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開始,沒有任何聲音,就這樣持續了十幾秒,才出現一個低沉的男性聲線:“我還能信任你么?”
周金儒淡淡道:“你再想一想。”
“有些事情我始終想不明白,但是我的老朋友愿意相信你。”
“嗯。”
“今天晚一點,我還會再給你來電話。”
通話另外一頭的男性聲音停頓了幾秒:“你可以拒絕。”
隨后他掛斷了。
這一段沒頭沒尾的通話讓周金儒陷入了沉思,到底是誰如此猶豫,又不得不選擇自己。
“老朋友愿意信任我,你卻無法信任我,你是誰?”
龜龜躲在門外,偷偷向里面觀察,見周金儒已經結束通話,這才躡手躡腳地走來。
“博士,你覺得怎么樣?”
“我好多了,謝謝。”
龜龜的小臉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那就太好啦。”
果然還是小女孩能治愈心靈,周金儒悄悄豎起大拇指。
和龜龜一起走出房間時,已經到了中午,他們去食堂就餐,而干員們已經得到即將離開維多利亞的通知。
“博士,我們很快就要離開了么?”
讓周金儒沒想到的是,第一個來找他的人竟然是拉普蘭德,這幾天拉狗一直都和企鵝物流的人混在一起,極少在酒店停留,以至于周金儒都沒怎么看到她。
她的問題得到了肯定,羅德島干員的確要離開了。
周金儒在情景劇中沒能看見德克薩斯和拉普蘭德,就連能天使都不知道在哪里,只能說夢境模擬出的城市范圍太大了,以至于只有很少部分人能進入主線劇情。
陳端著餐盤走過來,坐在周金儒的對面,目送拉普蘭德離開,認真道:“如果博士認真研究過企鵝物流的風格,就應該知道他們在情景劇里表演什么樣的角色。”
“什么?”
“街頭幫派,游走在灰色地帶。”
周金儒若有所思道:“那我應該去找星熊了解情況。”
“你們在聊什么?”
星熊捧著一碗東國特色面食走過來,坐在陳的身邊,將一罐飲料擺在陳的手邊。
周金儒看了一眼飲料便簽,低酒精飲料,類似于啤酒,也是維多利亞特色飲料之一。
“我記得你不喜歡喝酒?”
陳隨手拉開易拉罐拉環:“我只是不喜歡高烈度酒精,喝醉會耽誤事,影響我的判斷,但是阿星可以,博士有興趣可以和她一決高下。”
周金儒收回視線,他不能喝酒,這種事情就不參與了,所謂一決高下就是星熊在桌子上喝酒,他在桌子底下睡覺。
陳抿了一口飲料,用筷子輕輕撥弄著食物,漫不經心道:“博士在問企鵝物流的事情,阿星,你那邊有情報么?”
星熊正在吃東西,咽下口中的食物后,回憶道:“沒什么太大的事情,企鵝物流的成員在情景劇中的參與程度有限,只有可頌出現過幾次,其他人基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他們似乎對這次公開演出沒有興趣。”
這有點不符合光芒萬丈的企鵝物流的行事風格啊,他們什么時候這么低調了?
陳吃了一點點東西,整個用餐時間都沒怎么說話,直到周金儒吃完后喝了一碗湯,她才開口:“博士,下午有時間么,陪我……”
“博士,原來你在這里,終于找到你了。”
詩懷雅的聲音從食堂門口傳來,分貝高到掩蓋了陳只說到一半的話,讓她再也無法繼續說下去。
周金儒疑惑道:“阿陳?”
“不,沒什么,博士,我吃飽了。”
她端著餐盤站起身,雙肩依舊堅強,只不過背影略顯蕭瑟。
周金儒瞇起眼睛,顯然陳想跟他說什么,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最后卻被詩懷雅打斷,泄了氣,再想恢復勇氣就沒那么容易了。
星熊連忙放下筷子追著陳離開,詩懷雅已經來到近前,小老虎滿頭大汗,拉著周金儒的手連忙道:“博士快跟我走,再晚一點就來不及了!”
周金儒愣住了:“現在?這么著急,我們去哪里?”
“先跟我走,有什么話樓上說。”
不得已,他只好先跟著詩懷雅走,兩個人穿過酒店大堂,直奔停在路邊的加長款商務車。
隨著車門閉合,車輛緩慢開上道路,周金儒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題,詩懷雅咕嘟咕嘟灌下半瓶水,解釋道:“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舉辦晚會的地點臨時更改,不在之前那個小型軍事基地了。”
“在哪里?”
詩懷雅指了指頭頂:“在那里。”
周金儒吃了一驚:“啊?!”
毫無疑問,詩懷雅所指的地方正是他之前知道,但沒有放在心上的小倫蒂尼姆,那座浮空城。
“不會吧,我們真的要乘坐飛行器,到上面去參加晚會?”
詩懷雅緊張道:“我也是第一次啊。”
到底是什么樣規格的晚會要做到如此程度?
周金儒搖頭:“我需要一套正裝。”
“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共十套,博士可以自由挑選。”
很顯然,小老虎有備而來。
他轉身向后面看去,身后的衣柜里掛著一排男士正裝,且不說款式樣貌如何,光是花銷就足夠讓人撕了賬單。
出席如此規格的晚會,不管多么昂貴,所穿的正裝都是一次性的,脫下來就扔了,絕沒有重復使用的概念。
“謝謝你,詩懷雅。”
詩懷雅臉一紅:“你就不能叫我碧翠克斯么?”
周金儒意外道:“我以為你不在乎這個。”
“很在乎,真的很在乎,我超在乎的!”
詩懷雅一手按在胸口,擺出一副大小姐的架勢:“我怎么可能不在乎,又不是那條撲街龍,她那么遲鈍……”
“碧翠克斯,你說一說晚會開始的大致流程吧,可以么?”
被周金儒打斷的詩懷雅臉蛋更紅了,聲音也變軟了:“哦,好啊……”
前往浮空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他們要先去維多利亞官方安排的臨時機場,拿著特制請柬乘坐飛行器,在這過程中還要經過數道安檢,不能攜帶任何武器,連一把改錐都不可以。
令周金儒意外的是,他的左輪槍并沒有被發現,經過金屬探測器時,竟然順利過去了。
由于參加晚會的客人都有極高的身份地位,因此沒有發生任何人工搜身的行為,換句話說,周金儒就這么帶著左輪槍登上了飛行器。
詩懷雅望著身著正裝的周金儒,連頭發都打理的一絲不茍,不禁入了神。
那十套正裝的風格迥異,有深沉低調的維多利亞紳士禮服,有浪漫古典的萊塔尼亞服飾,有神秘婉約的炎國正裝,也有英氣逼人的卡西米爾騎士裝束,但周金儒偏偏選擇是兩個世紀前那套復古風正裝。
詩懷雅下意識道:“阿光對古老風格的衣服情有獨鐘?”
周金儒笑了笑:“我穿哪個國家特色的正裝都不合適,不如就這套復古風,如果硬要說出一個理由,你就當我是個老古董吧。”
腳下飛行器很穩,感覺不到半點顛簸,周金儒知道,他們很快就會來到浮空城,在小倫蒂尼姆,可能會發生很多難以想象的事情。
“碧翠克斯,你還喜歡現在的生活么?”
詩懷雅身著火紅的晚禮服,既有炎國的柔美內斂,又有維多利亞的高貴艷麗,一頭暗金色長發梳成了大波浪,披散在肩頭,一顰一笑間,竟有種種風情,令周金儒頗為沉醉。
“阿光指的是哪方面?”
周金儒坐得筆直,雙手放在雙腿,目視前方,他的動作讓詩懷雅感覺到嚴肅與古板。
“在羅德島的生活,比近衛局那邊要忙一些,我正在考慮給你加薪。”
詩懷雅瞥了周金儒一眼,其中風情,宛如一發子彈命中了他的心。
“阿光,你想說以前的事情就翻篇了,所以現在是新的開始?”
周金儒一邊感慨自己內心不夠堅定,一邊點頭道:“是啊,難道沒有翻篇么?”
“當然沒有。”
詩懷雅踩著貓步,露出腳趾的高跟鞋輕輕碰在周金儒的皮鞋邊,仰起臉,露出可愛的小虎牙:“你欠我,要還很久。”
“這樣可以么?”
周金儒不甘示弱地伸出手,放在詩懷雅的細腰間,由于他是坐著的,只要向前探頭就能將臉埋在溝壑之間,也正是因為這樣,詩懷雅騰的一下,臉蛋紅透了,她想后退,又不想落了下風。
就在小老虎陷入兩難之際,周金儒站起身,向前壓去,他扶著姑娘柔軟的腰肢,迫使她向后仰。
“阿、阿光……”
詩懷雅支支吾吾道。
周金儒順勢扶著她恢復到正常站姿,讓旖旎的氣氛緩和一些,忍不住笑道:“碧翠克斯,你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的,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可是我也想要回應啊,維娜小姐,安潔莉娜小姐,還有其他人,我……”
“是的,我知道,我都知道。”
周金儒覺得自己又往人渣的道路上邁了一大步,并且頭也不回地走下去。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還不足以讓他擔心,他害怕自己的底線一再下降,最后徹底變成干員口中那個人渣博士。
至少現在他還不是。
這時,頭頂的音響里出現了提示音,他們快要在浮空城降落了。
詩懷雅努力平復心情,但嫣紅水潤的臉蛋一時間無法恢復,意識到自己即將出糗的小老虎嘟著嘴:“阿光,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啊。”
“我記得。”
周金儒點頭,不過他覺得自己的身份早就千瘡百孔了,從一開始就沒能起作用。
至于他為什么能在倫蒂尼姆活蹦亂跳這么長時間,完全取決于掌握這座城市的貴族們是如何想的,就像維多利亞一邊將感染者驅逐進感染者社區,一邊又在復蘇日慶典時間對感染者大開綠燈。
年輕英俊的男人挽著美麗可人的菲林小姐一步步走下飛行器,前來迎接的貴族送上熱烈的掌聲。
周金儒能感知到詩懷雅現在很緊張,因為現在這樣的陣仗是她之前沒說的,也就是說她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局面。
同樣盛裝出席的倫蒂尼姆市長迎面走了上來,微笑道:“你是我見過最酷的男人,也只有你才能襯托這顆維多利亞明珠的美麗。”
怎么老是你?
周金儒同樣微笑道:“我開始期待今天的晚會了,今晚我會有很多敵人。”
詩懷雅笑容燦爛:“弗蘭克,這是我的男伴,你可不能搶走他。”
維德市長邀請他們走向會場:“當然不會,他是你的王子,緊緊抓住他,讓他被你的美麗傾倒。”
周金儒和詩懷雅踏著紅地毯,走進會場,一名端著托盤的侍者送來兩杯香檳,兩個人輕輕碰杯。
詩懷雅晶瑩柔嫩的雙唇蜻蜓點水般掠過酒杯,她注意到身邊男人正笑瞇瞇的看著自己,小聲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想你的口紅究竟是什么味道。”
“嘿,壞家伙。”
詩懷雅白了他一眼,鬼使神差道:“有興趣就試試吧。”
周金儒湊近幾分:“你的口紅多少錢?”
“你問這個?”
男人一本正經道:“我咬一口大概是半支,半支多少錢,我賠給你。”
一口,半支?
小老虎歪著頭,一時間沒想明白這個男人是什么意思,等她想明白時,忍不住又翻了一個白眼:“你又耍我!”
“不然呢,你真讓我嘗?”
他盯著水嫩的唇瓣,令菲林姑娘胸膛里的心臟砰砰直跳。
“好啊,只要你夠膽。”
兩個人走進會場,燈光很足,他們到來時,已經有不少客人聚集在一起交談了。
一名金色短發的阿斯蘭走了過來,他張開雙臂,發出熱情的呼喊:“老朋友,我還以為你在路上堵車。”
不得已,周金儒只好松開詩懷雅,迎著阿斯蘭王子,兩個人結結實實的抱了一下,引得不少客人為之側目。
周金儒委婉道:“兩個小時前我才得知需要打空的才能參加晚會。”
愛德華眨了一下眼睛:“你知道的,我們的公務員系統效率有限,他們能為了一條斑馬線的長短開三天會,并且樂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