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
察覺到老者神情有異，旁邊的中年人輕聲喊了一句。
不過趙老沒有理他，而是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陳雷的掃弦聲中。
這開場的一小段掃弦，是如此的自然舒展，如此的瀟灑激昂，從這聲音一響起，就將趙徵羽這位華夏音樂界的泰山北斗給牢牢地抓住了。
陳雷這人年紀不大，沒想到指法卻如此的老練。
趙徵羽看過陳雷用陶笛吹奏的《故鄉的原風景》，也看過他用鋼琴彈奏的《世界末日》，本來以為這人能同時在吹奏樂器和鍵盤樂器上都取得很高的造詣，就已經十分難得了，但沒想到還是低估了陳雷。
此人在弦樂上，依然有著驚人的天賦啊！
這位年輕人若是專心搞器樂，不出十年，那他在華夏音樂界的地位，將絕對會超過自己。
“可惜了。”趙徵羽面色復雜地搖搖頭。
和趙徵羽不同，會場內的數萬名觀眾，絲毫不覺得可惜，都很慶幸自己能有機會現場聆聽陳雷的表演，他們已經完全沉浸在了，陳雷用吉他演奏出來的悠揚樂聲中。
從觀眾席的角度看過去，主舞臺上漆黑一片，只有一束柔弱的燈光從天而降，照耀在這位看起來很有故事的男人身上。
此刻的陳雷，真的好像是從電影中走出來的吟游詩人一般。
孤獨而又滄桑。
但正又是這種孤獨與滄桑，賦予了他魅力與非凡。
短暫的幾個掃弦以后，陳雷略帶著些煙嗓的聲音響起：
“黑夜里的站臺，末班車離開”
“那也許是，本可以拯救我的一班”
“背叛務必堅決，告別也需要體面”
“我沒什么可以解釋的”
“這是我的命運吧。”
這句之后，密集的鼓點響起。
陳雷的聲音略微提高。
“我猜有個混賬，在我心里面躲藏”
“能安慰他，只有陌生還有放蕩”
如果說陳雷上次演唱《世界末日》的時候脫外套，是一點小小的叛逆，那此刻陳雷的歌詞就顯得十分離經叛道了。
從來沒有人敢在中歌賽的舞臺上，唱這樣充滿負能量，甚至還有些黑暗向的歌曲。
但就連主辦方邀的一些重量級的音樂界前輩，都不得不承認，這歌兒唱得還挺好聽的。
比那些情情愛愛，軟軟綿綿的，所謂的靡靡之音要更能打動人心。
負責控場的主持人竇晴，看向貴賓席里的華夏音樂界泰斗趙老，只見他此刻正閉著眼睛在跟著陳雷的節奏打拍子，而且還時不時的點頭。
連趙老都沉浸進去了，其他的普通觀眾們更是直接就淪陷了。
竇晴覺得，要不是觀眾們一句歌詞都不想錯過，估計這會兒早就全場尖叫聲四起了。
臺上，陳雷繼續唱著：
“他時刻需要對岸，無論是哪一邊”
“那就這樣吧，我們再見了”
很快，副歌來了，陳雷重重地了掃了一下吉他，然后手指著臺下唱道：
“請轉身淚如雨下！”
“當今天夕陽西下，斷腸人柳巷拾煙花”
“我已四分五裂，從此沒有了家”
“孤魂野鬼天涯，永遠也不能到達的船”
“就讓我沉入黑夜”
正在休息室里透過電視屏幕觀看比賽的白思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陳雷剛剛對自己說過的話嗎？
但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很快，有工作人員拿來了陳雷比賽前提交給節目組的歌詞單，上面有中文的注釋：
“Дocвnдahnr，俄語，再見的意思。”
原來是用俄語和自己說再見啊，這家伙還真不愧大才子的名號。
白思雨點點頭，繼續關注會場內的比賽。
此刻的她還沒有意識到，陳雷的這句再見，還包含了讓她在排行榜上再見的意思。
此時會場內的氣氛越來越熱烈，許多觀眾都站起來，情不自禁的隨著陳雷的歌聲在左右搖擺。
多年的演出經驗告訴白思雨，這個舞臺在時隔一個星期后，又一次被陳雷徹底掌控了。
自己說他能排名第五，好像太低估他了，看現在這個樣子，比賽結束后，應該能殺進前三吧？
白思雨心想，但即使那樣，還是很難超過自己。
舞臺上演唱繼續，當第二遍副歌，也就是第二遍高潮響起的時候，陳雷目光所及之處，已經很難在觀眾席上還找到坐著的人了。
“那就這樣吧，我們再見了。”陳雷再度將手指向了觀眾席，唱：“請轉身淚如雨下！”
話音落下，現場十幾位資深音樂人，親眼目睹了不可思議，但又讓人無比震撼的一幕：幾萬名觀眾，在陳雷的手指下，全都齊齊轉過身去！
“太不可思議了！”白思雨望著電視機，喃喃自語。
導播也適時的切了幾個正在休息室內的，其他選手的鏡頭。
此刻這些選手臉上的表情，有錯愕，有迷茫，有激動，不一而足，但無一例外，都非常的震驚。
舞臺上，一臺攝像機從左到右緩緩掃過觀眾席，在那里，沒有燈牌，沒有熒光棒，有的只是一片黑壓壓的背影。
那里雖然沒有光，但卻給人另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
見到這一幕，主持人竇晴輕聲自語：“這將會是在華夏音樂直播史上，留下記錄的一個鏡頭啊！”
演唱還在繼續：
“就讓我沉入黑夜，baby，Дocвnдahnr！”
這句之后，很快，吟唱開始。
陳雷沙啞嗓音的男聲吟唱，極其富有感染力，讓人動脈里的血都跟著熱了起來。
就在這沙啞的吟唱聲中，現場終于炸裂了！
其實不止是現場，很多電視機前的觀眾，尤其是在那些廣場、酒吧、學校等公共場所集體觀看直播的觀眾們，也都隨之炸裂了。
排行榜上，陳雷和吳夢蝶的票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上漲，很快就超過了剛才吳夢蝶努力很久，也沒能超過的第四名。
“燈一幕一幕熄滅吧”
“我是誰我愛誰我要誰我去哪”
“去哪去哪去哪，我早已沒有了家！”
“就讓我沉入黑夜”
又是一段近乎炫技般的掃弦和吟唱，歌曲結束。
“謝謝。”陳雷嗓音越來越沙啞了，這倒不是故意裝出來的，而是確實唱得太投入了，不過這沙啞的嗓音，在觀眾們聽來，卻顯得更有魅力了。
他握著麥克風說：“這首歌叫《babyДocвnдahnr》，Дocвnдahnr在俄語中有再見的意思，希望你們會喜歡。謝謝。”
“陳雷，天下第一！”
在陳雷說完“謝謝”后的短暫安靜中，觀眾席上傳來的這句吶喊，顯得特別的突兀。
但很快，它就不在突兀了。
因為幾乎全場都在喊：“陳雷，天下第一。”
就連貴賓席上坐著的業界前輩，也有幾個在跟著喊。
票數依舊在快速的上漲，而且速度越來越迅猛。
在陳雷唱完這首歌的29分半以后，他和吳夢蝶的組合，驚人般的來到了排行榜第二的位置。
這個位置，在半小時前，還是屬于絕對一姐白思雨的。
陳雷看著排行榜上的變化，輕聲說了一句：“Дocвnдahnr。”
而這句話，在半個小時前，同樣也是屬于白思雨的。
當然，現在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