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背影偉岸的男人伸出一只手,阻止臣下繼續說下去,他緩緩搖頭,淡然道:“我知道你們想說什么,想做什么,但這是我的事情,是我的家事,你們不許插手。”
“是。”
“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要將力量用在多余的地方,而且現在的倫蒂尼姆,就算我真的想做什么,獅子們不會站在原地看著,還有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德拉克支持者,他們也不會放任平衡被打破。”
“您深思熟慮。”
薩卡茲男人轉過身,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目掃視著半跪在面前的臣下:“現在還不是時候,遠遠不是時候,不要做任何額外的事情,我要離開幾天,一切維持現狀。”
安潔莉娜坐在下榻酒店的天臺邊緣,雙腿輕輕地晃蕩著,手邊擺著一份吃了一半的小吃,遠方的夕陽灑在她的臉上,紅潤的臉蛋帶著淡淡的笑意,似乎在想什么有趣的事情。
博士帶著干員去游樂園玩,她沒有去,因為可以玩的時間有很多,但享受寧靜的時刻卻只有現在。
天色已經不早了,再過一會兒,他們就該回來了。
安潔莉娜的雙眸染上落日前的余暉,她不知道看到過多少次類似的場景,但心情卻不像現在這樣平靜。
這時,身后傳來了腳步聲,安潔莉娜不用回頭去看都知道是誰,因為輕輕拂過的風兒已經帶來了她身上的香水味。
“安心院,原來你在這里,我問了好多人,最后是安比爾告訴我的。”
原來是她。
“你又去哪里了,每天都這么忙?”
安潔莉娜側頭看著豐蹄人在自己身邊坐下,對方隨手拿起盤子里的小吃放進嘴里拒絕著。
企鵝物流可能沒有這么忙,但可頌每天的忙碌卻遠遠超過了工作時間,總是能弄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還能賣一個好價錢。
“安心院,我看見了一件不錯的東西,對你應該很有幫助。”
可頌伸手從身后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雙手捧著,交給身邊的閨蜜。
安潔莉娜有點不好意思道:“上次你送我相機,連錢都不要,這次又準備送什么?”
“回去再看。”
在為維多利亞的這幾天,很少能見到可頌,她似乎在忙什么事情,就連今天去游樂園都缺席了。
可頌雙手枕著頭:“有點麻煩,我答應了一位惹不起的大人物拿到她想要的東西,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聽著可頌的抱怨,安潔莉娜充當一名傾聽者,既然是可頌惹不起的大人物,她肯定不會多嘴。
“可是我感覺你每天都很累。真的不需要放松一下么?”
“放松的時間有很多啊,我們企鵝物流的放松方式和別人可能不太一樣,而且我最近又把薪水花光啦,倫蒂尼姆的復蘇日有那么多可遇不可求的好東西,我真想把所有商品都買下來。”
干勁十足啊。
聽到這里,安潔莉娜不再擔心閨蜜,豐蹄人的精力總是比其他種族都要旺盛一些,仿佛過勞死跟他們根本不沾邊。
“哦,好像是博士回來了。”
可頌指著從遠處開過來的車隊。
當周金儒踏出車門,站在酒店大門前時,身側快步走過背著格拉尼的星熊,以及背著紅豆的纏丸。
紅豆和格拉尼非要置氣去比坐云霄飛車,誰更能堅持,結果兩個人都趴下了。
周金儒頭疼的一個有兩個大。
“博士,她們沒什么事情,睡一晚上就行了。”
蘇蘇洛雖然也很頭疼,但是從專業的角度來說,其實兩位同伴的問題并不嚴重。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周金儒捂著額頭,其他干員都是乖寶寶,怎么到了她們就變得個性十足?
霜星沒有回來,她已經和周金儒道別了,霜葉也請了個假,準備和霜星還有雪怪們繼續去瘋。
周金儒只能表示你們去玩吧,玩的開心點……
“博士和整合運動干部的關系真不錯。”
這句話出自陳的口,她在情景劇后很少和周金儒說話,沒想到開口的第一句就讓周金儒不知道該怎么回應。
周金儒看了一眼站在他一步之外的陳,目送星熊和纏丸背著兩個姑娘進去,嘆息道:“我會找個時間跟你好好解釋,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兩個人肩并肩走進酒店大堂時,和可頌打了一個照面,陳立即拉著可頌走到一邊去了,兩個人神神秘秘的,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博士。”
安潔莉娜走來,她的出現讓周金儒心頭一松,可愛的沃爾珀高中生已經成年,正散發著間于少女和女人的魅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種族的緣故,周金儒總覺得沃爾珀干員都非常有魅力,讓人無法拒絕。
“潔…安心院,下午好。”
周金儒剛想說潔哥,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安潔莉娜的表情一僵,悄悄捏緊了拳頭,輕聲道:“博士現在想休息么?”
“稍微休息一下,今天晚上還有事情,可能沒有時間陪你們。”
他今晚還有一場聚會要參加,已經邀請了三個姑娘,不能缺席。
“那我就不打擾博士休息了,明天再見。”
安潔莉娜轉身離開,博士即便在休假也忙于工作,真是太辛苦了。
終于,沒有人再來找周金儒,他得到片刻的寧靜,一個人鉆進房間里面,床單上擺著今晚要穿的燕尾服,還有一張便簽。
“博士,今晚聚會地點在布朗酒店,碧翠克斯·詩懷雅。”
正在他發呆時,口袋里傳出明月心的聲音:“博士,沐浴間的熱水已準備完畢,您可以隨時沐浴,我提前通知侍者送一份小吃上來,就在門口。”
如果說明月心是小管家,它的工作是體貼到位的,但現在周金儒卻聽出了些許古板與僵硬,似乎和夢境里的它有很大的差別。
如果說夢境里的明月心就像活人一樣,美麗動人,委婉體貼,那么現在它就只是一個子系統,半點人氣也沒有。
“我先沐浴。”
水流打濕了頭發,從臉頰滑到下巴,再順著胸膛流淌到腳踝。
霧氣繚繞的沐浴間里,周金儒站在鏡子前,伸手抹開布滿水汽的鏡面,他看到了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這張臉棱角分明,不復青澀,雙目瞳孔呈現出灰色。
這是他的臉。
他做了一個動作,緩慢將頭盔蓋在頭部,雙手一上一下遮住大半張臉,就和游戲里博士的立繪那樣。
明月心的聲音傳來:“博士?”
周金儒嗯了一聲。
他開口道:“一個人,在什么情況下會選擇遮住臉?”
“卡西米爾騎士在穿著鎧甲時會選擇用面罩遮住了臉。”
“我可不是卡西米爾騎士。”
周金儒擰掉還在不停噴灑溫水的花灑,水滴從結實的肉體滑落,他和之前一樣,瘦一些,練出來的肌肉并不凸出,一切力量都蘊藏在表面之下。
換好衣服,周金儒端著放在房門口的小吃,坐在書桌前,只打開臺燈,一個人慢慢吃著。
“明月心,你在我的記憶里發現了什么?”
夢境里的那一段逃難似的場景,來自于他的記憶,他來不及深究就被趕到了另外一個地方,還聽見一段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的話。
明月心回答道:“我的存儲空間內沒有相關記錄,在博士墜入深層歷史時,沒有任何記錄保存下來。”
周金儒一邊吃東西一邊說道:“換句話說,你只記錄到我從伏勒獄高塔上跳下去的前一刻?”
“事實上,這一段記錄也不完整,我最后的記錄停留在博士走進高塔之前。”
“為什么?”
周金儒很好奇究竟發生了什么,會出現丟失記錄的局面。
明月心解釋道:“當時出現了一股數據亂流,覆蓋了博士,我沒能記錄到后面的聲音和畫面,我相信制片方也沒有留下任何可用記錄。”
周金儒在高塔上遭遇的一切只有相關人員知道,只存在于參演者的記憶,未能留下任何記錄。
“看來那座高塔的秘密不少啊。”
周金儒喝了一口水,情景劇里的秘密有很多,他已經接觸到好幾個了,可惜都沒有機會揭開。
就拿伏勒獄來說,這座監獄只存在于歷史當中,它根本不在現實里的倫蒂尼姆,而那條塞加河也不是分割倫蒂尼姆的那條河。
所以想從現實著手的想法基本就落空了。
“好了,不用想那么多了,情景劇而已,我不是很在意。”
周金儒擦擦嘴,端著餐盤走出房間,將東西交給距離最近的侍者后,走進大堂,此時詩懷雅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今天的小老虎身著一條暖色晚禮服,映襯著她一頭漂亮的金色長發,收緊的柔順布料托著頗具規模的胸脯,她正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緩緩走來的男人。
“我們該出發了。”
周金儒點點頭,他抓緊腳步,沒有在大堂里停留,如果目光能殺人,那么大堂里數道銳利的目光早就將他刺穿無數回了。
兩個人坐在車里,詩懷雅直視前方,說道:“博士很緊張?”
“怎么可能不緊張,你看見陳sir的眼神了么,我真怕她突然掏出手銬讓我跟她走一趟。”
詩懷雅似乎沒聽出周金儒在開玩笑,悶悶道:“她這是在嫉妒我。”
“不至于吧?”
“博士不用再偽裝了,撲街龍這幾天不敢見你,你看不出來么?”
其實周金儒也不敢見陳sir,每次見面和對話都在強撐而已。
見博士不說話,詩懷雅吸了吸鼻子:“果然,你們兩個在情景劇里有貓膩。”
“情景劇的事情不能當真,我和陳sir是情侶不錯,但是在現實里,我們只是合作關系。”
“因為魏大人么?”
有那么一點原因出在魏彥吾身上,但周金儒絕對不會承認:“怎么會,你想多了。”
詩懷雅挪了一下位置,兩個人的腿靠在一起,隔著褲子布料都能感覺到小老虎的體溫,淡雅的香水味鉆進鼻子,周金儒一時間思緒開始飄散。
“我和博士也是合作關系對吧,銀灰先生也是,那我也想和博士關系更進一步,保持我們之間的親密關系,對我們都有利,這句話是博士在龍門基地說的。”
都過去這么久了,你還記得呢。
菲林種族特有的長尾巴探了過來,輕輕拍打著周金儒的手臂。
詩懷雅仍然直視前方,周金儒只看見她的側臉飛上紅霞,手指攥緊,等待回應。
周金儒輕呼一口氣:“這是我的榮幸。”
“我只是……博士,你剛剛說什么?!”
詩懷雅原本以為博士會按照他一貫的做法直接拒絕,下意識說出緩和氣氛的話,當她真正聽清時,整個人一個激靈,激動到身體都在輕輕打顫。
“詩懷雅小姐,這是我的榮幸。”
周金儒第一次松口,他不確定詩懷雅會將關系推進到什么地步。
他已經沒有繼續回旋的余地,不回應和回應的區別在于人渣和更人渣一點,抗拒的高墻一點一點下降,經歷過那么多事情后,他也要嘗試和這個世界建立更深的聯系。
“我們仍然是伙伴關系,我不想放棄這一層關系,詩懷雅小姐,這是我個人的意思。”
“當然,當然,我們是最好的伙伴。”
詩懷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良好的家教讓她在激動之余保持一分理智,博士不打算立即推進關系,再考慮到家族在這件事上的決策,她慢慢恢復平靜。
盡管一直都是工具人,盡管沒能走進博士的生活,詩懷雅感到一些失落之際,也慶幸自己沒有放棄,她終于走在了其他人前面。
這個秘密只存在于他們兩個人之間,也只限于她個人。
太古集團不可能在明面上支持羅德島,也不可能接納周金儒,這一點大家都很清楚,詩懷雅能動用的力量始終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以她個人的才華雖然不輸陳,但羅德島能有如今的家業,又豈是一兩個人能搭建起來的?
“博士,我能幫你的不多。”
周金儒搖搖頭:“你已經幫我做了很多,謝謝你,詩懷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