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人要來了,快上城墻,快上城墻!”
“你在作甚?快上城墻!”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我大魏國君尚在城頭備戰,爾等可是要試試我的寶刀是否鋒利嗎?”
“鏘”馬刀出鞘。
一路行來,將士百態,有匆忙上城之人,有各地奔走之人,更有膽怯者,而膽怯者,有的被主官威逼著登上城墻,有的東躲西藏想要當逃兵,有的被主官殺雞儆猴警示將士。
這一切,劉盛都沒去理會,他知道,以現在的情勢,這就是面對膽怯者最好的辦法,利誘已經行不通了,唯有威逼!
蹬蹬蹬!
劉盛帶著兩個護衛上了城墻,看到拓跋燾在前方,他也不敢耽擱,連忙來至拓跋燾身后,對拓跋燾扶胸道:“末將見過單于!”
拓跋燾正在觀望柔然饒動向,突聞后方傳來劉盛的聲音,不禁回過頭來,面無表情的對劉盛道:“武威妹你之傷勢未愈,怎來此了?”
“值此之際,莫傷勢未愈,便是一息尚存,吾也要戰!”
“好!朔州伯不愧是我大魏驍勇之士,諸公當效之!”
劉盛一番言語,讓拓跋燾心花怒放,直道其乃忠臣也,并當著眾將軍面夸贊起來。
“單于廖贊,乃盛職責所在,當不得單于此言!”
看旁邊的眾位宿衛郎都對他露出不滿的神色,劉盛頓時謙虛起來,他也怕引起眾怒啊!
“哼,我當得便當得!”
拓跋燾也看到了眾宿衛郎的表情,不禁冷哼一聲,又對劉盛招手:“朔州伯快快上前,且看敵情!”
“是!單于!”
劉盛苦笑,在眾人矚目之下,他來到拓跋燾身后一步的位置,將頭抬起,朝城外看去。
只見,那柔然人果真如那將士所言,在中溪水東岸,滿目皆是柔然大旗,可這大旗卻有些不對頭。
劉盛眉頭一皺,心道:“這旗幟密集如林,那將士一定施展不開,若大檀不傻,恐非攻城之舉,而是以杜旗者前來示威,以滅我軍心啊!”
“嗯!”
想著,劉盛點零頭。
而此時,身后諸將也開始竊竊私語,不少人都在,這柔然人現今都還沒有渡河,一定是在排兵布陣,此戰兇險了啊……
劉盛聞之,不屑一笑。
他起初還不是很確定柔然人是否來攻打狄那,但他看了看周圍環境就確定了,柔然人就是在示威。
因現在的地面濕滑難走,馬蹄要是踩下去,不定就是一個人仰馬翻,而中溪水又因大雨而暴漲,柔然人也沒有搭建浮橋、飛舟。
在劉盛想來,若大檀不傻,定不會選擇馬力泅渡、或是湮水而行,因此,他斷定,柔然人今日是不會攻城的。
而事實,也確實如劉盛所猜測的一般,大檀并沒有想今日渡河,但也并不是因為中溪水暴漲,也不是因地面濕滑,而是因為攻城器械還沒打造好!
此時,柔然大營中,大檀正與無數將軍行走在碎木飛舞的制作場,忙活著的匠人們,在寒冷的早晨就已是滿頭大汗。
但這不是累的,而是害怕,他們害怕手中潮濕的木料會不堪大用。
因為他們知道,今日大檀要來視察,可要是在大檀的觀看中,他們手中的木料因潮濕而斷裂,那他們也一定會死,大檀可不會去管木料為什么斷裂,只會怪他們。
魯班鋸的聲音響在木料場上,并伴隨著釘鐵釘的聲音,還有人不斷的來來回回搬運著潮濕的木材、以及生銹的鐵器。
大檀身處漠北之地,是極為少礦的,因此,他讓匠人們打造器械所用的鐵器,都是從以前的戰場上打撈回來的,或是損壞的戰甲、兵器,又或是銹跡斑斑的鐵片,總之,就沒一件好的鐵器。
可即便如此,匠人們也是干得熱火朝,因為他們沒辦法。
未干透的地面,以及濕漉漉的木材,讓此處顯得很是潮濕,但大檀卻不這么覺得。
他信步走在其中,身后百將跟隨,他一邊點頭,一邊道:“這幾日讓匠人連夜打造飛石車,已初見成效啊!”
著,大檀轉過身來,對匹黎道:“再派些人去烏拉山采石,定要讓我軍在攻打狄那之時石彈充足!”
“是,可汗!”匹黎點頭稱是,隨后,便將原話告訴了身旁的一位將,讓其前去調兵,而他則隨著大檀一路前校 不多久,大檀來至最熱鬧的地方,這里,已經擺放著數十架飛石車,以及各種接城、攻城器械。
比如接城的器械,有轒辒(fen,en),頭車,木幔,以及揚塵車。
其中,轒辒是掩護攻城戰士接近城墻,進行填壕、掘墻、挖地道時,不遭守敵飛矢、落石、縱火等傷害的工程作業車,不是撞擊城門和登城的器械。
其形狀是下面四個輪子,上面是木板,木板中間有空隙,人可以站在空隙中往前邁步,從而將轒辒往前推,再往上,就是左右兩側以及頂面的生牛皮。
曹操有注:“轒辒者,轒床也,轒床其下四輪,從中推至城下!”
唐朝杜佑《通典兵十三》中有較為具體的記述:“攻城戰具,作四輪車,上以繩為脊,生牛皮蒙之,下可藏十人,填隍(城壕)推之,直抵城下,可以攻掘,金火木石所不能敗!”
而與其相同的,還有一個疆木牛車’的攻城器械,和轒辒差不多。(形狀傳至書友圈!)
而到了南北朝,就有了東西取代了轒辒,那就是尖頭木驢。
這是改進型轒辒車,轒辒和木牛車的頂上基本上都是平的,城頭上投擲的石塊、火把落在上面不容易滑落,容易被敵人破壞。
為克服這個缺點,也就在這個南北朝的時候,車頂被改成寥邊三角形,稱為尖頭木驢,或是‘尖頂木驢’。(沒登場,在此不多!)
而頭車,柔然人并沒有造好,因為這個頭車太難打造了,可以,這個頭車是因為轒辒載人有限,不可能長期的連續工作,而戰斗緊張的時候又不可能讓他經常停止工作。
于是,就誕生了頭車,這是一種組合型接城工具,由屏風牌、頭車、和緒棚三部分組成。
屏風牌是木制的長方形大盾牌,兩側有側板及掩手,下有雙輪,頭車是主車,雖然他和三節火車類似,但主車并非車頭,而是中間的車廂,也是最大的車廂。
其長九尺、寬七尺、前高七尺、后高八尺,車頂為兩曾皮笆,中間填尺許厚的草穰,用以防御炮石,車頂中央有一方孔,供車內人員上下,車頂前端留一窗,前設屏風笆,笆中心開箭窗,用以觀察和射箭。
車身兩側懸掛木牌和皮笆,以抵御矢石,車頂設有泥漿桶和麻撘,用以放火。
而緒棚的高低大與頭車大致相同,是用以接續頭車的,但這個時候的頭車,是沒有輪子的,唯有靠木工逐次撬進。
頭車每前進一段,就會用緒棚接續后車,直到抵達城墻為止,而后面則會形成一條由緒棚連接而成的棚道,相當于地上的地道了。
而木幔,則是一種懸掛在車上的大型盾牌,用繩索操控,可以上下活動,用它遮蔽城上守軍的矢石,掩護攻城戰士接近和攀登城墻的接城工具。
這個工具,最早使用者是劉裕,至于揚塵車,前文已講,不多講述。
當然,除此以外,還有越壕用的飛橋、和蝦蟆車,但狄那城外并沒有什么太深的溝壕,轒辒和頭車就已經夠柔然人用的了,因此并未打造。
但登城用的工具,因此前受劉盛的影響,這一次大檀打造了很多,比如鉤援、云梯、飛梯、撞車等等,至于飛樓等物,因大檀地處漠北,還未得知。
可即便如此,僅憑這些器械也足矣拿下狄那城了。
看著已經打造好的器械,大檀很是滿意,而匠人們卻不是如此了,他們一看到大檀過來了,連忙將腦袋狠狠低下,生怕被大檀注意到。
他們身為匠人,自然知道,這使用潮濕木料和劣質鐵器制作的攻城器械可謂粗制濫造,保修期絕對不超過一個月。
而一個月后,他們也不需要刻意破壞,只要正常使用,被潮氣濕透的木料與生銹斷裂的鐵釘,會告訴使用者們,什么叫做工程質量放心上,要不然,就是骨散木裂。
像是這樣的器械,按理他們是不會造的,但誰讓大檀固執,非要這幾日完成吶?他們沒法,畢竟刀就架在脖子上。
再回望狄那城頭,拓跋燾見柔然人半沒有動靜,心中不禁起疑,想了想,他對劉盛問道:“朔州伯,你見柔然之狀,可有他想?”
“嗯?”劉盛雙目微睜,看了看城外,對拓跋燾道:“回單于,今日,柔然不會來了!”
劉盛的話方將落地,身后就傳來幾道微弱的譏笑。
“這乳臭未干的毛頭子懂什么,柔然若不來攻,那舉旗作甚?”
“不錯,這朔州伯,也便是十之五六,還需歷練歷練啊!!”
幾道聲音,劉盛都聽入耳中,但他卻毫無反應,直勾勾的看著拓跋燾的胸部。
咳咳,,這是他知道不能直視拓跋燾的眼睛,可不是對拓跋燾有非分之想。
而拓跋燾見劉盛如喘然,心中不禁點零頭,他知道,要是換做是他,他一定會找那幾個碎嘴的人理論一番,但劉盛卻好似沒聽到一般,讓他心中倒是有些佩服了,只道劉盛有忍耐之心。
于是,他點零頭,道:“嗯!我也正有此想,吾觀柔然大旗許久不動,想來并非排兵布陣,而是向我軍示威,或是疲憊我軍,哼,柔然,竟有如此心機,果不簡單吶!”
劉盛笑道:“柔然可汗郁久閭大檀能一統漠北之地,定然不是泛泛之輩,以末將之見,其不想在今日攻我城池,應有其所難之處,而末將日前曾見柔然大營有飛石車等攻城器械,想來,大檀正在打造器械!”
看著身邊的拓跋燾,劉盛覺得,他應該向拓跋燾表明他昨夜與秦無殤商量的計策。
“哦?果真如此?”嚴肅狀的拓跋燾臉色一變,雙眼瞪的老大。
“末將之眼,做不得假!”
罷,劉盛側過身來,對拓跋燾扶胸施禮:“可請單于與他處一談?”
“嗯?”拓跋燾眉頭一皺,若是他人見此,定會膽戰心驚,但劉盛卻不會,僅是淡然道:“末將有一計可托!”
“你有托之策?”
拓跋燾將劉盛上下打量了一番,開口道:“既是托之策,何不能在此言談?也好讓諸公聽聽!”
劉盛看了看周圍盯著他的宿衛郎、以及各位將軍,開口道:“非是盛不相信諸公,而是茲事體大,容不得半點馬虎,望單于明鑒!”
聞此一言,拓跋燾朝眾位宿衛郎看了看,但見這些宿衛郎眼觀鼻、鼻觀心,一雙耳朵卻微微動著,顯然是很想聽劉盛到底有什么計策的!
見此,拓跋燾點零頭:“好!”
罷,對眾人揮手:“爾等且先退下!”
“是,單于!”
正在側耳傾聽的眾人,連忙俯首稱是,走前,無不深看了眼劉盛,唯獨那獨孤尼露出喜色。
待眾人退避,拓跋燾將目光投向柔然大營,對劉盛道:“朔州伯可以了!”
劉盛前將幾步,扶手駐墻:“單于,今我軍少敵十倍有余,僅憑此城怕是撐不過三日,以末將之拙見,我等當遣奇兵繞敵之后!”
“若是如此,還需朔州伯之言?”
拓跋燾冷冷的看了眼劉盛,卻是對劉盛有些不滿了,這種計策,他身邊能人無數,早就提了不下數次,還用得著你劉盛來?
劉盛見拓跋燾這般表情,心中也猜到了什么,笑了笑,對拓跋燾道:
“我之計策,非諸公之計也,單于,我有一部將,曾被我遣往平城,而現今已至沃陽城鄭 日前,我那部將與我送來一封書信,是沃陽城中已有我大魏援兵一萬之眾。
但此眾卻軍心渙散,實乃無頭之蛇也,我之部下雖想將其兵馬大聚,可他僅是我部之下一幢主,無甚兵權,因此,特向我來請軍令一封。
然,以盛之見,我之軍令不能號令三軍,能令其軍者,唯單于也,末將懇請單于下一詔令,以供我部將大聚兵馬,若其功成,定可率兵從后掩殺,給予柔然人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