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聽了李楠的話,猛地拍著桌子:“師妹?人家帶藝投師,一身摸爬滾打來的功夫,他秦念伊可教過那女娃娃一星半點本事?”
面對狂風暴雨一般的詰責,李楠只得唯唯諾諾的低著頭不敢答話。
“問你也無用,只會低頭認錯,你此番來我這里,是個什么身份?”
李楠道:“是個驚蟄小姐的捎話人。”
老人唇邊稀疏的胡子微動,右手食指指著李楠:“我還以為你會說魏彥吾讓你來的。”
李楠將頭埋的更低了:“不敢數典忘祖,龍門的馬仔怎么能入老爺子法眼。”
“好!驚蟄讓你捎個什么話?”
李楠頓了頓,緩緩道:“亞歷山大·伊萬諾夫。”
老人的表情沒有變化,一副早知如此的態勢。
雖然李楠只說了一個名字,但也是有講究的,美麗新世界的林先生自稱林曉熙,對烏薩斯深痛惡覺,但他終究是個烏薩斯人,炎國上層此舉,便是指明了其身份,也表明了自身的態度。
“你走吧。”
李楠聞言,慢慢后退,他自始至終都沒敢踏進棋牌室的門。
老人的手里輕輕捻著一張幺雞,目光閃動,喃喃道:“晉陽李氏……”
圣馬丁內城區市政大廈,聳入云端的高樓作為移動城市的標志性建筑,老一輩人親眼看著它拔地而起,同時也意味著美麗新世界的奇跡般的崛起,因為它的第一承包商就是當初還名聲不顯的林先生。
今天這里將會有一場萬眾矚目的投票,將決定禁酒法案是否推行,路的兩邊擠滿了抗議的人群,他們高舉著橫幅,喊著口號,便攜式音箱里加大音量播放著抗議宣傳語。
愛德蒙·雨果的車在幾輛警車的護送下開進了市政大廈的圍墻,他在下車時聽著遠處嘈雜的人聲,從秘書的手里接過公文包,扶了扶金絲邊眼鏡:“你聽見了沒有,這就是市民的呼聲,我們必須要為他們的謀福祉,才會獲得支持。”
大步走進市政大廈,雨果見到了幾位老熟人,大多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部長先生。”
雨果擺擺手,示意自己都明白,在投票開始前,他做著簡單的動員工作:“先生們,圣馬丁是一座自由公正的城市,它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執政者,不是一個人兩個人過家家式的游戲,是成千上萬的官員構成的,沒有誰能憑借一己之力打倒一整個群體,否則就不會有這么多年的內城區與中環城區對立的局面。”
他的身邊聚集了越來越多的參會者,眾星拱月一般圍繞著部長先生,雨果慷慨陳詞道:“我們的力量是無比強大的,這也從側面證明了禁酒法案的推行是一個錯誤,在哥倫比亞的其他移動城市,都證明了該法案的不可行,現在輪到我們了,讓我們告訴那個暴發戶,圣馬丁是哥倫比亞人的圣馬丁,而不是一個商人的后花園!”
與此同時,市政大廈的另外一邊,托馬斯·康拉德坐在空無一人的會議室里,雙手十指交叉,閉著雙眼,呼吸一點點放緩下來。
說實話,他是一手推動禁酒法案的始作俑者,作為支持法案的少數者,從一開始他與美麗新世界綁定在同一輛戰車上,但是現在,他不認為禁酒法案能成功推行,外界反對的呼聲太過猛烈,以至于他都感到了市長位子有些不穩。
這幾年在哥倫比亞的其他移動城市的確出現過禁酒法案的討論,但大多都被第一時間撲滅,這一法案目前來說沒有生存的土壤,享樂奢華主義依舊占據主導,唯一一次機會就是整合運動襲擊龍門的局部戰爭。
可惜那幫暴徒腦子抽了一般轉身帶著切爾諾伯格跑回去種地,沒有發生戰爭不說,還產出了大量優質力量時,不得不說那幫來自烏薩斯冰原的農民的確很懂種地。
外部沒有發生戰爭,去年糧食大豐收,連天災都少了很多,外來者涌入哥倫比亞的時間尚短,西進計劃才起了個頭,本土國民的哥倫比亞夢還是抬頭。
說一千道一萬,四個字,不合時宜。
托馬斯痛苦的用手捂著臉,如果今天投票失敗,禁酒法案不能進入推行流程,他追求的連任就成了夢幻泡影,而且這一次站在了圣馬丁大多數人的對立面,一旦落入下風,啟動對市長的彈劾也會提上日程。
就在他的內心無比煎熬之際,會議室的門被打開了,托馬斯抬起頭,視線里出現了一個中年男人。
他的身高大概在175公分這里,面目清秀,雖說已經上了歲數,身形也沒有走樣,依舊保持著年輕人的體態,身著訂制正裝,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眼散發著自信的光芒。
“林先生。”
這位先生就是林曉熙,美麗新世界的實際控制人,將圣馬丁的官僚們擠兌到無路可退的男人,他孤身一人出現會議室里,沒有保鏢也沒有秘書。
“托馬斯,放輕松點,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的時候。”
林先生的聲音輕柔,他天生如此,說話時語氣不急不緩,讓人無法感知到蘊含著怎樣的情緒。
“林先生,你的執念現在要將我們一起送上絕路了,事到如今,我也想明白你的內心到底在想什么。”
托馬斯的雙眼布滿血絲,軍伍出生的硬漢也有幾分挺不住了。
他不等林曉熙回答,低沉的嗓音回蕩在偌大的會議室里:“現在整個哥倫比亞都在吸納外來者,圣馬丁作為西進計劃的橋頭堡,首當其沖的成為外來者參與西進的第一站,我們吃了太多的人口。”
他伸出手,張開五指擺在林曉熙面前:“我們禁酒后最多五天,嗅到潛藏著巨大利益的各個家族用各種各樣的辦法販賣私酒,獲取高額利潤,而潛伏在城市各處的外來者在得到好處后,只需要一點點煽風點火就能撬動整個城市的根基。”
“我知道,我都知道。”
林曉熙伸出右手,握住了托馬斯伸出的那只手。
事到如今,他的目光依舊澄清,托馬斯弄不明白他到底是瘋了還是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