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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攻

  丘穆陵貢面色冷峻,看著即將撞擊城門的騎兵,大喝一聲:“木擂、累石,放!”

  一聲令下,無數士兵揮刀砍斷繩索,懸掛在城墻上的木擂(滾木)頓時朝城下滾去。

  一塊塊的累石也被抬上城墻,雙人合力朝下扔去。

  這累石,就是“雷石”‘羊頭石’,雖然它有這么多美麗的名字,但卻也掩飾不了它就是一塊破石頭的事實,即便如此,這破石頭也能砸死無數人。

嘭嘭嘭  一陣陣石塊落地聲傳來,木擂也咕嚕嚕的滾下城去。

  無數疾馳而來的柔然騎兵撞擊在木擂上,馬蹄踩在石塊上,無數戰馬頓時前蹄失穩,悲鳴著朝前摔去,身上的騎兵也大叫著騰飛而起。

  下一刻,戰馬悲鳴著打了幾個跟頭,砰砰砰的倒翻在地。

  而半空的騎兵也開始往下落,看著疾馳而來的柔然人,那飛奔中的戰馬,一定會將他們撞飛或是踩踏,眼中露出極度恐懼的神色,嘴中無一不驚恐的大吼著:“不要,不要啊!”

  下一瞬間,戰馬沖來,“嘭嘭嘭”將半空而落的騎兵頂飛。

  “啊”

  “啊”

  飛出去的柔然人無不慘叫著,那胸口處,早已凹陷,而戰馬的頭顱也有了些血跡。

  “咔嚓!”

  戰馬又從腿上壓過,將其踩斷。

  “啊!我的腿......”

  慘叫方出,又是無數戰馬飛過,將其踩成肉泥。

  “噗通”

  “嘭嘭嘭”的聲音不斷傳來。

  前方的柔然人一片人仰馬翻,因踩踏自己人,使得馬失前蹄的人更有不少。

  “噗通!”一聲。

  一位柔然騎兵幸運的掉落在地,可下一刻,他眼中出現一個黑影,驚恐望去,那是一只戰馬前蹄……

  “不要啊!”

  他驚懼的大吼一聲,可正在沖鋒的柔然人是不會停止的。

  “咔嚓!”

  戰馬前蹄踏過的他的大腿,將他的大腿踩斷,而那戰馬卻也因此馬失前蹄,朝前摔去。

  “噗呲”一聲,地上一柄斜插的馬槊將其穿透,戰馬悲鳴著,被身后的騎兵踩踏而過。

  即便前方有人倒地,柔然人仍不失英勇的沖鋒而來。

  城墻上,一塊塊累石落地,待前方的柔然沖至城下,每一塊石頭,必然砸中一人,因為,柔然人真的太多了,霎時間,一聲聲被石頭砸中的聲音不斷傳來。

  可更多的,是已沖過來的柔然人,他們毫不畏懼的沖向城門,緊緊貼在馬背,躲避著累石、木擂。

  城門近了!

  近了!

  更近了!

  耳邊木擂、累石飛舞,卻依舊擋不住無數沖來的柔然騎兵,他們已不再喊殺,因為,他們要沖擊城門了。

  下一刻。

  三個打頭的柔然狠狠撞向城門。

轟隆,啪嗒,瀟瀟  城門被急速沖來的騎兵撞擊,發一聲轟鳴,這是戰馬撞擊城門的聲音,其中隱雜著馬頭被撞碎的聲音,以及戰馬死前的悲鳴,而那馬背上的人,卻是連話都沒說出來,就被生生震死。

  下一瞬,無數騎兵踩踏而來。

  啪嗒、噗呲、嘭嘭嘭。

  撞擊聲、腦殼碎裂、人與人相撞之聲不絕入耳,更是摻雜著武器入體聲。

  而城門上的一段,正在不斷顫抖,這是他們撞的,門后的石塊也被撞的一絲絲的移動著,可見其勢頭之鋒。

  柔然人,這是在拿人命填啊……

  把疾馳的戰馬當做撞木來用,雖然是他們的常規作戰方法,但現今,那戰馬上可是有著一位位的柔然人啊。

  他們不怕嗎?

  怕,當然怕!

  但他們沒法,因受大檀令,他們輕騎奔來,是不會有第二匹馬的,以備馬撞門是行不通了,唯有他們自己來,誰在前方,誰自認倒霉吧,即便你不認,后面的人也會推著你前進,因為,他們需要你死。

  你不死,就是我死……

  無數人怒吼著沖向城門、城下,此時已有人在搭建馬尸而上。

  他們前方沖鋒的人,對大軍來說,就是搭建人尸梯的,一匹匹戰馬被柔然人驅使著撞向城墻。

  這一幕,你以為他們是在發起自殺式的沖鋒嗎?

  也不是!

  說不是,是因為聰明的人,會在撞向城墻的那一刻跳到別人的馬背上,或是跳躍起來,待第二人撞死,再跳起來,循環往復。

  說是,是因為這矮小的城頭只需要十幾具戰馬尸體就可以登上,這是他們最為快捷的方法。

  如此輕便快捷的方法,干嘛不去用?

  人命?呵呵……

  這個世道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

  庫仁直的連番大喝,讓得他們不得不沖,此時,已然有人接城,后方人馬開始射出箭矢。

  城墻上,士卒們頂著箭矢將木擂、累石一塊塊砸下,他們要做的,就是讓柔然人倒在城墻遠處,不讓他們靠近城墻。

  不是他們不想以箭矢還擊,是此時箭矢的作用不如木檑、累石的作用大。

  可即便如此,柔然人一波接一波的攻擊,也讓得他們無暇他顧,取器械、丟器械,取器械、丟器械,根本就沒準備多少的木擂、累石飛速消耗。

  丘穆陵貢不斷的怒吼著,指揮著狼牙拍、夜叉擂在城頭飛舞,守在馬尸最多的地方,因為這里,已經有柔然人可以摸到城墻了。

  一炷香,僅僅不到一炷香,就已摸到城墻,可見柔然人在庫仁直的命令下是有多瘋狂。

  那一個個猙獰的面孔,讓守城士卒無不心驚膽顫,但也沒人逃跑,因為他們知道,云中有更多的柔然人,一旦這里被破,柔然將直入五原。

  到那時,云中他們去不了,也唯有朔方,可讓了五原,朔方也將危在旦夕,此時不戰,往后就得獨自作戰,更是一個死。既然如此,干嘛不在此一搏?

  戌城中,館驛內,得聞柔然來襲,唐和、唐契、李寶,舅甥三人面色沉悶,他們很想出去幫忙,但他們身為柔然附臣,是不好出面的,唯有將手下人交給了一位幢主,讓幢主帶著人馬前去,而他們三人則在此靜候。

  那被唐契帶來的三百人,此時正在朝著長城快速奔去。

  八堡中,聽聞戌城外長城上的漫天廝殺,各堡主一臉緊張的引兵來援。

  長城外,劉盛的大營也開始冒起沖天大火,直燒的黑夜紅透,那紅透天際的大火,雖然三水處的劉盛看不見,卻也能看到紅光漫天,略微一想,劉盛就知道發生了什么。

  他二話不說,帶著眾位主官來至河岸,看著那隨波流動的火燭,死死的盯著它,一旦它劇烈波動,就證明大檀的兵馬下水了。

  東岸,柔然大營,大檀看著順水北去的火燭,因為距離較遠,還當是劉盛一方的巡守人,輕蔑一笑。

  下一刻,天色突然一紅。

  “嗯?”

  大檀疑惑的抬頭看去,下一刻,雙目一瞪,因為那里,是中道。

  看著那紅光漫天的情景,大檀雙眼微微一瞇,低聲道:“那里,是獨孤盛的大營?如此看來,庫仁直快要得手了啊!”

  想著,大檀怒喝一聲:“來呀!”

  “可汗!”

  “可汗!”

  無數早已待命的令兵大聲應道。

  大檀面色嚴肅的快速下達命令:“令阿伏干率白道部眾渡白道中溪水,直插狄那,令郁久閭匹黎傾率南岸大營渡河,于陟斤,率本部渡河,今日,勢必滅賊!”

  說著,大檀雙手緊握,空舞一下,他口中的賊,正是劉盛!

  “是!可汗!”

  “是!可汗!”

  “是!可汗!”

  眾人連番應命,蹭蹭蹭的快速奔向戰馬,待至馬前,也不敢耽擱,飛身上馬,快速奔去。

  隨著大檀的一聲令下,東岸大營瞬間沸騰,于陟斤也連忙指揮眾人搭建浮橋,一個個柔然人快速扛著木材奔向河道。

  岸上也多出無數士卒,他們高舉著火把照亮河道。

  扛著木材的人來至河邊。

啪啪啪  雙手一丟,將一塊塊木板相繼入水。

噗通噗通  又有無數柔然人耐著水寒跳下河道,飛快的將木材連接。

  如此劇烈的動靜使得水花飛濺,即便黑夜中看不到,那波紋也在不斷散去,慢慢靠近劉盛置放河道里的火燭,剎一接觸,火燭開始逐漸波動起來,慢慢得,越來越激烈,越來越激烈……

  看著上下劇烈晃動的火燭,劉盛雙目一瞪,大喝一聲:

  “......上弦”

  黑夜中,傳令人不斷喝向四方。

  頓時,一個個床弩、投石機飛快的轉動絞盤,將絞盤轉的咔咔咔響。

  岸上一片“咔嚓咔嚓”的聲音。

  劉盛再次大喝:“火燭,沿岸置放,每五十步一只,快!”

  “酋帥令,每五十步沿岸置放火燭,快快快!”

  “酋帥令,每五十步沿岸置放火燭,快快快!”

  “酋帥令,每五十步沿岸置放火燭,快快快!”

  令兵傳下,西岸頓時響起火石和火刀的碰撞聲,下一刻,無數火燭亮起,點在岸邊。

  劉盛怒吼:“各隊副,細看水流波動,何處劇烈,定要速報,若有遲誤,粉身碎骨!快,傳令!”

  劉盛的怒吼,讓眾令兵不敢耽擱,因為他們也知道現在的處境不妙,東岸的大檀或許已經在搭建浮橋了。

  一個個怒喝傳令:

  “酋帥令,各隊副,細看水流波動,何處劇烈,定要速報,若有遲誤,粉身碎骨!”

  “酋帥令,各隊副,細看水流波動,何處劇烈,定要速報,若有遲誤,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

  “......身碎骨!”

  “......碎骨!”

  “......骨!”

  空曠的河道上回蕩著令兵的怒喝,一位位女郎飛快的來至岸邊,狠狠盯著那水波,她們就是娘子軍的隊副……

  柔然南岸大營距離東岸大營很近,大檀的令很快便至,郁久閭匹黎得令后也沒耽擱,飛快下達渡河之令。

  一位位柔然開始策馬踏入河道,直沖北岸兩處大營,那大營的燈火,就是他們的方向。

  噗通噗通的入水聲開始不斷響起,一匹匹戰馬駛入河道。

  北岸大營得劉盛吩咐,也早已用上‘曲水流觴’,正在巡查的人突見火燭劇烈晃動,紛紛大喝:“柔然渡河了,柔然渡河了!”

  喝著,也連忙敲起手中鑼!

咣咣咣  一聲聲鑼響,驚起大營少數的士卒,是的,少數!

  這些士卒起來的瞬間并沒有第一時間跑向河道,而是先看了眼稻草人遍布的大營,再是朝后看了看退路,這才連忙跑出營帳。

  隨著跑動,大概可以看出,這些人,最多只有四百人。

  但見他們一個個將飛石、床弩上弦,對著黑暗的河道狠狠射去。

啪啪啪嗖嗖嗖  飛石擊水、床弩破空。

  下一刻,遠處傳來一道道慘叫聲。

  聞此慘叫,這四百人更是賣力的快速上弦,直恨不得爹媽沒多生兩條手臂出來,他們如此,是因為他們得到命令,石絕箭盡方可離去。

  聞著大營輕微的桐油味,四百士卒不斷將飛石、床弩射出。

  黑暗中,不斷傳來落水聲。

  一位柔然人正在冰冷的河道中飛渡,突然,前方一陣破空聲傳來,抬頭一看,借著敵方大營的火把,他隱約看到從敵方大營中飛出些什么東西,可下一刻就隱沒在黑夜中了,但那破空聲卻逐漸接近。

  他知道,不管是什么東西,那都是敵人發出來的,肯定不是好東西,可他僅是一個平常人,不會武功,不會飛檐走壁,不會內功,什么金鐘罩鐵布衫的也不會,聽聲辯位更是沒有了。

  他唯有一副鎧甲、一把馬槊、一柄馬刀以及坐下戰馬。

  可這個時候,這些東西并不能給他安全感,因為他看不到飛來的物體在什么地方。

  即便耳朵聽到了,他也不能準確的判斷出來……

  戰馬又在河中費力的踏出一步,下一刻,呼嘯聲近身。

  “噗呲”

  他看到了,那東西,是一支床弩,一支很長很長的……床弩,那床弩從他身上穿過,鎧甲并沒有把床弩阻擋下來。

  他腦袋開始空白,猶如第三人,手開始不聽使喚,這一刻,他看到了他胸口處有一個小洞,那是床弩造成的,可他并沒有感到疼痛。

  摸了摸胸口,意識開始昏沉,下一刻,又是一道呼嘯。

  他又看到了,那是一塊巨石,那巨石將他砸飛了出去,他感受到了,他撞到了后面的人。

  他掉落了河中,意識消失的那一刻,他心中疑惑:“為什么,為什么我感覺不到痛?”

  這時候,沒人會為他解答了,因為,很多人和他一樣,被床弩穿胸而過、被飛石砸飛、砸落,被巨石砸中的那一刻,定會骨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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