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會議室時,周金儒將手插進頭發里,抓著頭皮,呼出一口濁氣。
凱爾希在會議上一言不發,幾乎所有工作都是阿米婭在做,實際上,她能解決的問題少之又少,歸根結底,還是人手不夠,大部分議案都建立在那些還沒有拿到手的護衛艦以及尚未回歸本艦的干員上。
換句話說,一切還沒開始,他們就超前透支了一部分擴容的力量。
“寅支卯糧也不是辦法啊,萬一中途出點意外,那可怎么辦。”
他徒步走出酒店,站在空曠的街道前,仰起頭望著清澈的天空,讓酸脹的面部肌肉得到充分放松。
“博士,你在這里啊。”
低下頭,正好看見霜葉的身影,小狐貍抱著她的武器,從后面追上來。
說起來,霜葉也是一個孤獨的女孩子,平時在基建里聽音樂,看書,在訓練場揮灑汗水,偶爾在小酒吧里做冰淇淋,看似的充實的生活,她一直都是獨來獨往,即便有熟識的堅雷,兩人的關系也是若即若離。
“我就在這里,一起走一走?”
他注意到霜葉的手中拿著兩瓶飲料,透過塑料外壁,里面的液體呈現出淡黃色,看起來頗為渾濁。
霜葉將其中一瓶遞給周金儒,飲料摸起來冰冰涼涼,顯然是經過霜葉源石技藝加工過的。
他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液體在口腔里的味道怪怪的,口感不太好,但是從氣泡水的角度來說,算可以了。
“這是香草沙士汽水,很久以前喝過,不好喝,不過我們都是少年兵,有一口喝的就不錯了。”
霜葉舉起汽水,陽光透過液體照在她的臉上,小狐貍的臉頰透著健康的紅暈,她感慨道:“我在酒店里還看到了荒地龍舌蘭,可惜我們不能喝酒,不然還真想嘗一嘗。”
周金儒又喝了一口,隨口問道:“你成年了么?”
“……沒有,還差一年。”
“那就不能喝酒。”
霜葉爭辯道:“在哥倫比亞,十六歲就能喝酒了,拓荒者們并不在意是否到了飲酒年齡。”
“那也不行,羅德島員工手冊上明確標注了,干員在十八歲之前不能喝酒,擅自喝酒被發現要扣工資,教唆飲酒的還要扣除一個月獎金。”
“我又沒有喝酒,博士就不要這么斤斤計較了。”
周金儒笑了笑,喝著清涼的汽水,轉過身,在人形道里倒走:“你現在找我,是不是想知道她的消息?”
小狐貍剛到嘴邊的話,頓時噎住了,目光飄忽:“博士到底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聽不懂就算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沒有她的聯系方式,你別問我,因為你聽不懂。”
霜葉立即鼓起臉,分辯道:“我請你喝汽水了!”
周金儒擺出極為夸張的表情,舉起手里的半瓶香草沙士汽水:“哇,霜葉小姐真的好大方,一瓶汽水就想收買我了?”
霜葉表情一滯,忽然想起了以前博士是什么樣的人,如今在干員中間還有不少傳聞,他似乎跟很多干員的關系都很曖昧。
但是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她完全不想放棄,強行鼓起勇氣,支支吾吾的問道:“你、你到底想要什、什么?”
如果不是什么過分的要求,答應他也不是不可以。
周金儒什么都沒說,拿出宿舍攜帶的終端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過了許久,對面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什么事?”
聽見這個聲音時,小狐貍眼前一亮,情緒變得激動起來,幾乎抑制不住的笑容。
她的樣子被周金儒看在眼底,嘴角微微上翹:“沒事,我就想知道你今天有沒有按時吃飯和休息,不要太過勞累,你需要大量時間來消化針劑的藥效,不要浪費。”
“啰嗦,再見!”
通話掛斷了。
周金儒右手抓著終端機,似笑非笑地看著霜葉。
“想要么?”
小狐貍點頭如啄米。
“這是一個緊急號碼,平時不能用,給你不是不可以,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霜葉糾結地看著博士,他終于伸出獠牙了,不知道究竟想要什么。
“必要的時候,我要求你用這條通訊號碼聯絡霜星,你只對我一個人負責,你的上線只有我,相關信息不能告訴除了我之外的第二個人,包括阿米婭和凱爾希。”
看博士嚴肅的表情,他不像是在開玩笑,可是這樣苛刻的要求,他究竟想干什么?!
霜葉有些緊張,害怕自己卷入一場不可告人的陰謀,最后死無葬身之地。
“我要想一想。”
她咽了口唾沫。
周金儒將終端機收回口袋,又喝了一口汽水:“你可以不用理我,就當這件事不存在。”
已經聽到了,真的能當不存在么?
霜葉心頭一緊,自己好像落入一個圈套了。
“不要緊張,我不會把你怎么樣。”
怎么可能不緊張!
霜葉靜靜地想著,腳步漸漸放緩,最后停在了原地。
“我想問一下,博士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嗎?”
周金儒同樣停下腳步,目光有神:“我和她建立了友誼,必要的時候,我會提供一些幫助,但這些幫助必須是由我個人提供的,也就是說,我要繞過羅德島的途徑。”
“我能把這些告訴你,說明我是信任你的。”
羅德島的博士和整合運動的干部建立私人友誼,這件事聽上去過于聳人聽聞,霜葉卻只能選擇相信,她已經見到了證據,無法忽視的證據。
“博士,我還是需要想一想,等回到本艦后會給你答案的。”
沃爾珀小姐遲遲無法做出決定,這些都在周金儒的預料之中,霜葉是一個成熟的女孩子,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以及什么能做,什么必須繞開,她本能地覺得這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等到兩人返回酒店時,正好看到礫站在門前張望著。
“博士,原來你在這里。”
她走上前來,與霜葉打過一聲招呼后,牽走了博士。
“你們在聊什么?”
“喏,就是這個。”
周金儒將只剩下一口的香草沙士汽水放在礫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