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嗎?那時我尚且渾渾噩噩,身為不可名狀之物,并未覺醒靈慧。”
“這黑淵中時間軸與外界并不一致,黑龍皇道友如何知道自己中古之時不曾覺醒靈慧?”桑蒙陡然沉聲問道。
桑蒙心中對黑龍皇生出一絲敵意,對于不可名狀之物,桑蒙發自內心的排斥。
但凡是有靈之物,不曾無情絕性,對于那等怪物,就絕不會抱有好感就是了。
桑蒙固然走鬼仙之路,半人半鬼,卻不代表心中所有感情都是泯滅。
黑龍皇看了桑蒙一眼,見桑蒙不曾破劫成帝,盡管有著幾分實力,卻直接無視了。
“我并非一直呆在這黑淵之中。”
“這不可能。”
桑蒙大驚,“進了黑淵,還想要離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無知!”
黑龍皇冷笑一聲道:“這世間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就算化仙,也有荒天帝在前,宛若燈塔,照亮所有人前行的道路。”
“吾道不孤!”
“這黑淵固然是易進難出,但若要出去,并非毫無辦法。”
張子陵眸光微轉,場中氣氛,一下子陷入到一種詭異的沉寂當中。
“不知黑龍皇道友可愿告知如何離開黑淵的辦法?”
黑龍皇神情平淡,并未在這上面遲疑什么,只是淡淡說道:“就算告知你等,想要做到,依舊難如登天。”
“這一片黑淵,為人道億萬載歲月中,紅塵怨毒,無窮業力積累。”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同樣是人道的一面。”
“人道固然輝煌無上,頂替水元,化作天地支柱,但在這過程中,犧牲多少天驕?人道的旗幟上,沾染斑斑血淚,血與骨葬下,這其中又怎能沒有怨恨與不甘?”
“若想要離開這黑淵,貫穿人道天柱,放有機會抽身而走。”
張子陵眸光微斂,“我明白了。”
張子陵神情有些復雜,“原來是這樣,黑龍皇道友居然是天下龍氣源頭,祖龍當面,今日方識得道友真面目。”
“祖龍?”
桑蒙大驚,“祖龍崩而化天下龍脈,此后人道氣運與龍氣密不可分,可以說,天下龍脈,是人道中至關重要的一環,這居然是來自黑龍皇?”
張子陵心中沉吟,在大夢仙宗的遺址中,那一方夢境中曾見得黑龍皇,這與眼前黑龍皇顯然是有區別的。
張子陵不信那夢境之中見到的黑龍皇又回到了黑淵之中,不然的話,那所謂夢境,雖非現實,但以黑龍皇的實力,知道當前時代為近古,這并不困難。
而很顯然,眼前這黑龍皇并不清楚這一點。
“莫非黑龍皇修行有某種秘法?不然無法解釋這一點,黑龍皇離開黑淵,與人道天柱產生某種交易,由此一身崩滅,化作天下龍脈,眼前這黑龍皇,或許只是一道特殊化身。”
“或許稱呼黑龍皇道友為祖龍,更為合適。”
張子陵沉聲說道:“祖龍道友與黑龍皇道友,還是一人嗎?”
張子陵這話,宛若驚雷一般,讓人心中震驚。
“居然被道友看出了問題所在。”
那黑龍皇,或者說是祖龍,此時燈籠一樣的雙眸中,露出奇光。
“我的確只是一道化身,與本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徹底斬斷了關聯。”
“當初本體無意中進入黑淵,百般掙扎都不曾想出從黑淵逃離的辦法,最終卻機緣巧合之下,在這黑淵之中,得到人道始序。”
“人道始序?”
桑蒙聽到這里,心中一動,冷聲說道:“據說天地人三道,作為天地支柱,與萬道交匯,會先天演化出天道始序,地道始序,人道始序。”
“這是記載天地人三道根源的無上瑰寶,雖不是天書,卻具有恐怖威能,只要能在天道始序,地道始序,人道始序上寫下規則,那規則既可化作現實,成為世界的根源大道。”
“黑龍皇居然有緣,能得到人道始序,如此一來,將龍氣規則寫入人道根源之中,以黑龍皇的實力,這根本不難。”
“人道不滅,黑龍皇則不會身死,難怪黑龍皇升仙失敗,此后都能從不可名狀中恢復過來,修行有悔,一切皆是因為人道始序嗎?”
“那的確是天地奇物,萬分難得,不過我并不知道本體得到人道始序的過程。”
祖龍沉聲說道:“這記憶顯然至關重要,當初本體斬出化身之際,就做了諸多限制,這種記憶,不會流露在外。”
“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帝升仙失敗,但能夠恢復靈智的,恐怕唯有黑龍皇一人。”
“借助人道始序,黑龍皇寫下人道規則,由此跳出局外,逃出黑淵,但我卻囚禁在此,就算偶有機緣離開,那也不過是人道定下的規則,根本就宛若囚徒。”
張子陵心中一動,“祖龍道友身為化身,看樣子是生出獨立意識了?”
“的確如此。”
祖龍并不忌諱這些,只是沉聲說道:“這世間斬化身之法,想要毫無弊端,并不容易,除非得到數字秘,但數字秘早已失傳。”
“數字秘失傳?這恐怕未必。”
桑蒙冷笑一聲道:“太皇當年可是號稱集齊九秘的。”
桑蒙話音落下,雙眸望著張子陵,其中流轉一種譏諷笑意,而祖龍的目光,同樣被吸引過來。
不過桑蒙這話說出,張子陵只見自身紫府中,那一部人書之中,光芒氤氳流轉,又是自行翻開一頁。
“居然是這樣嗎?”
張子陵喟然一嘆,只是沉聲說道:“中古之時,人族遭劫,遍地檀腥,我雖為帝,異族之中并非沒有可堪與我一戰的存在。”
“為了解決隱患,我宣稱得到九秘,引蛇出洞,最后斃殺大敵,才算是解決了后患。”
“我但憑一劍,橫殺萬物,逆勢而起,斬了妖族承載大運的天驕,亂了命數,最后才破劫成帝,中古之時,我并非天資最為出眾,才情最高之人,不過是人族行將破滅,我不得不背負責任,一步步從絕境中走出來罷了。”
“我不被天地垂青,哪來的大運,可以得到九秘?”
張子陵看到這關于太皇的記憶,心中升起一種共鳴。
若自身處于太皇的境地,那對于異族的所有痛恨,都該是理所當然才對。
固然異族之中,大多都是無辜之輩,但在種族存亡之際,哪怕背負無量罪孽,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