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六章閑聊(上)
站在沃龍佐夫的角度,這次亞歷山大二世給他晉升軍銜,并沒有什么值得欣喜的,反倒是有點可憐他或者不得已而為之的感覺。
所以說他情緒不高也不以為然就很正常了,尤其是他知道了之前刺殺的那檔子事兒,雖然李驍將隱患全部扼殺在了萌芽狀態,但他心里頭肯定很不舒服,尤其是將其和晉升軍銜聯系在一起之后,他多少會有種:你丫的亞歷山大二世是不是給我一顆甜棗然后就要敲我一棍子啊!
反正經過這么一鬧,他對亞歷山大而是晉升軍銜是更加沒有感激的意思了。
“不給元帥就不給唄,”老頭狡黠地一笑道,“正好免得被人戳脊梁骨,說什么我這個元帥是倚老賣老裝可憐混來的!”
有人敢說這樣的閑話嗎?
你還別說,真有,畢竟這幾年沃龍佐夫公爵都處于半退休的狀態,哪怕是在克里米亞戰爭最緊要的關頭,這位也沒有被重新推回一線,只是在老家組織了所謂義勇軍。
所以突然地亞歷山大二世要給他晉升肯定有人嚼舌頭說怪話,尤其是那些早就看他不順眼的保守派人士,那更是陰陽怪氣講出的話不是一般的難聽。
李驍立刻就笑道:“您晉升元帥若算是倚老賣老裝可憐,那當年緬什科夫晉升上將、帕斯科維奇晉升元帥算什么?倖臣嗎?”
這話算是搔到了沃龍佐夫的癢處,他這輩子最看不慣的就是這兩個家伙,帕斯科維奇還算好點,多少還有點戰功,但緬什科夫那個海軍大臣和海軍上將和親王頭銜是怎么來的?實在是讓人不爽!
老頭一高興,拍了拍李驍的肩膀大笑道:“也是,你說的有道理,跟那些沒臉沒皮的家伙比,我這個元帥到是當之無愧!”
說到這里老頭忽然嘆了口氣道:“話又說回來,如今就算讓我當元帥也沒有什么意義了,我這一把老骨頭是再也沒辦法上戰場了,是一點兒用都沒有了……”
李驍趕緊安慰道:“公爵,您這話就錯了,您晉升元帥是眾望所歸,而且誰說您沒有用?在我看來您老當益壯還有大作用!”
沃龍佐夫慘淡一笑道:“你也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
李驍卻搖了搖頭,正色道:“我這可不是安慰您,您想一想,如今的頭等大事就是改革,在我看來不光是政治經濟需要改革,軍隊也迫切需要改變……經過上次的戰爭不難看出我們的軍隊已經不是當年那支可以叱咤歐陸的無敵雄獅,相反已經遠遠落后于時代,再不奮起直追恐怕會被越甩越遠啊!”
沃龍佐夫緩緩地點了點頭,他雖然早就是半退休狀態,但這并不妨礙他審視俄軍的現狀,不客氣點說這次俄軍的表現實在糟糕,不管是指揮、組織還是裝備都是一團糟,簡直比當年被拿破侖吊打的時候還要混亂。
這樣的軍隊怎么可能跟英法一較長短?所以改革確實非常有必要!
但是嘛,沃龍佐夫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跟蘇沃諾夫之類名將的差別,他可不認為自己是什么名將。不客氣點說他也就是矮個子里挑長子,鄙視緬什科夫之流沒問題,但讓他像蘇沃諾夫一樣名垂青史也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他離開軍隊已經太久了,對俄軍存在的問題并沒有很直觀和具體的了解,而改革最講究的是細節,他都不了解細節怎么談得上對改革有幫助呢?
“話不能這么說,”李驍大搖其頭道,“就現在的形勢來說,改革不是如何去做的問題,而是要不要改的問題……您大概還不知道,經歷了這場慘敗,我們的某些將領依然固執地認為失敗并不是技術問題,而是兵力不夠多士氣不夠旺盛的客觀因素問題,他們認為俄軍不需要改變,維持現狀就最好不過了……”
沃龍佐夫只是稍微一愣,顯然他對這種論調并不陌生,他輕蔑地說道:“和當年一樣,有些人總是食古不化,不,不是食古不化,而是不愿意放棄自家的那點瓶瓶罐罐,生怕自己的利益受到損害!”
說到這里,他冷哼了一聲:“是不是帕斯科維奇那幫人說怪話?”
李驍呵呵一笑道:“還真不是,他現在窩在華沙老實得很,據說病得挺重,貌似話都說不出來了。”
沃龍佐夫頓時一陣失神,因為帕斯科維奇跟他算是一個時代的人物,大家都是從拿破侖時代過來的,也都經歷了1812年的殘酷考驗。
雖然后來他靠著跟尼古拉一世關系更好青云直上,來了個彎道超車壓在了他頭上,但聽到帕斯科維奇快不行了他還是有點傷感,他們那一代人行將就木紛紛凋零,真是一代江山換舊人啊!
半晌他才回過神來,問道:“不是帕斯科維奇,難道是緬什科夫又不甘寂寞了?”
李驍搖了搖頭道:“也不是,他在喀瑯施塔得也挺老實的,基本上什么都不攙和。”
這下沃龍佐夫驚訝了,不解道:“那是誰?”
“巴里亞京斯基公爵。”
聽到這個名字沃龍佐夫真的震驚了,因為他對巴里亞京斯基多少還是有點了解的,至少他認為此人跟緬什科夫之流還是不一樣的,就沖他在高加索地區的表現,不說是名將,至少能力算是合格,應該是當前俄軍中比較出色的將領。
這樣的人怎么能說出那么沒見識的話,會認為軍隊不需要改革,這不是開玩笑嗎?
想了想沃龍佐夫有些黯然地回答道:“他應該是迫不得已,畢竟他是陛下的人,不可能為改革說好話啊!”
但李驍卻并不是特別認同:“不見得,固然他有屁股決定腦袋的因素才反對改革,但我認為他這個一直以來都趨于保守,對改革是發自內心的不認同,所以他反對改革恐怕也是發自內心的!”
沃龍佐夫頓時不說話了,通過李驍的話他想到了更多的東西,對改革所面臨的問題也有了新的了解,這不禁讓他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