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道搞給人算命驅邪這一行簡直是得心應手,甘瑤雖然沒有張角兄弟那樣的蠱惑力,但也能說的有鼻子有眼,讓人不得不信。
聽太平道的仙姑都這么說,甄達心中更是絕無懷疑,
他叫人給仙姑送了絹帛百匹,又豪氣地叫人數出一堆錢送去太平道的據點,甘瑤這才滿意的默默施法,
她輕輕搖晃手中的銅鈴,嘴里念念有詞,許久之后才道:
“好,已經沒問題了,
這火劫雖免不了,可貴府上下絕不會有一人受傷,損失的財物也寥寥無幾。”
甄達大喜,連忙千恩萬謝,要留仙姑吃飯,
可甘瑤哪里給他這個機會,她隨手按了按頭上的鍋,轉身就從甄達府中出去。
“主人,劉備和太平道的仙姑一前一后都言之鑿鑿,似乎都是商量好的,
依奴淺見,不如再尋個相師……”
“我呸,劉備和太平道勢不兩立此事婦孺皆知,怎么會串通一氣?
再找一個相師,萬一信口胡說,豈不是誤了大事!”
甄達不忿地一甩袖子,瞪了那個仆役一眼。
“我遷居涿郡已有十五年,何時被他人算計過?
若是被劉備小兒戲耍,豈不是要被中山甄氏恥笑?”
說起中山甄氏,他又想起坊間盛傳劉備是借了中山豪商張世平、蘇雙的糧,才能如此豪放在城中施粥。
“奇了怪了,張世平和蘇雙這兩個老東西狡詐如狐又視財如命,怎么會平白襄助劉備,這里必然有什么蹊蹺。
是了,你拿上我的名刺,去見見這張、蘇二人,
叫他們不要趟涿縣的這趟渾水。”
安排停當,甄達不禁對自己的安排頗為得意,
他伸了個懶腰,正要回屋休息,突然聽見街上一片驚呼,隱隱有人大叫“走水”。
“走水了?”
他渾身一個激靈,心道這太平道的仙姑果然靈驗,居然這么快就發作,
可他四下觀察并沒有見到家中有起火之處,頓時喜笑顏開。
“哈哈哈哈,哈哈哈,爾等肉眼凡胎,都不識仙姑法力,
今日一見,果然神妙非常!”
這錢沒有白花啊,仙姑說火劫難以避免,想必是自己的錢財通了鬼神,竟讓這火去了別處,
嘿嘿,這涿縣還真是跟火有緣,
前幾天太平道和檀石槐和縣中屢屢放火,現在又起了大火。
有火必有災,怕是這次劉備也救不過來,到時縣內米價飛漲,自己囤積的大量糧米摻上些谷糠,一樣能賣出高價了!
“哈哈哈,走走走,出去看看是誰家走水!”
心情大好的甄達早就把剛才的安排拋到了九霄云外,
他帶上幾個小廝,悠閑地出門,隨便抓來一個驚慌的老者,道:
“是何處走水,讓爾等如此驚慌?”
那個老者上氣不接下氣,顯然是對上次檀石槐掀起的漫天大火心有余悸,
他吐了口濁氣,道:
“好像是公孫家的小兒生事,竟把城西一處瓦舍燒著,
好在那處貴人府上似乎幽靜無人,周圍也少有鄰家,這火倒不會蔓延開來。”
甄達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住了。
城西的瓦舍……
我靠,難道是我家的房舍?
秦磚漢瓦,漢代的瓦舍雖然已經不少,但城中大部分的百姓還是以木為墻以茅為頂,
瓦片這樣高級的東西買起來是有點舍不得的。
甄達這些年經商雖被人稱為“市井之徒”,一些底蘊雄厚的豪門懶得跟他打交道,但也著實積攢了不少的財富,
他原本打算在城西郊外給自己好好修建一處大宅,沾染些書香,省的總有些人說他是市井人,
可房子還沒修到一半,他又把目光轉到了賑濟糧上,立刻豪擲千金,高價買下了一堆朝廷的賑濟糧,
深知這糧拿的燙手的甄達當然不會把這堆糧食都堆在一處,說不定那些餓昏頭的屁民會來劫掠,
他頗有心計地把這些糧食分四五處隱藏,每一處都不像糧倉,自然也不會出現被人一鍋端走的問題。
聽說居然是有人在自己家放火,他立刻暴跳如雷,憤怒地道:
“竟有此事,竟有此事,
來啊,快去告訴縣尊……
爾幾個跟我去,我看看是公孫家那個小畜生敢做此事!”
公孫萇在裴元紹的煽動下帶人殺氣騰騰來到城西,見了那座瓦舍,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甄達豪奢非常,這別院磚瓦砌地也講究,里間外間錯落有致,雖然還沒完工,但這規模已經比公孫家的祖宅還奢靡幾分。
“給我砸!”
公孫萇一聲令下,幾個潑皮幫閑就一起沖出去,口中怪叫不斷,揮舞著棍棒猛砸院門,頃刻間就把那朱紅森嚴的大門撞倒,十幾人鬧哄哄的殺了進去。
甄達在每處藏糧的房舍中都安排了不少人手護衛,這些人都是他從各處雇來的潑皮和浪蕩子,
這寒冬時節,那想到會有人真敢鬧事,都在圍著火爐飲酒,
聽見外面喊殺,他們醉醺醺地走出去,借著酒勁道:
“是何人生事!”
“是乃公公孫萇在此!”
公孫萇爆喝一聲,滿含打土豪分田地的熱情,一棍朝著面前甄家的護衛臉上劈去。
那個護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棍抽在臉上,頓時發出一聲凄慘的哀嚎。
公孫萇哈哈大笑,用木棍指著那些驚慌未定的甄家護衛,道:
“記住老子名號,老子名叫公孫萇,叫爾等主人聽好了,
若是再敢肆意妄為,便不是砸他的屋,而是直接要他的狗命!”
他越說越來勁,揮動木棍放肆亂雜,幾個護衛被打的抱頭鼠竄,好不容易有幾個想反擊的,被公孫萇一陣凌厲的棒法頃刻打翻在地,只得抱頭慘叫,哪敢抵抗?
公孫萇砸了一陣,殺入內屋,果然見這大院中修起了一座和整座建筑格格不入的巨大木房,顯然有不少存糧都在里面。
“上,砸開門,能搬多少就搬多少!”
十幾個潑皮興奮地嗷嗷亂叫,從門外推進早就準備好的小車,烏央烏央朝那木房沖去。
一腳踢開那木房的大門,果然見里面堆積著為數不少的糧食。
他瞪眼掃視一周,卻感覺微微有些失望。
他本以為這么大的木房里面應該存放了幾千斛稻谷應該不過分,
可肉眼看去,里面竟然只有十幾袋存糧,似乎還不夠這么多人一人一車分的。
來之前公孫萇還特意警告那些潑皮,不要把事情鬧大,一人推一車走人就完事了,算是給甄達一個教訓,
可眼看這倉中的米糧似乎還不夠一人一袋,他的臉頓時垮了下去。
“難道有人聽到了風聲,早早轉移走了?
不可能,定是巧合……”
他咬咬牙,道:
“一袋都不留,全給我搬出去!”
這些潑皮也要恰飯,本來還以為自己能甩開膀子搶走不少,可見這存糧似乎都不夠一人一袋,只得罵罵咧咧,互相抱怨著把米糧搬到車上。
“抱怨個屁,若不是老子,爾等一粒米都分不到,安敢在此饒舌!”
他惱怒地在米袋上踢了一腳,又惱火地坐在上面,
可他剛剛坐下,突然聞到了一股焦臭的氣息。
“咦,這是哪里走水了?”
他快步走到木屋門口,推開門一看,頓時嚇得撲通一聲癱坐在地。
剛才好好好的屋舍,現在居然在肆意的燃燒!
而且不止一處,似乎四面八方都在起火,大火如驚濤駭浪一般四面卷來,已經把整座屋舍團團吞沒了!
“不好,快跑,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