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男人撐著傘,在小塔的注視下走進雨中,溫和的聲音還停留在她的耳邊。
“我知道你對我說的話有很大的疑惑,炎國有句話叫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如果真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就跟我來,我會將一切展現在你的面前。”
真相?
小塔知道真相是什么。
她的父親死了,母親也死了,最親的親人就是妹妹,舅舅對她還不錯,還有舅媽,都挺好的。
為什么還要追求所謂的真相?
她在心底拼命告訴自己,真相沒有那么重要,這個家伙一定另有目的,現在的生活挺好的,不需要改變現狀。
如果知道了真相,她又要如何面對舅舅一家,還有暉潔?
小塔知道自己在動搖,她已經動搖了幾個月。
真相真的沒有那么重要…嗎?
小女孩從椅子里站起來,望著白發男人,伸手抓住了靠在一邊的雨傘。
她是什么時候準備的雨傘?
也許早就做好決定了吧。
小巧的兒童傘綻放開,塔露拉走進雨天,她想給自己一個交代。
當她漸漸走遠時,小陳正在二樓的窗口看到這一幕,小小的腦袋里充滿疑惑,今天沒有下雨,為什么姐姐要打傘,她要去干什么?
香榭麗酒店的某處房間里,和師妹一起打游戲的九耀猛然抬起頭,眼中青色火光搖曳。
旁邊握著手柄的琉璃忙問道:“怎么了?”
“不好,我的法術被撕開一條縫隙,一定有什么事情發生了!”
他立刻扔下手柄,外套也來不及穿,轉身推開門就往外面跑,現在屋檐下時,明明晴空萬里,他卻不敢再前進半步。
這是精神系源石技藝,手段相當高明,若沒有任何準備進入其中,被影響了認知也無法察覺。
究竟是誰要這么做?
“師兄!”
九耀仿佛沒聽見,身后蓬松的一條粗長尾巴瞬間分裂成九條,他的臉上也浮現出充滿野性的紋路,神色冰冷:“你不必管,我不能輕易放走此獠!”
“可是我們的任務是保護文月公主,既然她安然無恙,其他事情都不該由我們過問!”
“不,師妹,你錯了,此獠當著我的面將人誘走,不論結果如何,對學宮來說都是顏面掃地,我既行走在大炎,不可視而不見!”
九耀張口,一縷縷青色火焰噴出來,像是被什么澆滅了,只在地面留下一片焦黑。
兩人眼中的晴空萬里迅速被陰云所籠罩,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一股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
九尾狐一言不發,沖入雨水里,尋了一個方向,猛追過去。
“師兄!”
琉璃追之不及,她也不敢跟上去,因為文月公主還在這里,他們兩個不能全部都離開。
就在黎博利姑娘不知所措之際,忽然看見一老一少打著傘,走進雨中,似乎是炎國的貴客。
“屏蔽天機之術,著實有趣,連我的視線也被阻擋,來著絕非等閑。”
余則林干巴巴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布鞋被雨水打濕也不以為意,閑聊般繼續問道:“中天,昨天我們在龍門外環遇見的那個四先生,你對他有什么看法?”
“老師您說他是婦人之仁。”
“那是我說的話,你也覺得他婦人之仁?”
張中天思忖再三,回答道:“當斷不斷,心慈手軟,確實是婦人之仁。”
余老頭走在街頭,看著因為下雨而連忙奔走,導致狼狽不堪的行人,嘆了口氣:“你啊,空有一身功力,卻不愿意多用點心思,不過也不能怪你,軍人只需要有服從就行了,不需要擁有思考能力,你們想多了,軍部的老爺們就該睡不著覺了。”
“您說的是。”
“中天,即便這樣我還是要跟你說,我站在大炎的大理寺卿角度,面對那種欺壓百姓的幫派,以雷霆手段快刀斬亂麻,雖說殺得人頭滾滾,卻能在極短時間內鎮壓混亂的局面。
殺人的刀未必就能起到正面效果,我今日殺一百個,明日就能站出兩百個活不下去的可憐人,發如韭,剪復生,頭如雞,割復鳴,殺的越多,潛在的風險就越大。
中天,倘若有一天,你能鎮守一方,要明白一個道理,殺的再多,悠悠眾口是堵不住的,堵不如疏,待民如治水,切不可亂造殺孽。”
“老師,您為何要殺那些人……”
余則林深深看了這位學生,淡然道:“魏彥吾執掌龍門,一方稱王,雖然能抗擊外敵,但于國家,弊利難分,他的妻子又是東國公主,和外國權貴牽扯不清,變數過多,他若有朝一日分疆裂土,大炎該如何應對?
可防君子,不防小人,中天,要以國為重,我殺百十人,彰顯國威,大炎前大理寺卿在龍門遇襲,擊斃匪徒,三司定會介入調查,監察司來了可就沒那么容易走,龍門必然受到鉗制,魏彥吾再有心思,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可是那位四先生,他是一個極其特殊的人。”
說完這些話,余則林緩緩出了口氣,他還想再說些什么,又覺得不合適,語氣里多了幾分傷感:“中天,你我的緣分,今日要盡了。”
“老董,兩碗魚丸。”
林舸瑞帶著周金儒來到外環的某條街頭,正看見董記魚丸店出來擺攤,當即要了兩碗魚丸。
“此處魚丸極其正宗,少有的佳肴,不可不品嘗。”
周金儒望著熱氣騰騰的魚丸推到自己面前,心想上次吃董記魚丸都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他還是個很傻很天真的萌新刀客塔。
“這味道確實不錯,回味無窮,嘖嘖,董老伯,魚丸配方賣嗎?”
“你吃便是,還問配方?”
林舸瑞的眼神古怪,這位四先生似乎不拿自己當外人,一張口就要買老董獨門魚丸配方。
周金儒搖頭晃腦一番,伸手張開五指籠罩在碗的上方,涌動的氣流很快將溫度降下來,不用再等就可以吃。
“鼠王肯定不會只想請我吃一碗魚丸,有什么話就說吧。”
“年輕人,你為什么不能多一點耐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