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歷山大二世為什么要躲去加特契納呢?
是的,你沒有看錯,他就是躲過去的。
我們這位沙皇是出了名的又當又立。對于上級法院這一戰他是堅決要求必須獲勝。
但是呢,他又擔心外面人的閑言碎語說他的勝利是耍手段獲得的。為了避免非議顯得自己沒有介入其中,這才故意“避嫌”躲到了加特契納。
講實話,這很亞歷山大二世也很掩耳盜鈴。
你以為躲起來人家就不非議了?
這不是哄鬼么!
但他這個人就吃這一套,也喜歡搞這一套把戲。如果換做他的老子尼古拉一世,肯定不會顧忌這些,干非議君王?反了你們這些渣渣!統統干掉!
當然啦,統統干掉有點夸張了,但人手一張西伯利亞單程旅行票是跑不掉的。
只能說這父子倆的虛偽方式不一樣,尼古拉一世屬于霸道型的,而亞歷山大二世則屬于那啥型的。
康斯坦丁大公找到亞歷山大二世的時候,他正在同羅斯托夫采夫伯爵以及克萊因米赫爾伯爵閑聊,如今亞歷山大二世最信任的也就是這兩個了。
但有意思的是這兩位都不是嚴格意義上他親信的心腹,這兩位都是“前朝”老臣,是尼古拉一世留給他的遺產。
而他真正的心腹應該是巴里亞京斯基公爵和波別多諾斯采夫和德米特里米柳亭,可此時此刻他卻跟這三位親近不起來。
巴里亞京斯基公爵是受了無妄之災,算是被亞歷山大二世給坑了。但不管怎么說他沒能派上用場都是真的,對于帝王來說不管是什么原因導致臣子幫不上他的忙,都意味著這個臣子能力不足。
能力不足的臣子對君王是沒用的,換做你會親近一個沒用的“朋友”嗎?
至于波別多諾斯采夫不受待見原因就更簡單了,他不是“沒用”而是跟君王不是一條心,你會跟離心離德的人把酒言歡痛訴衷腸嗎?
至于德米特里米柳亭沒有出現在這里原因就非常復雜了。
對亞歷山大二世來說他既信任德米特里米柳亭也不覺得他能力有瑕疵。誰讓他偏偏是尼古拉米柳亭的親兄弟呢?
雖然這場風波中德米特里米柳亭并沒有公開站到他兄弟那邊,但對亞歷山大二世來說怎么得也無法相信尼古拉米柳亭的兄弟。自然地他也就被排除在外了。
于是乎亞歷山大二世的潛邸之臣全軍盡墨一個不落的狗帶了,他唯一能信任的人也就剩下了克萊因米赫爾伯爵和羅斯托夫采夫伯爵。
這兩個人雖然跟他沒有那么親近,但至少可以信任,至少他可以跟這兩人說心里話。
更何況這兩人還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話特別少嘴巴特別嚴,從他嘴里說出去的事絕不用擔心流入第四個人的耳朵。可以說這二位就是他的樹洞先生,專門用來存放他心中的牢騷和不滿。
亞歷山大二世正在那里傾情吐糟的時候侍從告訴他康斯坦丁大公求見,頓時他的臉色就垮下來了:“哼,他還有臉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貨!”
說著他轉臉對羅斯托夫采夫伯爵和克萊因米赫爾伯爵吐糟道:“我可以肯定他這一趟又是來求援的,除了有事的時候他會想起我這個哥哥,其他時候他眼睛里根本就不會有我!”
這話說得太直白了,直白得近乎于誅心。這讓克萊因米赫爾伯爵壓力山大頓時有些坐立不安。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心想掉頭就走逃得越遠越好,可顯然他現在走不了,畢竟亞歷山大二世正看著他們,從這位至尊的表情看顯然希望他能就此說點什么。
說什么呢?
不外乎要么支持他要么攻訐康斯坦丁大公,總之必須表態。
可問題是表態哪有那么容易?
克萊因米赫爾伯爵在宮廷混了這么多年,感觸最深的一點就是皇家的事情很麻煩,逢迎沙皇也要注意分寸,一時拍馬屁爽但很有可能未來就得全家送火葬場了。
他混這么多年的秘訣就是少說話少表態能不摻和就不要瞎摻和,哪怕是必須要表態了那也得摟著點說。
就比如眼前這個事兒,他固然可以附和亞歷山大二世狠狠地詆毀和攻訐康斯坦丁大公,這么做亞歷山大二世肯定高興,可問題是老話說了疏不間親。
再怎么說人家也是親兄弟,而他則是外人,日后這兩兄弟和解了肯定就是他這個外人吃不了兜著走!
什么?你說他們兄弟倆不能和解?
不見得!克萊因米赫爾伯爵見過太多類似的情況了,最后倒霉的都是瞎摻和的外人。
自然地他是絕不想找死的,可如今不說點什么亞歷山大二世這一關又過不去,像他這種吃皇帝的寵幸過日子的幸臣一旦沒有了恩寵那也離死不遠了!
可以想象克萊因米赫爾伯爵有多么糾結,一方面他挖空心思想對策,另一方面他又有些好奇:他想知道羅斯托夫采夫伯爵會如何做呢?
羅斯托夫采夫伯爵一點兒都看不出緊張和不安,他四平八穩地坐在那里,靜靜地聆聽著亞歷山大二世的發言,就像高深莫測的心理醫生一樣專業、恬靜以及風輕云淡。
這讓克萊因米赫爾伯爵佩服不已,他怎么都做不到這一點,此時此刻他感覺坐在燒紅的鐵板上一樣,那叫坐立不安啊!
羅斯托夫采夫伯爵很自然地開口了:“陛下,康斯坦丁大公閣下固然有一些錯誤,但不管怎么說他都是您的弟弟,于情于理您都有責任有義務幫助他渡過難關……更何況現在的問題已經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問題了,我覺得您應該請他進來,先聽聽他的意圖不遲!”
亞歷山大二世沒有任何表示,不知道是在考慮這個建議還是對此很不滿意,反正克萊因米赫爾伯爵這個“外人”心里七上八下倒是為羅斯托夫采夫伯爵捏了一把汗!
良久,亞歷山大二世并沒有理會羅斯托夫采夫伯爵而是向克萊因米赫爾伯爵問道:“伯爵,您呢?您覺得我該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