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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燕綏的告白

  今夜星光爛漫,星光下燕綏的衣裳層層滑落,他脫衣的姿勢從容優美,仿佛即將要做的不是脫了衣服撓癢癢而是T臺走秀。微微朦朧的光線里,漸漸可見平直肩線,誘惑倒三角,和流暢美妙讓人想起一切關于順滑關于力與美的腰線。

  燕綏的肌骨透著一股精致感,月色下瑩潤如玉石,肌理平滑細膩,黑暗里也光澤幽幽,文臻想所謂的絲綢感也就是這樣了。

  極度美好的身體讓人生不起邪念,文臻暗暗吸溜一下口水心想還真有展示的本錢。

  是要來色誘俺么?

  其實好像沒必要的說……

  直到燕綏忽然動了一下,然后她親眼看見那平滑優美的背脊忽然裂開了一條口子像張開了大嘴。

  那條原先被角度和陰影掩蓋的傷口非常的長,皮肉翻卷,破壞美感的事情總是令人分外感到震撼,文臻覺得這好像是自己看過的最猙獰的傷口了。

  她知道這條傷口怎么造成的,然后便想起這傷口造成之后,燕綏還在打架,在海水里浸泡,在干活,若無其事。

  她嘆息一聲,為自己無法控制的心疼的情緒,抬手在袖子里摸索出金瘡藥,燕綏卻自己拋了一瓶藥給她,文臻明白他的意思,自然是不愿意用唐家的藥。

  她看了一下他的傷口,并不特別深,但是折騰太久沒人替他包扎,傷口撕裂得有點厲害,很可能要留非常難看的疤,一邊想幸虧在背上他自己看不見不至于另添一個對稱的,一邊道:“我給你縫起來吧,這樣以后傷口能長好,怕不怕痛?”

  燕綏“唔”了一聲,道:“怕。怕你縫得不整齊。”

  文臻呵呵一聲,拍一下他的背,“怕不整齊就自己縫!”

  手掌拍在肌膚上聲音清脆,倒把她自己嚇了一跳,燕綏卻似乎愉悅了一點,轉頭對她笑,滿天的星子都似在他笑意里蕩漾。

  文臻也快要蕩漾了,趕緊不敢再調笑,便去找針線,她學過的醫術里有麻藥藥方,但臨時此地卻無法配制,但看燕綏那模樣兒,也不像是個會在乎疼痛的人,把針線消毒后便開始上手。

  這種活計沒經過專業訓練一般人很難順利上手,尤其是對喜歡的人,文臻卻素來是個心穩手定的人,干活的時候心無旁騖,只想著手下的是豬皮就行了。

  怕燕綏忍耐不住疼痛,她想著找話和他講,卻覺得張口無言,和他之間仿佛什么話題都是禁忌,什么話題都是曖昧。

  倒是燕綏自己開了口,聲音平穩,和平時毫無二致,“文臻。”

  文臻心中一跳,手一抖,一針便刺到了別處,燕綏之前一聲不吭,卻在此時嘶地一聲,文臻只得滿含歉意地道:“對不住對不住。”

  燕綏并沒理會她的道歉。

  “那日捆你回來,是因為前方是猛鬼坑,那里對我是個詛咒之地,我不能進去。而你既然被人引去那里,做這個局的人,就一定不會顧惜你的性命,所以絕不能讓你踏入那里一步。”

  文臻沒說話,微微垂下眼皮。

  解釋了啊。

  他竟然也會解釋啊。

  “我懷疑是長川易的手段,他家聽說素來有病,因此行事陰邪,最喜歡搜集旁門左道的玩意,所以最好是勿聽勿聞,便蒙住了你的口鼻。”

  “我猜也是這樣。”文臻答。

  “是一開始就猜出來了?”

  文臻默了一默,緩緩道:“殿下,關乎終身的選擇,不會因為某件小齟齬就決定,是那自然是經過深思熟慮,因為各種不能不考慮的原因。”

  “那么,”燕綏轉頭看她,“那些讓你丟下我的原因,是什么?”

  文臻一邊磨牙想你能不能不要這樣用詞,一邊穩穩下針,道:“說個故事給你聽。如果有個人,自幼等同于孤兒,然后很小就被關進一處禁閉的不見天日的地方,好不容易逃出來了,你猜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燕綏答:“自然是一個強大完美對她一往情深的男人。”

  文臻:“……”

  我特么的為什么要嘴賤問你?!

  她咽下即將噴薄而出的刻薄話兒,當做沒聽見,努力心平氣和地道:“自然是最想要自由。那種自己命運為自己掌握,不必因為任何人而受到諸多束縛的自由。”

  燕綏淡淡道,“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自己選擇入了朝堂,然后和我說自由?”

  “是不自由大環境里有限的小自由。”文臻無可奈何地道,“比如,你可以不用面對強大而難纏的公婆,不用面對權力階層的勾心斗角,你還能換取夢想實現的機會,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最關鍵的是,哪怕你就是面對,那也是工作,你沒有投入感情,也不容易受傷。”

  “你是在說你嫁給唐羨之只當做職司,因此無所謂傷害嗎?”燕綏似乎很愉快地笑了一下,“這真是我這個月以來聽見的唯一讓我舒服的話。”

  文臻心軟了軟,呵呵一聲道:“殿下啊,甜甜啊……”

  “再叫一聲甜甜。”

  “呃,甜甜啊……”

  “再叫一聲。”

  “甜甜!”

  “哎。”燕綏干脆地應了,舒舒服服地道,“長久未聞,頗為懷念。”

  “我甜。”文臻甜膩膩地道,“港真。你不覺得我并不太適合你嗎?你看我的個子,身材,長相……”

  燕綏慢吞吞地道:“我覺得你身材挺好的。”

  文臻絕不敢問他“覺得哪里好?”,火燒火燎地道:“陛下并不屬意于我,德妃娘娘也不喜歡我……”

  “你嫁的是他們?”

  “陛下許我完成嫁人任務后可以辦學校,推廣新種子,為我開辟有司……”

  “這些你不嫁人也能做到。”燕綏平靜地道,“父皇不是傻子。你要做的事都功在社稷,他不會為了鉗制你就放棄令東堂更富饒的機會。”

  文臻唏噓一聲,她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皇帝當初以此為條件和她談判,其實有點不要臉,這固然是她的理想,又何嘗不是給東堂的福音?是她要為東堂做的事。拿我要送給你的東西來和我談判,做皇帝的哪怕再溫和寬慈,骨子里也挺無恥。

  但是,只要談判的對象是皇帝,她就必須應。

  她不信燕綏還不如她一個現代人更懂一言可血流漂杵的皇權。

  皇帝是不會為了鉗制她就賭氣不去發展這些,但同樣也不會因為她獻上了這些就給她無邊的寵愛和自由。

  她拒絕了皇帝,失去了天子的信任和寵愛,等待她的會是什么?

  皇家能允許一個利欲熏心一心攀龍附鳳的女子進門嗎?

  她恍惚里似乎聽見燕綏的嘆息,這令她一驚,但轉眼看時,燕綏側臉依舊在星光下平靜,如刻如畫。

  她收了最后一針,道:“好了。”

  “美否?”他問。

  “針腳細密,完美對稱,美得不能再美。”

  “我其他地方也很美。”他厚顏無恥地道。

  “多謝推薦呢,然而人家并沒有興趣呢,親親你還是自己慢慢欣賞吧。”

  燕綏笑一聲,道:“背痛。幫我穿衣服。”

  文臻呵呵一聲。特么的,剛才傷口還沒處理,他脫衣服動作夸張,也沒說背痛,現在倒痛起來了。

  這是覺得已經說開了,開始嗨了?

  她仿佛沒聽見,用布巾幫他擦干凈血跡,又上了一層藥,揉著手腕走開去,“好累。”

  手腕忽然被拉住,燕綏不由分說開始揉捏她手指,“我給你揉揉。”

  文臻張著嘴看著那手指,如果不是手被拉住,她就準備去揉眼睛了。

  “臣妾受寵若驚啊這是。”她茫然地,氣若游絲地道。

  燕綏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還可以寵冠六宮。”

  文臻干笑一聲,讓開手,“這玩笑還是別開的好。”

  燕綏卻不放手,手指一彈,一樣東西忽然掛上她的手腕。

  文臻一抬手,手腕上一只兔子,悠悠晃晃和她對上了眼。

  當然不是真兔子,是一只用雪白錦緞做的玩具兔子,做工非常精美,綴上的毛好像也是真正的兔毛,摸著極其柔軟順滑,兩顆紅眼珠非常的晶瑩閃亮,宛如活物,仔細一看是頂級的粉珍珠。

  再一看,這兔子居然有嘴巴,打開嘴巴,里頭是一排細密的,同樣閃閃發光的尖牙,牙齒也是用異形珍珠做的。

  敢情還是只惡魔兔。

  什么意思。

  是在暗示她是一個長著獠牙的兔子嗎?

  她無意中一搖,里頭不知道裝了什么東西,發出沙沙的聲音,乍一聽像這只兔子在不停地罵人,“傻,傻——”

  文臻:“……”

  確定這玩具真的是送給她的嗎?

  不應該給他自己嗎?

  兔子用一串品質極好的珠鏈串著,正好可以掛在腰上,非常可愛的物件,哪怕拿到現代,也能瞬間流行成網紅。

  燕綏拿過那只兔子,親手掛在她腰上,道:“以后可以幫你咬人,還可以幫你罵人。”

  文臻覺得那個“人”字完全可以直接換成“唐羨之”。

  她覺得這兔子真的很可愛,可是用了很可能會崩她的人設。

  但低頭看了看,卻也完全沒有想要拿下來的意思。

  想要拿某人也不給吧,不就是想昭告所有權嗎?

  掛著這么個兔子滿街走,以后她走到哪里就是哪里最靚的仔是吧。

  “還有更多珠子做的玩意兒,只是不方便攜帶,都在岸上,回頭回去一并帶走。還有你要救下的那些繡娘,我也已經讓人送回京,找江湖撈代理掌柜安置了。”

  燕綏抓著她手腕調理她的氣息,忽然道:“你身上,還有沒有什么別的地方不好?”

  文臻“唔”了一聲,慢騰騰地道:“有啊,我頭痛。”

  燕綏抬眼看她,卻看見她滿眼調笑神色,挑眉道:“總看見唐羨之那個礙眼的,想來自然頭痛。”

  文臻撇撇嘴,和這種皮厚的人干嘴仗最沒勁。

  燕綏轉頭看著墨色的海將浪一波波推上沙灘,淡淡道:“有些人甜言蜜語,天生會討好女人,這個我是比不上。”

  “閣下挺有自知之明這一點還是很優秀的。”文臻笑瞇瞇夸。

  “但是我可以給你我自己,”燕綏看似漫不經心地道,“全部的,我自己。”

  文臻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這是……終于明確表白了嗎?

  這是燕綏的情話嗎?

  他態度如此輕淡,表情如此散漫,看不出半分的誠摯,以至于說這樣的話也像處于空無。

  可她看見他目光平靜而穩定,一段目光便是一段誓言,便如頭頂星河燦爛光輝永在,他是其中最亮的一顆。

  這個男人,不甜言蜜語,不談犧牲,不說在意,不在追逐道路上開出一地奪人眼目的鮮亮的花。

  他只是回首,駐足,俯身,衣袖微垂,遮一枝風雨中的青葉。

  展開自己全部的懷抱和天地。

  容納你。

  所以無需再宣告疆域。

  文臻默然半晌,輕輕道:“感覺你有些不一樣了,以前你不會說這些的。”

  燕綏忽然從懷里拿出一個小袋子,小袋子里是一張紙,文臻認出竟然是自己寫過的那封拼音信。

  她非常詫異,沒想到燕綏居然把這信隨身帶著,這般船上海里的折騰,這信還能保存完好。

  是沒看懂這信,所以執著地要找她翻譯?

  卻聽燕綏道:“你說我沙豬,說我不能給你安全感,說男人靠得住母豬能上樹。姑娘你要去追求你自己的自由和事業,不想再和我彼此禍害……可我想禍害你,想禍害你一輩子,怎么辦?”

  ------題外話------

  從七月底到現在都沒寫文,之后還有幾天輾轉兩地也肯定寫不了文,掐指一算,存稿告急。

  本來今天應該斷,想想這一章想必有些讀者等了很久,那就先放出來吧,就算為了那小部分讀者。

  按說吊著胃口才能保證斷更不掉定,不過吊胃口這種感覺不大好,算了吧。

  之前都是前一天晚上設定好第二天的更新,所以會有一個準確時間,今天是臨時決定更的,不設時間了。除此之外,只要沒特地說明,就還是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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