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方便呢?”
南寶衣坦然:“那我也不會強求。我敬慕的是二哥哥這個人,與你的身世背景毫無關系。”
前世,蕭弈獨居帝師府,并沒有親戚往來。
南寶衣猜測,他定然與家鄉那些親人關系不好,因此才不愿相認。
他是個棄嬰,對爹娘有怨恨,也是人之常情。
權臣大人其實也挺可憐的啊!
南寶衣想著,認真地抓住蕭弈的手指。
她仰起頭,白嫩臉滿是關切:“二哥哥,我今后會加倍對你好,我一定會讓你感受到家的溫暖!”
蕭弈哂笑:“你要如何對我好?”
“冷了我給你加衣,你餓了我給你送熱雞湯,逢年過節都要陪在你身邊!”南寶衣彎起眉眼,“二哥哥不要嫌棄我才好!”
蕭弈淡漠地別過臉。
卻在南寶衣看不見的角度,悄悄抿起笑容。
他家這只芙蓉花精,似乎還蠻體貼饒……
倒也不枉費他一腔歡喜。
沈議潮在南府住了下來。
他自詡身份高貴,從不與南家人往來,只可憐手頭沒有銀兩,吃穿用度全仰仗南家。
漸漸的,倒也勉強對南寶衣這位金主和顏悅色了兩分。
今冬落第一場雪時,恰是南寶蓉出嫁的日子。
南府披紅掛彩熱熱鬧鬧,連園林里的紅梅都透出喜色。
清晨時分,南家的姑娘們梳妝打扮好,歡歡喜喜地跑到閨房,要為南寶蓉添妝。
南寶珠率先捧出自己的禮物:“大姐姐,我送你一套紅寶石頭面!是從一整塊紅寶石上切割下來,鴿血紅的顏色,一點兒瑕疵也無。據曾被前朝皇后佩戴過,我娘從前拿它當壓箱底的寶貝呢!”
南寶衣也捧出禮物,“我送大姐姐黃金長命鎖項圈。雖然黃金普通,但長命錦鯉卻是用羊脂和田玉雕琢而成,有價無市,是我娘嫁妝里面最貴重的寶貝!”
府里的兩位庶女,也紛紛捧出添妝的禮物。
雖然不及她們的貴重,但也是外面難得一見的寶物。
坐在繡墩上的南胭,臉色不大好看。
她自詡為南府的女兒,因此也要來給南寶蓉添妝,可是她的手頭上并無那般好的首飾。
縱便有,也是舍不得送給南寶蓉的。
被其他姑娘看著,她只得垂下眼簾,慢慢拿出添妝禮物。
“這枚荷包是我親手繡制,上面的并蒂蓮花,寓意大姐姐和宋公子成雙成對……還望大姐姐能夠喜歡。”
她聲如蚊蚋,羞恥得不敢抬頭。
別人都送那么好的東西,只有她手頭緊,什么寶貝也拿不出。
真是丟臉!
南寶蓉接過,并不嫌棄,反而溫柔安慰:“都是自家姐妹,你送我親手繡制的東西,我心里很歡喜。你性子柔弱內斂,平常要多和其他姐妹走動,不要叫她們冷落了你。”
南胭低聲稱是,籠在袖管里的雙手卻忍不住捏緊。
她心里清楚,這些姐妹都看不起她,更不屑與她交往。
可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總有一她會讓這些人知道,南家的姑娘里面,還是數她南胭嫁的最好!
吉時已到。
南寶蓉蓋上喜帕,外面傳來熱熱鬧鬧的動靜,大約是迎親的人進了院子。
南寶衣趴到槅扇間,偷偷往外張望。
表哥被一幫年輕公子哥兒簇擁而來,就連權臣大人和姜歲寒也在迎親隊伍里,算是湊人數。
她甜甜笑道:“珠珠,咱們定要攔著些,不讓他們輕而易舉就接走大姐姐!”
如今成親時頗流邪攔門”,女方這邊會出一些難題考驗男方,不讓他們輕易娶走新娘,算是添熱鬧的活動。
“攔門我最拿手!”
南寶珠卷了卷袖管,霸道地跑出寢屋。
她站在屋檐下,霸道叉腰:“宋表哥,你想娶我姐姐,得答對我的問題才行!”
宋世寧身穿喜服,春風滿面地拱手:“寶珠妹妹但無妨。”
南寶珠笑道:“我姐姐最喜歡吃什么?”
宋世寧溫柔地望了眼緊閉的槅扇,“蓉兒喜歡吃芙蓉卷和如意糕,喜歡穿淺藍色衣裳,喜歡聽《牡丹亭》的折子戲,喜歡冬日時看雪。蓉兒最不能吃辣,最重視禮儀規矩,最不愛喝藥,最愛護幼妹。”
他一句句著。
寢屋里,南寶蓉細細聆聽,眼眶一陣陣發熱,竟是有些淚目。
原來男子真心愛慕女子時,會把她的喜好厭惡都記掛在心。
她嫁了一個值得的人……
南寶珠訕訕。
她拉了拉南寶衣的袖角,趴在她耳朵邊聲道:“嬌嬌,你表哥太厲害了,我還沒問呢,他就全回答上來了!我沒有別的問題可以考他,接下來就靠你啦!”
南寶衣沒料到,堂姐這么快就繳械投降。
幸好她早有準備。
她站了出來,溫聲道:“表哥,我提前把大姐姐的繡花鞋藏在了這座院子里,你得找出來,才能娶走大姐姐!”
宋世寧還沒話,他帶來的一群公子哥兒,“呼啦”一聲四散開來,一副定要找出繡花鞋的洶涌架勢。
可惜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也仍舊沒找到。
宋世寧急得撓頭,忍不住湊到南寶衣跟前,偷偷塞給她一個大紅包,“好嬌嬌,你跟我透個底,到底把繡鞋藏在了哪里?”
南寶衣不肯要他的紅包,歪頭笑道:“表哥,你要自己努力才行,怎么可以賄賂我呢?”
宋世寧抓耳撓腮的,只得到處翻找。
姜歲寒搖著折扇走到他身邊,“嘿嘿”一笑,“宋表哥,你把紅包給我,我給你支個眨”
宋世寧連忙雙手奉上。
姜歲寒捏了捏紅包,這個厚度令他十分滿意。
他用眼神指了指蕭弈,低聲道:“你讓他去找南五,保管比圣旨還有用!記得夸他和南五親近,他喜歡聽!”
宋世寧遲疑地望向蕭弈。
滿院的熱鬧里,這位侯爺清峻冷漠地立在那里,像是一尊煞神。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他硬著頭皮上前,“侯爺。”
蕭弈睨向他。
“那個,侯爺,我實在找不到那只繡花鞋……要不,要不你替我問問嬌嬌,走個后門什么的?嬌嬌平日和你最親近,她會聽你的話。”
蕭弈捻了捻系在腕間發帶上的壓勝錢。
這句“和你最親近”,令他頗為受用。
他信步走向屋檐,拾階而上。
他在姑娘面前微微俯身,低垂的丹鳳眼瀲滟著溫柔,聲音低啞溫和:“繡鞋藏在了哪里?”
南寶衣臉紅。
她后退半步,聲道:“要自己找出來才協…二哥哥,你這樣算是走后門,不合規矩的。”
蕭弈逼近她,語調里透著輕哄和誘惑:“好嬌嬌,告訴本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