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地帶?地圖。”
周金儒皺著眉頭,阿黛拉作為派系成員,深得瓦西姆醫生的信賴,視作心腹也不為過,她為什么會跑到國王控制之下的西大區腹地?
明月心雙手向下一揮,整個情景劇主要劇情立體地圖出現在周金儒的面前,子系統已經將阿黛拉所在的位置標注出來,距離周金儒所在的地區相當遠,光靠雙腿走,需要一整天時間。
“有沒有查到她是為什么跑到那么遠的地方?”
明月心沒有直接回答,她似乎在做某種嘗試,片刻之后,回答道:“根據搜集到的客觀情報,阿黛拉和她的上司受到國王的邀請,前往西大區參加談判,但他們并沒有能見到國王,這是個陷阱,他們所有人都被圍在那里,時間已經持續了一天兩夜。”
“也就是說伊莎貝拉早就在情景劇里了?”
周金儒站起身,拍拍沾在外套上的塵土,抬腿離開河岸,他的視野范圍內沒有看見任何人,換句話說,現在進入情景劇的人很少,大多數角色都是自動生成的。
“目前來看,的確是這樣的,博士有什么安排?”
“換一身衣服吧,我不喜歡這些。”
周金儒走到路邊,一輛拉著干草的馬車停在哪里,車夫不知去向,他爬上車架時,身體變得虛幻,無數線條勾勒,再次變得凝實時,他穿著那一身經典羅德島博士制服,黑色頭盔覆蓋了臉。
“哈,明月心,真的要玩這么刺激?”
“只有戴上頭盔的博士才是真正的博士,你的視野不會受到任何限制,但是別人無法從頭盔的正面看見你的臉,他們只能看見一片陰影。”
周金儒笑了一聲:“話雖然這么說,但我還是得自己駕車……”
話音未落,在他肩頭的二頭身小人跳下來,瞬間舒展身軀,化為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黑色長發姑娘,哼哼道:“我給你駕車行不行?”
她抬起手,周金儒只覺得自己仿佛被什么東西抓住了,整個人騰空而起,被摔進干草堆里。
馬車開始緩慢移動,周金儒抬起頭,滿臉不可思議,他有一天也會享受別人給他開車的待遇。
他翻了個身,舒服地躺在干草堆里,嘴角叼著一根枯草,百無聊賴的看著灰白的天空,厚厚的云層遮住了太陽,只有光亮照向大地。
“明月心,我們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挺像一部……嗯,漫畫的。”
明月心糾正道:“是動漫。”
枯草從周金儒的嘴角滑落,震驚道:“你說什么?!”
“車夫黨嘛,我又不是不懂,要不就是夫妻行騙記,無非就是這兩種,兩個相愛的人到處旅行,你想說這個對嗎?”
一時間,周金儒心亂如麻,他想說的話都被明月心說了,按理說,明月心是子系統,她的所有記錄都是來自羅德島,也就是這片大地,但她說出來的內容卻無比契合他的記憶,錯亂的感覺讓周金儒覺得很不真實。
“這個問題很難想明白么?等你什么時候想起我是誰再說吧。”
馬車在明月心的操縱下,在不甚寬廣的街道疾馳,速度極快,快到周金儒產生了幻覺,他人為自己不是被兩匹馬拉著,而是在低空飛行。
這車速有點快……
他仔細觀察著立體地圖,發現自己正在向西大區高速前進,當距離縮短到三分之一時,車速降了下來,變成只有原先的一半,因為這才是正常的馬車速度。
“已經很近了。”
明月心提醒了一句。
周金儒點點頭:“先停一下,我有點事情想先處理一下。”
馬車緩慢停下,干草堆里,一個穿著黑色外套的男人跳了下來,皮靴踩踏在泥濘的街道,他看向四周,發現自己處在不怎么規整的十字路口,周圍沒有一個人。
明月心松開韁繩,隨口問道:“你想去哪里?”
“這里有雜貨店,酒吧,武器店,還有一個沒有警員的警署?”
警署在武器店的斜對面,掛著警署的牌子,可謂相當醒目,無法讓人忽視。
周金儒走向武器店,跟在后面的明月心不滿道:“你只是想要武器么,我能給你弄到你想要的武器,為什么一定要來這種地方?”
“我要殲滅型重火力,你有么?”
明月心嚷嚷道:“你怎么不說虛空湮滅裝置?!”
“哦?”
周金儒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差點讓穿白大褂的姑娘跳起來,恨不得給他一拳才舒服。
男人一腳踹開武器店的大門,碎裂的木屑到處亂飛,他的目光帶著侵略性,不斷從武器架上的各種武器掃過。
“原來這個時代已經有了步槍,可惜是用蝕刻法陣作為擊發組件,兩百年間,武器發展速度就這樣?”
“不知道!”
明月心抱著胳膊,一副別問,問了就是不知道的表情。
周金儒不以為意,伸手抓起一桿步槍,看了幾眼,三兩下拆成零件,隨手扔在柜臺上。
準星有問題,槍管也有問題,這種粗制濫造的東西真的能用?
繞過柜臺,走向店主臨時做飯的生活間,周金儒看見一道緊密的門,從武器店的構造來判斷,這道門應該是通往地下室的。
再堅固的門在他面前也和一張紙沒有區別,暴力破門后,大步踏著樓梯向下走去,地下室里擺著幾箱子彈,貨架上除了一些急救藥物外,還有一個狹長的木頭盒子。
“一般摸裝備,到了隱藏房間,都能摸到不錯的東西,金色傳說?”
周金儒伸手將木頭盒子拽過來,翻開蓋子,一桿嶄新的步槍正躺在里面,還散發著機油香氣,他有些貪婪地將步槍抓在手里,做了一個瞄準的動作。
“你很喜歡這東西?”
“李恩菲爾德步槍,應該是舊型號,但對于這個時代來說算最新的了,生產地就在維多利亞,我有一個干員就是用這種類型的步槍。”
明月心打了一個響指,頭頂的燈忽然亮了起來,讓陰暗的地下室變得不再那么陰森。
周金儒一只手抓著步槍,另一只手握住放置在貨架上近身武器,輕笑道:“維多利亞制式軍刀,不錯,工藝精良,看來這家武器店的老板來頭不小啊,能把店開在警署對面,沒有一點背景可不行。”
“你……”
周金儒假裝沒看見明月心欲言又止的表情,拿好急救包后,背著步槍,腰挎軍刀,順著樓梯一步步走向地面,邊走邊問道:“我還有多久?”
“現實時間一個小時,或許更少,我監測到各個節點都在刷新場景,正在為參演者的角色做登陸準備,你可能會看見一些虛幻的人影,聽見一些話,那是劇情自動推演時的冗余數據。”
周金儒點點頭,爬上馬車,抓住韁繩,朝明月心眨了眨眼睛:“你躺后面?”
“哼。”
明月心的身形迅速縮小,重新變回小人,站在他的肩頭。
當他重新回到街道中間時,天氣似乎變得更差了,寒冷風吹在身上,帶走熱量,只留下綿延不斷的寒意。
“變天了。”
“嗯,可能還要下雪。”
周金儒瞇著眼睛,那可真是太遭了,以情景劇里的社會發展程度,下大雪就意味著有相當一部分人會受到致命威脅。
當電影變成現實時,除了不斷發展的主線劇情,那些生活在這里的平民,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們有自己的生活,也有作為人必須要經歷的生老病死。
“有些無法解決的問題就不要去想了,情景劇本身的目的就是為了拍攝新的電影做鋪墊,兩百年前的歷史事件,波瀾壯闊的時代洪流,復雜感人的愛恨情仇,觀眾們只想看這些,他們有興趣的是十里洋場,燈紅酒綠,俊男靚女,沒有人會在乎背景,除了劇情需求。”
周金儒搖搖頭:“你以為我會想這些?”
“你當然不會,你可是法外狂徒啊。”
“我搶了武器店,全副武裝,帶著能帶的所有武器,這才是真正的法外狂徒。”
兩個人輕松的交流讓沉重的氣氛稍作緩和,周金儒架著馬車,一頭沖擊了已經封鎖的西大區,兩匹耐力過人的馬兒直接撞開木制柵欄,由于沒有看守,這一路走的無比順暢。
“阿黛拉面對的都是自動生成的角色?”
明月心神色嚴肅:“我不知道,按道理說,這么重要的劇情,一定會在情景劇正式開始后進行,第三幕炙熱光輝的精彩部分,參演者一定會非常多,但事實情況是伊莎貝拉一個人推動了劇情,如果不是博士突然進入,恐怕她死在里面都沒人知道。”
周金儒似乎想起了什么:“伊莎貝拉說過,她不能在情景劇中死去,否則現實里也會一起死去,你知道其中原理么?”
“同位體……”
“同位體?”
“對不起,我沒有更多的資料,博士之后可以詢問凱爾希醫生,她應該知道更多。”
面對明月心的緘默,周金儒選擇不去追問,轉向另一個更為重要的話題:“現在控制著阿黛拉的人是她本人,還是伊莎貝拉?”
“都有可能,我傾向于一種情況。”明月心伸手輕輕一劃,伊莎貝拉的名字浮現在周金儒的眼前,然后是阿黛拉,再后面是喬安娜和卡莎,分別對應她曾經扮演過的角色,三道虛線將三名角色的名字連在伊莎貝拉的名字上。
明月心繼續解釋道:“她的每一次扮演,每一名主角,都會成為她的一部分,如果我們在玩角色扮演類游戲,在‘伊莎貝拉’的賬號下,她扮演的主角都是她建立出來的角色。”
周金儒一只手捏著下巴:“她是地卜師?”
明月心跳起來,一巴掌拍在周金儒的頭盔邊,恨恨道:“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想游戲?!”
周金儒并不生氣,反而更有深意道:“你連地卜師是什么都知道,我更好奇你是誰了。”
“哼!”
馬車又向前面奔馳了一段距離,越來越接近阿黛拉被圍困的地點,周金儒選擇步行過去,他先放走了載具,一個人走向事發地點,一臉嚴肅,再也看不出半點輕松。
自從第一通通訊后,他再也無法聯系阿黛拉,只能通過明月心的監測來觀察情景劇主角是否存活。
此時近在咫尺,他變得無比小心,不斷在掩體之間奔走,除了明月心的監測外,情緒感知也完全展開,探查每一處可能藏人的地方。
“談判地點選在一處教堂,理性圣殿,真是壯觀。”
光是站在地面仰望,就讓人心中產生了崇敬之情,它坐落在這座城市的中心,不遠處就是背奔騰而過的塞加河,曾經是文化中心,時至今日,仍然作為一處具有歷史價值的標志性建筑。
周金儒喃喃道:“這不是維多利亞的建筑吧?”
“不是,它原本屬于高盧,情景劇的倫蒂尼姆本身就是融合產物。”
“這就好,我破壞起來沒有心理負擔。”
“別說話了,有人過來了。”
周金儒縮在草堆里屏息凝神,一隊穿著紅色制服的士兵巡邏路過,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帶著武器,走在最后面的兩個人還背著步槍。
明月心提醒道:“博士別沖動,這些士兵可不是聾子瞎子,稍微有一點動靜都會驚動,現在不是玩游戲的時候。”
直到這隊士兵走遠了,周金儒才開口道:“那我只能兩把軍刀,從外門砍進教堂內部了。”
“別這樣,再等等,現在風吹的這么緊,他們很快就會換班,畢竟單薄的軍服沒辦法在零下的溫度里支撐太久。”
明月心的話很快得到了驗證,來回走動的士兵少了很多,就連守在大門口的警衛隊都躲進教堂內部了。
“伊莎貝拉向我求救時,我原本以為他們會和國王的軍隊發生激烈戰斗,可是現在看來并不是這樣。”
“因為理性圣殿對國王來說有重要意義,如果派系抱著玉石俱焚的態度,國王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強攻的。”
周金儒沉吟兩秒:“嗯,既然這樣,我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