術又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見正廳的屋門打開,父親袁逢和叔父袁隗一起緩緩步出,

  袁術大喜,趕緊迎上去,可隨即石化當場——

  他看見袁隗居然拉著袁紹的手,一邊走一邊言笑晏晏,

  袁紹滿臉的意氣風發,和叔父一起談笑自若,舉手投足間的強大自信中竟有幾分睥睨天下的豪邁霸道,仿佛他現在不是一個守孝在家的黔首,而是已經能和父親、叔父平等對話的朝中大員。

  這讓袁術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壓抑不住的羨慕和憧憬。

  可惡,應該在這里和長輩談笑風生的應該是我袁術,不該是你這個仆役所生的野種。

  他深吸一口氣,遠遠地大聲道:

  “孩兒參見父親、叔父。”

  袁逢和袁隗這才看見袁術,兩人只是淡淡地點點頭,仍然面帶微笑和袁紹攀談,絲毫沒有讓袁術靠近的念頭,這更讓袁術心中怒火中燒。

  過了許久,袁逢才招招手,像使喚下人一樣隨意地道:“術兒,你近前來!”

  袁術不敢怠慢,趕緊跑過去,跪地給兩位長輩挨個行禮,

  而站在兩人身邊的袁紹居然絲毫沒有稍稍欠身回避的意思,反而笑吟吟的站在父親身邊,看著袁術屈辱卻無可奈何的模樣。

  狗賊,從小你便看不起我,現在又如何?

  袁逢絲毫沒有叫袁術起來的意思,他哼了一聲,道:“術兒,河東之事做的如何?”

  袁術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

  “父親,那董卓無理,居然擅殺我手下武士,還把那賊人楊動擄走,

  他知曉那天書之事,定要那從中上下其手,我等不得不防啊!”

  袁逢又重重的哼了一聲,無奈的以手扶額,道:“次陽,你看如何?”

  袁隗沉默片刻,道:

  “董卓素有野心,連他舊主張奐都厭惡其為人,不愿和他相交,

  汝到河東做事,為何不小心警惕,反而被他抓住痛腳,到成了我袁家的不是。”

  “我……我怎想到那……那董卓竟……竟連叔父的面子都不給。”

  “嘿,”袁隗冷笑著搖搖頭,“別的面子可以給,可是這是什么,這是天書啊!”

  袁紹見袁術如此模樣,裝出一副憐惜的模樣,道:

  “叔父莫要生氣,公路久在家中,結交君子,哪里見過董卓這樣粗鄙的莽漢,倒是也難為他了。”

  他說的好聽,其實不過是暗指袁術見識淺薄,難當大任,

  袁術聽得心中大怒,用怨毒的目光盯著袁紹,

  若不是顧忌父親和叔父,他已經跳起來和袁紹大戰三百回合。

  袁逢裝作沒聽到袁紹話中夾槍帶棒,他長嘆一聲,道:

  “汝還沒回來,董卓就上本參汝組織私軍穿越州縣,沿途又多有襲擾百姓,殺害忠良、毀壞田地。”

  “這一件件事都言之鑿鑿,董卓還寫信給我告罪,說他守土有責,不得不出此下策,殺光汝手下武士。

  嘿,他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他放……”

  袁術差點脫口就罵,可仔細想想,自己那一路上也確實做不到什么小心謹慎,

  手下那些武士都恣肆慣了,說不得真做出什么惡事,

  他當時以為董卓是叔父的掾吏出身,必然不敢多事,所以連個去解縣公干的借口都懶得編,直接率軍入境,

  如今被抓住痛腳,也實在無可奈何。

  董卓滿口大義,裝出一副不畏權貴,慷慨激昂的姿態和袁家剛正面,這袁家反而一時還不好從官面上處理他。

  若是罷了他的官,反而正中他下懷,到時候他名望飆升,甚至能攪動朝中清議,對袁家的名望也頗為不利。

  “這個狗東西……狗東西!”袁術緊緊攥住拳頭,眼前浮現出董卓囂張狂笑的模樣,差點吐出血來。

  “算了,汝往日恣肆,未見大敵,遇上些事情也好。

  以后就在家好生念書,不要再惹事端,董卓的事,以后慢慢再議……”

  袁逢自然不會多多苛責自己的嫡子,只是想到天書極有可能落在董卓的手里,心中頗為不甘,

  “好在我袁家還有本初……

  哼,給汝這么多人馬,去解縣都拿不回天書,本初單槍匹馬便能成功,

  汝今后,還要多多向本初請教才是。”

  我特么請教……等等!

  袁術驚惶地抬起頭。

  “天書?天書不是被楊動那廝偷走了嗎?”

  袁紹冷笑著微微搖頭,緩緩地道:

  “公路,莫非汝還不知,

  這天書不只一本,而且……并非藏在一處!”

  原來……原來還有這種事。

  這種事,一個仆役生的賤種都知道,我身為嫡子,居然不知?

  袁術硬生生地抬起頭,和袁紹冷冷的對視,這對兄弟互相瞪了許久,袁術才終于緩緩低頭。

  “知道了,我會勤加苦練,他日為我袁家把這天書一一拿在手里……”

  “兄長!”

  袁紹也輕輕頷首,滿意地道:“公路請起!”

  兄友弟恭的場面讓袁隗和袁逢不禁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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