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亂民軍的首領和靈魂是張牛角。
可惜張牛角負傷太重，只好原地休養，今夜的作戰是由褚飛燕指揮。
褚飛燕雖然頗有威信，一身武功也不在張牛角之下，但畢竟臨敵的經驗和果決都少了幾分。
見劉備不按常理出牌從上頭飛過來，褚飛燕下意識地就想叫人一起去刺死他，但又擔心這樣會讓陣型被破壞，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就是這短暫的遲疑，劉備已經完成了站起來，后退并揮刀廝殺的全過程。
他手上的雙刀鋒利非常，砍這些亂民的長矛真是削鐵如泥，
那些亂民雖然勇猛且紀律嚴明，卻缺少機變，也缺少面對這種敵人的經驗，
被削斷長矛后，他們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又被劉備逼的節節敗退，渾然忘記了他們現在人數占據絕對優勢，
只要再組織一波突擊，劉備就算不被扎成刺猬，也非得逃了。
褚飛燕聽見劉備約戰，咬牙并不出聲。
他的手下兵士對這套戰法的演練還不算太熟，沒有自己指揮很容易就會在黑夜中陷入混亂，
他索性裝聽不見，繼續指揮手下亂民先去對付已經陷入重重包圍的關羽。
若是牛兄在，應該會有不同的決策，但我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關羽張飛韓當周倉的悍勇阻止了敵人的攻勢，士兵們也各個奮勇廝殺，一時間來來往往激戰不斷，斗得非常熱鬧。
沮授騎在戰馬上，高舉火把，反而能平靜的觀察戰場的形勢，
他已經敏銳的看出，己方眾人雖然被分割開來，可形勢遠遠沒有看上去的那么危險，
而亂民雖然陣型整齊，可已經漸漸不法混亂，有些不支。
他隔著人群看了褚飛燕一眼，心道此人臨敵指揮當真缺乏章法，都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的法門，
若是分兵先攻張飛劉備等人，可能已經能造成不少的殺傷，
可他為了撲滅關羽，投入了大量的兵力，
而那些人被關羽強橫的霸氣震懾，紛紛踟躕不前，造成了大量的兵力浪費。
而且……
冷兵器時代再一邊倒的戰斗也會消耗大量的體力來奔跑砍殺。
白日里他們全殲了那支裝備精良官軍，固然是酣暢淋漓，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大多數負責突前刺殺的亂民士兵戰死，剩下的也是各自帶傷，
全軍上下雖然戰意高昂，但消耗的體力卻是無法很快就彌補回來的。
他們缺少后勤，這一路上都是一天吃兩頓，
而劉備有趙忠這個活寶，可以保證后勤充足，一天奢侈的吃三頓。
他們休息充足，體力充沛，
雖然個人戰力和配合都遠遠不如敵人，但經歷了最初的慌張之后，他們已經很快穩定下來，
先頂住了第一波攻勢之后，他們已經開始敏銳的反擊。
“元福，帶人從后面包抄，休要讓賊人走了！”
沮授在馬上故意放聲大叫，周倉在混亂中壓根沒聽見沮授在喊啥，但是褚飛燕卻聽清了。
“還想包圍我？”
他擦擦額頭的汗珠，扯著嗓子大叫命人提前準備，防止被人迂回包抄。
沮授也知道以自己現在客人的身份根本指揮不了全軍，但這也正是他的目的所在。
褚飛燕一分兵，本來就捉襟見肘的兵力出現了更大的問題，
雙方激戰之下，亂民軍開始逐漸疲于奔命。
劉備越打越有自信，他的雙刀犀利，在月光下掠起一片駭人的銀光，逼的亂民根本不敢接近他，
他也不愿殺人太多，見褚飛燕的指揮明顯已經出了大問題，索性長嘯一聲，高喝道：
“黃天賜福，老君新生！”
他和太平道相愛相殺了好久，早就把這句箴言牢牢記在心中。
這會他渾身染血，勢如瘋魔的殺過來，嘴里居然高呼這句口號，倒是讓褚飛燕一陣錯愕。
打錯人了？
難道此人是我道中人？
“汝乃何人？太平道還是力行社？”
趁著褚飛燕短暫指揮停滯，劉備已經大踏步沖到褚飛燕身邊。
“都不是，我是劉備！”
兩把雪亮的大刀展開，褚飛燕再傻也不會在原地等死，
他輕身功夫極強，不負飛燕之名，
見劉備撲來，先用力踢起一片沙土，再竭力縱身稍稍后躍，眼看又是和劉備拉開了距離。
不過，他萬萬沒想到劉備之前并沒有竭力沖刺，見褚飛燕向后跳躍，劉備立刻全力奔馳，再次縮短了和褚飛燕的距離！
“逆賊納命來！”
兩把長刀揮舞，褚飛燕萬般無奈，只好從腰間抽出寶劍迎戰。
他的那把長劍也非凡品，但在劉備面前依然不堪一擊，當得一聲應聲而斷！
長刀落下，褚飛燕萬念俱灰。
剛剛發現劉備所部的時候，張牛角雖然戰意高昂，卻認為這支官軍不好對付，
他竭力勸阻，不許褚飛燕揮軍再戰，
可經歷白天的大戰，褚飛燕已經上頭，
他信心爆棚，認為天下的官兵都是一群土雞瓦狗，自己在黑夜中突襲，便能從容獲勝。
劉備的這支部隊有極好的后勤，干掉他們就能暫時解決糧食的短缺，
這去癭陶的路上也能吃幾頓像樣的飽飯，
所以他力排眾議，只讓不到百人保護張牛角，自己率領主力攔路埋伏劉備。
沒想到，我褚飛燕一身本事，還沒稍稍顯露，就已經走到末路，
我……不服啊！
劉備見褚飛燕已經避無可避，滿以為自己的凌空一刀斬可以迅速結果這個亂民首領，
可一刀下去，黑夜中突然閃出一道身影，重重撞在劉備的身上，把重心不穩的劉備頓時撞了個趔趄。
“還不快走！”
來人正是張牛角。
他撞倒劉備，正要拔刀廝殺，
可刀才出鞘，他便疼的一皺眉頭，鋼刀當啷一聲落在地上。
白日的大戰，張牛角的胸口被結結實實砍了一刀，傷的不輕，
他拼盡全力一下撞在劉備的身上，弄得傷口崩裂，疼得他齜牙咧嘴。
“牛兄！”
褚飛燕大喜，趕緊飛撲過去，張牛角喝道：
“還敢來，還不快跑！”
劉備見張牛角豪氣縱橫，不禁起了愛才之心，
他長刀一震，喝道：
“我敬汝等英雄，若是扔下手上兵刃，我劉備以性命擔保，絕不追殺！”
張牛角慘笑道：
“我張牛角就是因為相信爾等官軍為人，才被迫落草，
今日技不如人，本以該死，閑話少說，進招來吧！”
眾亂民見張牛角出現，頓時士氣大震，平添幾股力氣，發動了兇猛的反撲，
雖然有沮授指揮，但劉備軍的傷亡已經開始擴大，
劉備知道已經到了必須了結的關頭，他縱身一躍，又朝張牛角奮力撲來。
褚飛燕從地上拾起一把長矛，飛撲向劉備，
可劉備刀法精湛，轉瞬又斬斷矛頭，反手在褚飛燕的胳膊上也劃出一道血痕。
“飛燕速退，我來幫汝殿后！”
“一路都是牛兄殿后，此番我來，定和這賊人不死不休！”
張牛角嘆了一口氣，一時不知該如何再勸這個同袍弟兄。
褚飛燕勇猛善戰，學習天書上的戰陣也有模有樣，
但他太過看重眼前，沒有大局，更認不清形勢，
他現在也沒有看出，今天晚上的戰斗已經全盤失敗。
劉備步步緊逼，張牛角知道不是聊天的時候，他拼盡全力高喝一聲：
“我是張牛角，眾人聽我將領，立刻撤退，
能跑幾個跑幾個，能跑去哪就去哪！”
“飛燕，你也快走，不許違抗將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