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德薩。
黑海的圣彼得堡可不是開玩笑的。這座由葉卡捷琳娜大帝一紙命令建立起的濱海城市不過半個世紀的功夫就成為了俄羅斯帝國在黑海的明珠,成為了帝國第四大城市,僅次于圣彼得堡、莫斯科和華沙。
兩座首都敖德薩當然是比不了,但跟反俄氣息濃郁時不時就會爆發起義的擦腳布之都相比,敖德薩和帝國更加心連心,因為這座城市最初是由希臘流亡者幫忙建立起來的,一度也是俄國支持希臘獨立的橋頭堡。
作為黑海的圣彼得堡,這座城市的建筑風格同圣彼得堡也十分相似,大概同樣作為海濱城市,作為重要的港口,兩座城市天然的就親切吧。
這使得李驍第一次踏上敖德薩土地的時候,不經意間會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圣彼得堡。
“我喜歡黑海!”
鮑里斯開心萬分地沖下了棧橋,站在碼頭上重重地跺了幾下腳,腳踏實地的感覺讓被暈船折磨了一個多月的“參孫”終于滿血復活了。
和鮑里斯一樣的人還有很多,作為748團前鋒營,二營受命第一批從喀瑯施塔得起航,穿越了波羅的海、北海、英吉利海峽、比斯開灣、直布羅陀海峽、地中海、博斯普魯斯海峽和黑海,直到在敖德薩登陸。
這是一段漫長而艱苦的旅程。數百名士兵擁擠在沉悶的帆船底倉里,汗臭味、腳臭味和嘔吐的腥臭夾雜著海水咸臭味著實讓人欲仙欲死。
然后暈船和狂風巨浪交替而至,讓這悶罐頭里的氣味更加的迷人。幸虧李驍身為帝國的大公享受有優待,住進了頭等艙,否則他恐怕一天都待不下去。
這還是乘坐的從瑞典租用的蒸汽船,否則旅程還要更加漫長,可能需要兩個月?或者更久!
“蒸汽船一點兒都不舒服!”維什尼亞克如此評價道。
以前維什尼亞克坐過帆船,雖然艙室里依然讓人無語,但他覺得跟蒸汽船相比,還是舒服不少。
“這破船太吵人!氣味也太嗆人!煤煙太刺激皮膚了,你看我這一頭一臉的灰塵!”
確實,這個年月的蒸汽船確實不舒服。以李驍自身的感受來講,比后世的柴油機小客輪難受一百倍。老式的擺臂式蒸汽機體積巨大,喘振驚人,那機器開動起來就跟坐柴油三蹦子一樣歡樂。
更可怕的是這個年月連火管鍋爐都沒有普及,老式鍋爐加上為了省錢而采用的劣質褐煤,那股子煙霧跟鬧妖精似的。
自然的氣味也是相當感人,反正比帝都當年的霧霾厲害百倍,如果不是海上風挺大,李驍懷疑自己挺不到敖德薩就給嗆死或者一氧化碳中毒翹辮子了。
是的,鍋爐艙的通風尤其糟糕,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李驍去體驗了一回,出來的時候就跟黑蜀黍似的,臉上、頭發上、耳朵里都是煤灰,像黑煤窯里的苦力。
甲板上也不舒服,這個年月的煙囪太短小,排煙能力十分有限,大團的煙霧幾乎是直接被丟在了甲板上,然后被海風裹挾著席卷全船。通風不暢快的時候,煙霧會沿著船體的縫隙向全船蔓延,那滋味比沙塵暴還厲害。
更可怕的是,這年頭蒸汽動力并不可靠而且也并不便宜。所以只有無風或者逆風的時候船長才會下令開啟機器,也就是說這船航行在海上,大部分時間其實還得靠風帆,所以速度很是感人。
這就極大的延長了李驍等人遭罪的時間和次數。簡而言之,19世紀中葉的海上旅程實在是讓人無語,反正李驍是不想再來第二次了。
“我寧愿坐馬車,在泥地里打滾也比在海上吃灰土強!”
對此李驍不予置評,因為從圣彼得堡到敖德薩實在太遠了,幾千公里的路程,再加上積雪以及惡劣的道路狀況,恐怕走陸路他們最快也得三四個月才能到。那遭的罪恐怕一點兒也不少,而且這天寒地凍的行軍,部隊肯定要非戰斗減員。
算起來,還是走海路更合算。
“以后蒸汽船會變得更快更好,這些都是可以改善的,”李驍如是說道,然后岔開了話題:“我們去哪扎營?”
維什尼亞克有氣無力地說道:“黑海艦隊敖德薩分艦隊司令部報道,應該會給我們安排宿營地吧……”
李驍知道這個應該恐怕是沒什么保障的,因為俄國軍隊的光榮傳統就是漠視后勤,對灰色牲口吃什么住哪里一概不關心。反正灰色牲口多得是,沒有了一紙征兵命再拉壯丁就好了。
不光是軍官們不關心這些,其實灰色牲口們自己也不太關心,因為在他們看來從參軍的那一刻開始,自己就已經是死人了,能多活一天都是賺的。
這一點兒也不開玩笑,因為灰色牲口的服役期長達15年到25年不等,而且軍中待遇極其惡劣,吃的基本只有白菜湯和各種不明成分的粥或者糊糊。幾乎沒有軍餉,軍裝也長期配發不到位,這樣的日子誰能挺得過十幾年?
所以農奴參軍基本上就等于送殯儀館了,或者等于是判處死刑。對死刑犯而言,能活著就很好了,還要什么自行車啊!
不過李驍等人不一樣,一個是穿越者,另外兩個也看到了提高士兵待遇之后戰斗力的顯著變化,所以肯定要爭取最好的待遇。
“好消息是,我們有拉扎列夫上將的親筆信,這里的分艦隊司令官是誰來著?”鮑里斯嘆了口氣問道。
李驍很嚴肅地回答道:“弗拉基米爾.阿列克謝耶維奇.科爾尼洛夫少將。”
鮑里斯有些詫異,問道:“這位少將有什么問題嗎?很難纏?”
李驍笑了笑道:“不,這位少將是個精明干練的人物,是拉扎列夫上將的學生和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