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事人突然露面,周金儒尷尬的站在原地,松開門把手,自覺地向側面讓開。
勇敢面對是塞主任的事情,和他沒有關系,況且看赫默的臉色,似乎來者不善,周金儒果斷將局面交給塞雷婭去處理。
“我找小伊芙有點事情,你們進去聊,走廊里人多眼雜,很不方便。”
周金儒一把將伊芙利特拽出來,推了一下塞雷婭,示意兩人趕緊進去,有什么悄悄話千萬別讓他聽見。
赫默接腔道:“博士說的有道理,我們應該好好聊聊。”
于是事情就這么成了。
砰的一聲,病房門緊鎖,伊芙利特還想趴在門邊偷聽,周金儒哪里肯給她機會,一邊拉著孩子一邊嘀咕道:“大人交流,你就別偷聽了,回頭赫默再生氣,傷勢恢復緩慢,你怎么辦?”
“誒,誒,博士,你說她們會說什么話?”
周金儒停下腳步,一臉高深莫測:“她們都是萊茵生命的前職員,相信有很多恢復傷勢的辦法,秘密太多,我也不好多猜。”
話都說到這份上,薩卡茲少女戀戀不舍地回望著赫默的病房,最后還是跟著周金儒走了。
伊芙利特畢竟是孩子天性,很快就從沮喪中恢復過來,炫耀道:“博士,我現在有更強大的力量了,是不是可以幫你更多的忙?”
理論上,周金儒不應該否認,肯定孩子的努力也是做家長的義務,但他還是保留了幾分看法。
“我認為是這樣的,但你的力量究竟有多強大,還需要進行準確的評估,你知道的,力量是一把雙刃劍,用的好,自然無往不利,用的不好,則會傷人傷己。”
見周金儒沒有否認,伊芙利特忍不住興奮道:“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做你的助理了,只要做你的助理,赫默就管不到我……”
她的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果然還是小孩子,一點心事都藏不住,獲得力量后想的是成為博士的助理,借助這一層身份來對抗赫默。
不過周金儒還有其他的想法,便問道:“平時你的文化課程都是赫默在負責么?”
“以前是這樣的,但自從來到圣亞拉爾后,我就上學去了,平時都是塞雷婭在幫忙,她好閑的,大多數主課老師都會要走她的課,博士,所有的體育老師都是這樣么?”
周金儒閃爍其詞道:“差、差不多吧。”
看來體育老師經常被生病缺課都是大宇宙的意志,哪怕到了泰拉世界也是這樣。
“是么?”
“是的,塞雷婭除了平時教課外,就沒有別的事情了?”
伊芙利特掰著手指頭:“還有很多,輔導我的課程,教我寫字看書,還會教我一些基礎拳法,防身用的,但是我覺得沒有什么用,我連微風姐姐都打不過,她太厲害了。”
周金儒表情一滯,心說孩子你跟誰比不好,偏偏跟醫療組干員比武力,她們是正常干員么?
“這樣啊,你以后盡量不要跟醫療組比攻擊能力,讓她們專心干醫生的工作就好了。”
薩卡茲少女總感覺博士的話怪怪的,就是想不出哪里不對。
兩人離開病房區后往休息大廳的方向前進,微風召集干員在那里集中,正等著博士過去了解情況。
但就在半路,一名須發花白的老研究員攔住了他們。
“阿光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周金儒對這位老先生沒什么影響,只記得當初在研究所時有一面之緣,只不過現在是人家的主場,他也唯有客氣的份。
“阿光先生,我沒有別的意思,有幾套設備想要捐給貴方,以我個人的名義,當然,我只有一點小小的要求。”
周金儒笑了笑:“免費的都是最貴的,如果可以,我愿意支付給老先生一筆租借費,也是以我個人的名義。”
“也不是什么過分的要求,如果可以,貴方將設備使用的記錄復制一份寄給我就可以了。”
這倒沒有什么問題,周金儒一時間想不出拒絕的借口,只好問道:“是什么樣的設備?”
老研究員看著他,委婉道:“阿光先生是源石病領域的專家和天才,但在生命科學方面恐怕就力有不逮的了,這些設備會和赫默她們一起送往羅德島,不如交給更專業的人士來處理?”
“我沒有意見,一切按照常規流程進行。”
“好,再見。”
老研究員行事沒有半點拖泥帶水,交代完事情后轉身就走,倒是讓周金儒有些意外。
雖然對方剛剛的說辭很不客氣,但捐助的設備是實打實的東西,即便他不明白,難道羅德島就沒有其他干員了解么?
只是萊茵生命釋放的信號就很耐人尋味了,他們顯然并不想直接放棄赫默等人,同時也不愿意浪費更多的時間,畢竟人體嵌入源石的實驗已經是過去式了。
“只要想往羅德島塞人塞東西,來者不拒。”
周金儒向來信奉一條真理,糖衣炮彈打過來,糖衣吃掉,炮彈打回去。
況且,羅德島的背后還有凱爾希呢。
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周金儒拉著伊芙利特的手走進休息大廳里,先前沒有見到的干員都來集合了,送葬人和紅云站在一起,炎客抱著長刀站在一邊,微風的身后跟著梅,還有其他幾名干員混在人群里。
“百十人隊伍,戰斗力非常可觀。”
周金儒默默做出一句評價,看向紅云:“圣亞拉爾的疏散情況怎么樣?”
“博士,圣亞拉爾的北方和東方很少有居民,那里以前都是聚集的工廠車間,廢棄已久,從夢中醒來的市民大多都是往那個方向疏散。”
這可不妙,圣亞拉爾的礦區大多也都在北邊,現在幾個小組正在抓緊時間搶險,不知道能不能在釀成更加嚴重的災害前止住。
“也就是說,那條龍骨就在城市博物館的地下?”
“是的,根本就沒有挪動,只是將展覽中心的地下打出通道,深深藏在地下。”
其中也包括了大量用于支撐夢境儀式的參與者,他們睡在一起做夢,紅云到來后,羅素似乎早已預料到他們的行動,故意留下暗門,讓睡夢中的人們醒來,終止夢境儀式。
紅云猶豫著,直到送葬人握住她的手,才有勇氣將下面的話說出口:“博士,現在城市的疏散已經停止了,羅素·帝摩斯的死訊公開后,原本凝聚成一團的幫派四分五裂,到處都是攔路搶劫和拉人頭壯大自身的幫派,這座城市已經陷入無秩序的混亂狀態。”
周金儒的視線從擺在茶幾中間的地圖上挪開,看向紅云:“你想說,既然這座城市已經陷入混亂,跟我們沒有什么關系,應該抓緊時間帶著自己的東西,趕緊離開,對么?”
“博士……”
“我沒有否認你的意思,但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是兩個問題,一個是我們離開后,還處在爆發邊緣的源石礦脈怎么辦,另一個是還在本地活動的整合運動會不會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
周金儒站直了身體:“我很清楚,這里即將是一個翻版的切爾諾伯格,相信在場的各位都有聽說過那場慘絕人寰的災難,甚至是親身經歷過,說實話,我已經不記得當初發生過什么,但我知道,如果我們現在走了,就跟那些提前得知消息抓緊跑路的烏薩斯貴族一樣。”
“我不是說要逃跑。”
紅云的聲音很低,但還是被周金儒聽見,送葬人緊緊握著她的手,仿佛是要給她堅定的勇氣。
“我也沒有說你要逃跑。”
周金儒笑了笑,輕輕拍著紅云的肩膀,輕聲道:“我很高興你能說出心里的想法,說實話,這需要很大的勇氣,紅云,你還記得當初你在敘拉古救下的米莎么?”
“嗯。”
“她一定向你描述過天災是什么樣子的,源石從天而降,將普通人變成感染者,將感染者變成瘋子,人們引以為傲的文明在天災面前不值一提,秩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地獄一樣的世界,彬彬有禮的紳士變成低劣的兇手,高挑美麗的小姐也變得野蠻不堪。”
周金儒的話說得風輕云淡,而在場的一些干員卻臉色微變,顯然是有親身經歷的人。
他繼續說道:“我們知道發生了什么,也知道即將發生什么,如果我們置若罔聞,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數十萬人死于非命,或者成為感染者,在沒有食物和醫療條件的曠野里死去,我擔心在座的各位晚上會睡不安穩啊。”
周金儒望著干員們:“做我們該做的事情,面對天災,我們并非無計可施,一切行動按照常規天災處理,相信詩懷雅那邊也在盡力安排相關事宜。”
散會后,周金儒一個人坐在茶幾邊,目不轉睛的看著地圖,名為丹尼斯的青年站在不遠處,惶恐道:“阿光先生,這座城市真的會被天災摧毀么?”
“我不知道,因為一切還沒有發生,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變成什么樣子。”
萊茵生命研究所正在開始轉移的準備工作,他們需要聯系外界的武裝力量,需要車輛需要時間,而羅德島這支百十人的隊伍,需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我會派遣一支隊伍從這里向破碎大道進發,擁有一定的戰斗力,你就跟著一起走,有問題么?”
“那您呢?”
“我還有其他工作。”
丹尼斯深深對周金儒鞠躬,走到休息大廳的角落里,不再打擾他。
聽見他們對話的伊芙利特抓著周金儒的衣角:“你要去干什么?”
周金儒揉著少女的頭發,手感頗硬,而且溫度也不低:“需要有人盯著整合運動,也需要有人觀察天災,我們只要撐到天亮,就會多出一整個白天的時間來轉移,從這里到破碎大道沒多遠,一個上午的時間足夠。”
“不,我是說你,你不跟我們一起走么?”
“當然不,我來這里的目的就是帶你們回去,現在我的目的達到了,有塞雷婭在,還有這么多的干員,只要不是塔露拉出面阻攔,我就很放心,即便是天災也擋不住塞雷婭,她很強的。”
畢竟塞雷婭一個人就是三幻神啊。
周金儒不會告訴伊芙利特,當他開啟燈塔時,會照亮方圓幾公里區域,效果稍弱與陽光直照,能壓制躁動的源石顆粒。
他起身往外面走去,沒有回頭看,在他的身后,一道目光正注視著他的背影。
“升井!升井!”
隨著幾聲咆哮,聚集在礦場邊的干員急忙將下礦的同伴從井下拉上來,幾人身上的源石顆粒探測器一直閃爍著猩紅的光芒,看上去格外嚇人。
“井下的情況怎么樣?”
杜賓上前兩步,急忙問道。
“呼呼呼,很不好,源石顆粒的濃度極具上升,這是淺表層地質災害的征兆,快炸塌礦井!”
杜賓回身看著正在忙碌的干員:“正在做,快一點!”
“應該還有時間。”
“但愿吧。”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通訊科干員在眾人的耳機中通報道:“正在檢測十七處礦井中,十七座礦井發生緊急情況,請各位干員嚴格遵照員工手冊,迅速撤離現場,再通報一邊……”
杜賓臉色一白,當他們聽到這條訊息時,位于破碎大道的總部也已經知曉了,遍布于圣亞拉爾東北方向的十七座礦井幾乎同一時間發生緊急情況,說明一場地質災害難以避免,弄不好還會演變成新的天災。
“撤離!撤離!”
杜賓顧不上許多,拽著還坐在地上的勘探干員往運輸車跑。
“杜賓教官!”
舉著盾牌的卡緹驚恐的喊了一聲,只見杜賓身上的源石監測器發出了猩紅的光芒,不光是杜賓,在場的每一名干員的監測器都開始發出警報。
“便攜式空氣凈化器!”
不用她喊,干員們自覺戴上隨身的面罩,可面罩能應對的情況是有極限的,他們都在面臨感染程度上升的困境。
坐在副駕駛的杜賓盯著監測器儀表盤指針定格在45刻度,她很清楚,不是現場的源石顆粒濃度達到了45刻度,而是監測器能探測到的極限只有45刻度。
“開快點!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