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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不速之客

  雖然任務完成,得到獎勵,本是件應該值得開心的事。

  但那天晚上,唐安卻意外的睡得很不好。

  整整一晚上,身子都像是被什么重物壓住似的,連睡夢中都覺得呼吸困難。

  雜亂的夢中,他一直聽到忽近忽遠的尖叫聲、哭聲、笑聲……

  夢里一會兒是熱鬧的人群,一會兒又是荒涼的郊區夜景。

  許多陌生的面孔交替出現。

  而那個摔的面目全非的墜橋女生,突然模糊著臉龐,從暗黑的濃霧中走來,在他幾米外突然噗通跪下,一雙被摔得扭曲突出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口中念念有詞……

  猛然驚醒的瞬間,唐安還清晰記得夢境最后的畫面是女生體力不支倒下后,匍匐著血肉、模糊的身體朝他費力爬來。

  也終于讀懂了她血流不止的口中重復不止的那兩個字。

  “救我”。

  還好他及時醒來,才沒有被那個面容盡毀的女生用帶血的手抓住他的腳踝……

  坐在床上大口喘息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能從噩夢中抽離情緒,抬手一摸,腦門上全是冷汗,身上也是汗津津的,粘膩不適。

  看了眼放在床頭柜上的佩奇小鬧鐘。

  七點一刻。

  前一天晚上三人分開時,約了今天中午十點半見面。

  時間還早,唐安又呆坐了會兒,定了定神之后才起床。

  先去衛生間洗了個澡,一身清爽的出來后,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

  原以為會是像昨天一樣的明媚天氣,沒想到竟然是陰郁天氣,看天空中大朵漂浮的烏云,估計一會兒得有一場大雨。

  天氣預報不是說的這幾天都是晴天嗎?

  又瞎報。

  不知道怎么回事,天氣的陰郁莫名加重了他心里籠著的那層灰霧。

  他還在后悔自責。

  后悔把一次機會用在保安身上,自責沒有在任務前研究明白超能力的正確使用方法,導致明明可以救下那個墜橋女生,卻讓她喪了命。

  不自覺嘆了口氣后,戴好了手表,拿了手機,穿戴整齊下了樓。

  自家的房子,一樓門面開的錄像機店,二樓是普通兩居室,三樓算是倉庫,堆滿了他爸屯下來的那些寶貝錄像機。

  兩居室他住一間,父母住一間。

  自從父母去世,他就把父母那間房給鎖死了,再也沒進去過。

  下樓之后,先是開了店門,然后去隔壁買了倆素包子和一杯喝著跟白開水差不多的豆漿。

  坐在門前的老藤椅上,就著呼呼的秋風,把包子和豆漿給吃完了。

  一場秋雨一場寒。

  這雨還沒下下來,他就感覺比昨天冷了好幾倍。

  吃完了早飯,又上樓找了件大衣穿上,整個身子才漸漸暖和起來。

  因為沒睡好,所以他拿著雞毛撣子給錄像機掃灰塵時,哈欠一個接著一個。

  正考慮著要不要關了店門,上樓再補個覺時,一聲響雷般的“大哥”嚇得他睡意全無。

  一回頭,門口站著個頭大體碩的年輕男人,一張面盆似的大臉黑紅黑紅泛著光澤,眉毛濃重的像是涂了碳灰似的,兩只眼睛圓得像銅鈴,眸子亮極了。

  嘴唇厚厚實實的,聽老話說,這樣的人比較重情義,也不知道真假。

  看整體的衣著打扮和那洗的發白的包裹兜子,應該是從農村來的。

  “有事?”,唐安拎著雞毛撣子,走到門口。

  一陣寒風掃過,年輕男子雖然穿的單薄,卻脖子都不縮一下,身定如松。

  “大哥!你是叫唐安不”。

  “我是啊……”。

  剛回答完,還沒反應過來,唐安便被那年輕男人給熊抱了。

  撲鼻而來的是濃郁的體味,差點沒把他剛吃進去的包子給熏吐出來……

  一把推開抱著自己的人后,唐安拿著雞毛撣子橫杵在兩人之間,拉開了和對方的距離。

  “你誰啊!說話就說話!抱什么啊!”。

  年輕男人一臉掩不住的興奮,濃眉靈活的挑了一挑,咧嘴笑道:“大哥!俺的親大哥!我是你弟張飛!”。

  “……”。

  唐安愣住了。

  我什么時候有個親弟弟了?

  不對啊!我特么姓唐,他姓張啊!

  難道是老爸以前……

  難道他是隨的母姓……

  就在他神色凝重,胡亂瞎猜之時,張飛又開口了:“哥!聽俺爸說,當年知識分子下鄉,你爸分到俺家了!

  他哥倆那感情沒得說!那年代窮,他倆就經常換著褲子穿!

  你不知道有一年,河里漲水,你爸不聽勸,非得下河洗澡,要不是俺爸救的及時,你爸早淹死了,哪還有你,呵呵,還有一年啊!你爸……”。

  “你等會!你先等會兒!你身份證拿出來我看看”。

  唐安皺眉,一手仍用雞毛撣子頂著他不讓他靠近,一手伸出去等著身份證。

  他倒是常聽他爸追憶青春歲月,也念叨過遠方農村有個叔叔救過他好幾次。

  而且隨著年紀的增長,他爸就越來越愛絮叨從前那些事兒。

  聽得他耳朵都快生繭子了。

  他爸講從前的語氣就和眼前這位大頭兄弟一樣,都是“你不知道有一年啊!……還有一年啊!”。

  聽說要看身份證,張飛立馬就地一蹲,把舊床單子系成的包裹在地上攤開了。

  一堆破衣爛棉中找到了個嶄新的巴掌大小布兜,紅花綠底兒的,拿起來后,站起身子沖唐安嘿嘿一笑:“俺對象給俺縫的”。

  說著,小心拉開小布兜的拉鏈,從里邊取出了身份證遞給了唐安。

  唐安瞥了一眼那布兜里的東西,薄薄的一小疊現金,沒有一張是紅色的。

  接過身份證對著眼前人看了看,是一個人沒錯。

  地址和老爸念叨的那個村也一致。

  這時候他手里的雞毛撣子才落了下來。

  “你爸叫什么?”,唐安將身份證遞還過去后,又補問了一個問題。

  “張國強!”。

  對,就是這個名字,出現在唐安成長歲月中無數次的名字。

  雖然這么多年都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但今天見到他兒子,也有種不一樣的情感。

  “你幾歲啊?”,唐安隨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張飛坐。

  張飛收好身份證后,手腳麻利的將包裹又整理好,一臉燦爛的回道:“俺20!”。

  “我22,那你叫我哥沒錯”,唐安裹了裹大衣領子,又細細打量了一番張飛。

  他的腳估計得有45碼,白底黑面的布鞋舊的已經發灰了。

  褲子也看不出是深藍色還是黑色的,上衣倒還算干凈,一看就知道是土黃色,里邊搭配的花襯衣很有九十年代的風格。

  這種隨心混搭風,城市里的農民工兄弟都不這么穿了。

  感受到他的目光,張飛有些不好意思縮了縮腳:“這種鞋子穿著可舒服了,俺還給你帶了一雙,俺對象親手做的!她針線活可好了!”。

  話沒說完,張飛又要去拆剛系好的包裹。

  “不急不急,你先坐,你來找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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