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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四章 我看好你們喲

  門口,理刑長老已經不理易云岑,頭一擺,道:“帶走。”

  又對走過來正要說話的段夫人道:“夫人見諒。請夫人放心,你也知道刑堂的規矩,有人舉告呢,就必須查個清楚。小十七呢,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不會冤枉她的。不過呢,有件事得和夫人說清楚,因為此事可能還有牽扯,需要隨時查問。請夫人和云岑,及這院中的所有人,這幾日暫緩外出。”

  眾人變色,段夫人正要說話,卻被易秀鼎的眼神逼住,易秀鼎對她目光示意易云岑,段夫人想了想,嘆息一聲,終是沒有開口。

  易云岑失聲道:“你這是要軟禁我們?你怎么敢——”

  “我不敢。”理刑長老笑瞇瞇道,“云岑,你知不知道,有人同時舉告你和夫人給易秀鼎打掩護,意圖竊取印章。當然呢,這個呢,暫時我是不信的,所以呢,我就只請你們先留在院子里,對你們好,對大家都好。我是一腔好心,云岑你可別任性,你再任性,難不成夫人的院子不想呆,也想去黑獄逛逛?”

  “去就去……”易云岑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被易秀鼎一腳踹倒,險些跌個大馬趴。

  他趴在地上,吐出滿嘴的泥和雪,不可思議地大叫:“十七姐你瘋了!”

  易秀鼎目光冷硬,“別上小人的當!”

  易云岑猛地蹦了起來,“可你也不能就這樣被帶走,你知不知道黑獄是什么地方!他們是要弄死你!”

  易秀鼎不理他,卻忽然望向理刑長老,唇角泛起一抹譏誚的笑。

  “我不懂你們,敵人都逼到家門口了,長川易都未必保得住了,你們還在內訌,在殺自己人,當真是不想長川易再活下去了是嗎?”

  理刑長老還是那樣慈眉善目地笑,道:“說什么呢,小十七,咱們都是一家人。你若沒罪,七爺爺絕不會冤枉你,放心,別怕。”

  易秀鼎冷笑一聲,抬腿就走,卻又忽然停步,轉頭看了文臻一眼,目光一移,又看了燕綏一眼。

  隨即她有些倉促地轉開目光,大步便走,跨過門檻的時候,站在一邊的理刑長老忽然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易秀鼎渾身一僵,轉頭怒視,理刑長老已經笑著背手走了。

  文臻悄聲問燕綏,“他說了什么?”

  燕綏慢吞吞地道:“他說。你說對了,長川易未必保得了。就算朝廷不收,這病也遲早滅絕易家子弟。既然如此,何不多為自己打算?”

  文臻笑一聲,道:“傻逼。”

  燕綏眼神深表贊同。

  “咱們真的……不救易秀鼎?這個理刑長老笑里藏刀,易秀鼎怕易云岑沖動惹事,痛快跟他走,一定會吃大苦頭。”

  “易秀鼎在易家吃的苦頭越多,易家內訌越厲害,對我們才越有利。”

  文臻低頭嘆息一聲。

  燕綏這樣的人,全部的人間情感大概都只給了她,對于別人,真是純粹的政思維,冷若凜冬。

  她此刻因為先前那被子惹起的一點意外和酸意都消失干凈,心底反而泛起難言的悵然來。

  有時候,還是希望,燕綏的人情味更多一些。

  她總是害怕燕綏會向深淵而行,在那樣深邃的注視里,迷失自己。

  易秀鼎被押解著出門時,正撞上飛奔而來的傳燈長老及一干手下,兩撥人在院子門口,隔著一盞風燈的燈光,各自站下了。

  易秀鼎看著冬天跑得滿臉熱汗的傳燈長老,眼睛很亮。

  傳燈長老怒道:“理刑!你半夜三更做甚花樣!還不趕緊把小十七放了!”

  理刑長老一臉無奈地笑,“大長老,我能做什么花樣?我呢,不就是個苦哈哈的理刑長老?有人舉告,我便不得不從熱被窩里爬出來奔波,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你看看,我多難呀。”

  “刑堂掌握在你手里,什么罪名,什么舉告,還不是你一手遮天的事兒!”

  “大長老啊,你這話就說得差啦。要說一手遮天,這易家可輪不著我。要么你看看,這里頭說得才一手遮天,大逆不道呢。”

  理刑長老笑瞇瞇上前,親自雙手遞上一封書簡,傳燈長老疑惑地看他一眼,當他的面,抽出一雙手套戴上,才接過了書簡。

  就著風燈的光,他隨便一翻,臉色就變了,猛地將書簡一合,抬頭死死盯著理刑長老。

  理刑長老手指點點那書簡,笑得意味深長,“您瞧見了吧?今日之事可不怪我,哎呀,這里頭記載,可真是令人發指呀,據說還不止這些呢——”

  他一偏頭,嘴對易秀鼎努了努,“大長老,你說,這樣的舉告,我該不該接呢?”

  嘴對著易秀鼎,眼睛卻只看著傳燈長老。

  易秀鼎一直盯著傳燈長老,傳燈長老沉默一陣,轉開了眼。

  理刑長老那種慈眉善目卻又令人不舒服的笑容再次浮現。

  半晌,傳燈長老后退一步,讓開道路,并不看易秀鼎,澀澀地道:“既被舉告,自當查清。還望理刑長老,能夠秉持公心,公正以斷。”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易秀鼎不看他了,目光轉向地面,定定地盯了一會,好像想在那里看出點花來。

  路被讓開,她不等催促,比先前更快地向前方黑暗走去。

  在她身后。

  忽然起了狂風,將風燈卷起,砰砰敲在院墻上,那光影便急速晃動,像無數躡足在黑夜中窺視的鬼影。

  夜有徹骨之冷,而風如夜夢之空。

  段夫人院子門口,其余人還在佇立。

  易云岑渾身發抖,如果不是被段夫人死死拉著,怕沖出去拽倒夫人,他早就狂奔而出。

  段夫人一遍遍在他耳邊道:“別氣,別怒,別中了別人的計。你放心,我這就用青螭刀令請十八部族,請他們出面,保下秀鼎。易家現在忙著爭權奪利,都想拉攏十八部族,他們幫忙一定有用的。”

  “夫人。”文臻走到她身邊,輕聲道,“我不明白,朝廷馬上就要來人奪刺史位,易家危在旦夕,本該勠力同心,為什么這時候還要內訌還要爭權奪利?爭來家主又怎樣?轉眼不就又歸了朝廷?”

  段夫人靜了靜,道:“笑笑,你似乎對朝廷非常有信心。”

  文臻心中一驚,反問道:“難道不該嗎?朝廷此次來使并非弱者,宜王燕綏名動朝堂……”

  “那又如何?再怎么強大,他是不掌軍的皇子,陛下對他心存忌憚,不肯給他帶兵,連林擎和邱同的邊軍都沒允許他動用。他一人便有通天之能,帶著那繡花枕頭沒經過實戰的三千金吾,就能和我多年經營十萬大軍的長川易家抗衡?能攻下這里外七層,內城外城,固若金湯的易家大院?能同時解決十八部族,易家上下及金麒軍,和長老堂的錯綜復雜的勢力?只要有一方按不下,長川易家就不能被完整收服,他能嗎?”

  文臻想,他能。

  哪怕聽起來再不可能,他也能。

  你造不造人家一頓麻將已經把你們這引為依仗的強大三方都給安排了?

  段夫人又若有所思地道:“就算他強到非人哉,他能吧。但所有易家人都認為,殿下要的只是刺史之位,而且也要一個安定的長川,所以龐大的易家的其他人,不會有太多危險,易家主控長川多年,掌握長川的軍事民生所有方面,將易家連根拔起,不利于之后長川權力的平穩過渡,所以該搶的一定要搶,搶到手的實力越多,將來無論是掌控長川,還是以此和十八部族,和殿下做交易,都更有底氣。不是嗎?”

  文臻想,道理上是的。

  但是殿下是個按道理來做事的人嗎?

  不過長川易家這種的心態她倒是明白了。

  長期的地方霸主,多年唯我獨尊慣了,心態居高臨下,在長川,他們就是皇帝,對皇權和皇子的了解本就不足,并沒有對燕綏引起足夠的警惕,也覺得龐大的易家會是永遠的依仗,覺得在這樣的勢力根深蒂固的家族前,綏靖是唯一的選擇。

  他們卻不明白,就算燕綏想要綏靖,深受福壽膏之害的群臣,也不會允許。

  段夫人忽然嘆了口氣,幽幽道:“權勢永遠沒有性命重要,希望他們遲早能明白。”她抬頭看向文臻,“厲姑娘。很抱歉,我承諾庇護你們,但看現在的情勢,能否做到還在難料,而我還想請求你們的幫助……”

  “夫人言重了。您說的是易姑娘吧?放心,我們會盡力的。夜里冷,夫人還是早些歇息,您若倒了,易家就會更亂了。”

  段夫人也明白,點了點頭,又拽著一直眼睛通紅發呆的易云岑,由嬤嬤攙扶了進去了。文臻看向燕綏,“去看看易小姐吧,我擔心她吃虧。”

  燕綏不語。

  “她那樣的人。外冷內熱,寧折不彎,如果折了,真是太可惜了。”

  燕綏這才道:“你在屋子里好好呆著,不許再跟出去了,我便去看一眼。”

  看文臻點頭答應,他才飛身而起。

  一閃過高墻,越過重重屋脊,順著那批人的行路痕跡,一直跟著到了易家的刑堂。

  易家刑堂在內外院交界處,那里立了一處特別高的墻,墻面潔白光滑,不知是什么材料,乍一看竟然像是骨頭形狀一層層壘成,隔著老遠,白慘慘地令人發瘆。

  連易家的護衛,都繞著這道墻走。

  易秀鼎抬起頭,看著這個易家最兇惡的子弟也聞聲顫栗不敢靠近的地方,傳說這里地獄七層,皮、肉、骨、血、筋、干、黑。不需要動刑,只需要從第一進走到最后一進,就夠令人崩潰全招。

  這座白骨叢生獄,負責審問并關押叛逆者、異見者、一切可疑者,死亡在此處并不是最可怕的結局,有時候還是痛快的解脫。

  理刑長老上前,將手掌按在墻上一處微微凹下處,片刻,墻面開啟,里頭走出易燕吾。

  他躬了躬身,一言不發地接過易秀鼎,理刑長老打個呵欠,道:“折騰半夜,累了,我便先去睡了,這里交給你。”

  “長老放心。”

  理刑長老走幾步,回頭看看易秀鼎,對易燕吾道:“不要弄死了,但讓她安分一些。”

  “弟子省得。”

  理刑長老憐憫地拍拍易秀鼎的頭,笑道:“好好聽你十叔的話,別倔強。”

  易秀鼎閉上眼,不理。

  她面前看上去是一座普通的幾進院子,但是每道大門打開,看見的是鮮血、碎肉、骨頭、各種奇形古怪的刑具,慘叫嘶喊的人們。

  哪怕是那些每日在這里執獄的刑堂護衛們,也下意識地往暗影里縮了縮。

  也就是這么一縮,一個護衛剛剛縮到暗影里,就覺得一陣風從耳后過,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七獄有個共同點,就是都有一個池子,里頭是黑色的藥水,尸體和各種物體,拋進去便會慢慢化去。

  片刻后,池子里無聲沉入一具軀體。

  穿了護衛裝的燕綏無聲走出來,跟在易燕吾身后。

  無人察覺。

  易燕吾帶著易秀鼎,從滿地鮮血中走過,黏膩的血黏在鞋子底,每一步拔出來都輕微地啵唧一聲。

  第一進是一種枯干的皮色,地面也像是人皮的,凝結著一些斑駁的凝結的血塊,走在上面腳步砰砰響,每一步都微彈,令人渾身皮都似開始發麻。

  第二進刑具更多,鮮血更厚,到處都是新鮮或者陳舊的紅色,黑色的血痂蓋著赤紅的帶著碎肉的新血,隱約有一些似乎是受刑人的慘哼傳來,鼻端是滿滿的鐵銹般的血腥氣息。

  第三進滿目慘白色,如白骨之獄,白骨之上透著些邊緣微紅的孔洞,受刑的人慘叫更清楚了一些。

  第三進比第二進一進比一進慘烈,一進比一進血腥更烈,畫面更惡,刑具更可怕。

  制造的心理恐怖更劇烈,這樣不斷疊加的血腥壓力,不斷逼人陷入更深的恐懼。

  等到了第七進。

  忽然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見了。

  經歷了前方絕大的心理恐怖,其實再見鮮血什么的已經麻木,但偏偏遭遇這種黑暗,反而比殺戮更擊中人的恐懼,之前看見的種種般般都似潛伏在黑暗中,或嚎哭逼近,或躡足而來。

  便是連易秀鼎這樣心志堅毅的人,都渾身一顫。

  易燕吾的聲音便是在這時候響起來的,“下琵琶釘!”

  尖銳破空聲響起,易秀鼎霍然抬頭。

  琵琶釘是易家對付必死且武力高的仇敵重犯才會用的一種刑具,雙釘一尺,穿琵琶骨過,針過武功全廢。

  易秀鼎想退,可雙臂已經被身后人鎖死,動彈不得。

  咻咻兩聲,長針穿透血肉的鈍響聽得人耳中發麻,淡淡血腥氣瞬間洇開。

  易秀鼎難以掩飾的悶哼聲起。

  易燕吾手在易秀鼎肩上一拂,滿意地感覺到微微凸出的針尖和黏膩的血。

  他滿意地嗯了一聲,啪啪兩響,室內微微亮了一點。

  眾人這時才勉強看清了室內輪廓,不大的空間,墻壁到地板乃至刑具都涂成了黑色,連墻上油燈的火焰都不知道添加了什么,是黑色的,散發著濃膩的血腥氣味,地上白骨和刑具散落,墻上一排排的鐵扣子,有的鐵扣子之間,留下整整一個人形狀的血痕,像是一個人在那里被慢慢把一身皮肉都撕黏了下來。

  易燕吾命手下將易秀鼎肩后的長針扣在那鐵扣子上,再將針掰圓了扣緊,笑道:“小十七,莫要亂動,這機關用鐵極其堅硬,且依附在你血肉上,只能硬拽,而一旦硬拽,你整個肩膀也會裂掉,到時候可別怪咱們都沒法救你的命。”

  易秀鼎一直一言不發,此時終于緩緩抬頭,黑色燭火下一張分外蒼白的臉,一字字地道:“既然說我有罪,那么,審問的人呢,對質的人呢?”

  易燕吾笑了笑,道:“小十七,你還真是天真。”

  說完他關上門,鎖好機關,點頭示意護衛留在門口守衛,自己轉身離開。

  黑獄無需太多守衛,進門的機關每日一換,除了長老和他無人知道,闖到門口也進不去,進得去也解不下易秀鼎。

  等到易秀鼎被折磨個半死,再來要供詞,到時候根據需要,想要什么樣的,就要什么樣的。

  黑色的牢獄恢復寂靜,只有血滴在地上滴滴答答的響。

  門口隱約有一點什么聲音,但很快沒了聲響。

  沒多久,又有腳步聲響起,聽上去有三四個人,當先一人一邊走一邊低笑,聲音聽來有幾分淫邪。

  他一直走到門口,也沒說話,只手中忽然響起一陣鈴鐺之聲,那鈴鐺音色空靈如水音。

  一響之后,他不耐煩地踢了踢門,示意打開。

  護衛頓了頓,過了一會,啪一聲,門開了。

  那人領頭,幾人進門,直奔易秀鼎而去。

  黑暗里易秀鼎霍然抬頭,一聲低喝:“誰!”

  那領頭人嘻嘻一笑,道:“來愛撫你的人。”

  一陣沉默,隨即易秀鼎寒聲道:“滾。”

  “都這種時候了,還擺著架子?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就討厭看見你這目下無塵的德行?”那人含混著聲音呵呵笑,“你罵罷,你多罵一聲,我便讓他們多寵愛你一次,你知道他們都是什么人嗎?外城雜爛街上的叫花子,倒夜香的癩子,花柳街浪出一身花柳的爛子,爛到一路走進來肉都撲撲撲地掉……怎么樣,公子我對你好不好?聽說你進了黑獄,我連夜花了好多功夫找來的呢,你等會可要記得好好享受享受……”

  黑暗中淫邪的笑聲低低響起,一股黏膩骯臟的人味兒在逐漸逼近。

  濃黑不見五指的環境令人恐懼,也能催生內心深處所有不可言說的欲望和黑暗,黑夜總讓罪惡變得更加大膽,四周漸漸起了興奮的咻咻呼吸聲,如散發著惡臭的獸,伴隨著抖抖索索的手指,攀向易秀鼎的衣角。

  易秀鼎沒有閉眼,她對著濃得化不開的黑,將眼睛睜到最大,眼眸里血絲瞬間密布便如血。

  她生平第一次在顫抖。

  以至于肩頭的扣環發出細微的叮鈴聲響。

  密閉的室內好像忽然有了風,悠悠地蕩。

  第一只手猥瑣地摸上來,腥臭的鼻息撲上來的時候,易秀鼎猛地閉眼,齒關向下猛咬——

  寧死不可辱!

  她用了全力,別說斷舌,斷刀都夠了。

  咔一聲,咬到的并不是自己柔軟的舌頭,而是薄薄的皮,其下是堅硬的骨,再然后是血肉,想象中的劇痛沒來……她睜大眼睛,恍惚里明白了什么,咬得更加用力了。

  黑暗中響起被壓抑在咽喉里的嗚嗚痛叫之聲,似乎是有什么人要叫喊卻被堵了回去。易秀鼎心中快意,下了死力氣,隨即咔嚓一聲,那只手,生生在她口中被咬斷。

  又是一聲悶在咽喉里的慘嚎,聲音不知怎的被逼得很細,以至于聽來竟然有點像女子的哭音。

  那一群天殘地障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越發淫邪地笑起來。

  隨即噗通一聲,有人墜落在地,扭動著爬不起身。

  一只腳忽然踢在那個花街里花掉了滿身肉的爛子屁股上,將他踢到那人身上,一個聲音平平靜靜地道:“愣著干什么?干活了。”

  那人覺得有點不對勁,一摸,險些驚叫,聲音還沒沖出喉嚨,便覺得屁股一涼,什么東西嗤地射來,將他腰帶割裂。他能感覺到那東西并沒有離開,依舊散發著寒氣,停在他背后。

  “每人三次,每次一刻鐘,時辰不夠就加次數。”那把嗓子又邪又淡,“不要想著蒙混,你們時辰不到就停下來,屁股后頭那東西就該干活了。”。

  “這個……這個這個……”那人結結巴巴地道,“男人……男人……”

  “男人怎么了?你既然是花街一霸,不知道在哪開門?”

  黑暗中不知道誰在呼哧呼哧喘氣。

  叮叮幾響,傳說中被扣進去就無法掙脫的琵琶釘解開了。

  有腳步慢慢挪出門外的聲音,幾個最底層最拆爛污的人,絕望地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

  還是那個閑淡又低磁的嗓子,隔著門,漫不經心地道,“加油,我看好你們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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