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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叫她生氣,更叫她心亂

  在蕭弈的復雜的注視中,南寶衣穩穩落座。

  她捧起一盞杏仁茶,聽見祖母他們在議論城西之事。

  南寶珠傾過半個身子,低聲道:“薛家大姑娘要做善事,結果卻叫城西百姓雪上加霜。我聽我娘說,咱們府里許多丫鬟仆役的家都在城西,他們十分為親人難過呢。”

  錦官城富家權貴都住在城東,貧家百姓都住在城西。

  南府的丫鬟仆役,在城里置辦的產業,也都集中在城西。

  南寶珠接著說道:“我娘的意思是,都是府里親近了一代又一代的下人,他們家里遭難,咱們能幫一把是一把。”

  南寶衣明悟:“咱們家要出資,替他們修繕房屋?”

  南寶珠點點頭。

  南寶衣若有所思。

  即使如此,城西也還是有很多百姓住不上溫暖的屋子,若是在乍暖還寒的季節染上風寒,無錢求醫,對他們而言是滅頂之災。

  要幫,就該一起幫。

  只是這筆巨款,卻不該由南家出。

  上回薛媚拿到幾十萬兩白銀,都是依靠別人的捐贈,不能叫她一個人獨吞揮霍,總要花到該花的地方去,解決雪災問題。

  她心思一轉,有了個好主意。

  她望向上座,祖母正和二伯說話:

  “開了春,你和承禮要去打理盛京城的生意和商鋪,也不知何時才能回家。這幾日你們就在府里好好歇著,哪里也別去。監工的活兒,叫管家去做就好。”

  “祖母!”

  南寶衣脆聲:“監工的活兒,能不能交給我呀?”

  老夫人笑了:“你這孩子,哪有姑娘家跑出去當監工的道理?也是待字閨中的大姑娘了,整日拋頭露面,像什么話?”

  “這是行善積福的好事,菩薩看見了也會高興,怎么算是拋頭露面呢?”南寶衣撒嬌,“祖母,您就答應我吧!”

  老夫人向來寵她。

  而且她吃齋念佛,也覺得這是行善積福的好事。

  于是她笑道:“那你和珠丫頭一塊兒去吧,也好有個伴。”

  “謝謝祖母!”

  南寶衣笑盈盈地福身行禮。

  南寶珠正啃著花糕,聞言頓時滿臉一言難盡。

  天可憐見,她不想去當監工啊!

  為啥嬌嬌做什么都要拖上她!

  她看著南寶衣坐回來,真誠道:“嬌嬌,我這幾日想學《牡丹亭》的折子戲,可不可以不去當監工啊?”

  南寶衣睜著水潤潤的丹鳳眼:“你真的想清楚了嗎?到時候我們家還會施粥布善,會有很多饅頭包子的。”

  南寶珠沉默了。

  半晌,她試探道:“是那種很大很香的肉包子嗎?”

  花廳的茶話會散了以后,南寶衣在游廊處被蕭弈叫住。

  她低頭轉身,朝他福了一禮。

  蕭弈負手而立,“生氣了?”

  “哪敢生侯爺的氣……”

  蕭弈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小臉都皺成一團了,還說沒生氣?昨日之事,是我一時唐突,嬌嬌別往心里去。今后,我還是你的二哥哥。”

  他覺得自己真是相當溫柔了,而且也很有兄長的樣子。

  應該能叫小姑娘回心轉意,如從前那般粘著他吧?

  南寶衣卻別扭地避開他的手。

  她盯著廊外風景,嗓音清冷:“既然知道是我二哥哥,那么也該知道男女七歲不同席。今后,別跟我說些有的沒的,叫人生氣。”

  叫她生氣,更叫她心亂。

  她拂袖離去。

  穿廊而過的長風,輕輕吹拂著蕭弈的外氅,露出腰間佩戴的荷包。

  是一枚黑色荷包,針腳粗糙,荷包面上繡著凌亂的圖案,宛如鴨腸子攪合到了一起。

  他輕撫荷包,指尖透著幾分難耐的繾綣。

  丹鳳眼中,藏著旁人難以察覺的戾氣。

  “南嬌嬌……”

  午后,南寶衣與南寶珠結伴去了城西。

  南家花重金請來的工匠隊伍,辦事效率極高,將屋舍修繕得又好又牢固,引得不少百姓來看熱鬧。

  路邊搭了施粥的涼棚,一大屜一大屜的包子和饅頭運過來,揭開蒸籠蓋子,香噴噴的米面味道十分誘人。

  只是百姓們被薛媚的宴席嚇到,生怕南家的食物里面也有死老鼠和死蟑螂,因此遠遠徘徊,不敢上前。

  荷葉生氣:“小姐,他們那是什么眼神,仿佛咱們要害他們似的!”

  南寶衣微微一笑。

  她友善地把南寶珠牽過來,溫聲道:“珠珠你看,我沒有騙你吧,這里真的有很多包子,豆沙餡兒、肉餡兒,應有盡有。”

  “想吃……”

  南寶珠饞得舔了舔小嘴。

  南寶衣叫荷葉拿了一盆熱包子來。

  南寶珠迫不及待地坐到小凳子上,摟著那盆包子,吃得十分歡喜。

  南寶衣望向涼棚外。

  百姓們議論紛紛:

  “快看,那位是南家四姑娘!連她都敢吃,想必食物沒有問題!”

  “南家畢竟是積善之家,和薛家不是一路貨色,不會坑害咱們!”

  “南家四姑娘吃得好香啊!我受不了了,我要去搶肉包子了!”

  “大家都趕緊著啊,萬一被她吃完了,咱們可就虧大發了!”

  一大群被雪災壓垮了房屋的百姓,急急忙忙地排隊領膳食。

  南府跟來的婆子侍女們,立刻忙碌起來。

  荷葉看得目瞪口呆,暗暗朝自家小姐豎起大拇指。

  南寶衣撩了撩小辮子,望一眼南寶珠。

  珠珠,真是她的福星呀!

  南家的施粥攤子前排了長長的隊伍,街頭薛家的施粥鋪子,卻是門可羅雀。

  薛媚坐在馬車里,聽了侍女的稟報,很是不悅:“南寶衣什么意思,故意要跟我作對嘛?!我蓋房子,她也蓋房子。我施粥,她也施粥,真是東施效顰,沽名釣譽!”

  “不如把她叫過來問問。”夏明慧提議。

  南寶衣被侍女叫過來,站在馬車外,規規矩矩地福了一禮。

  她注視著馬車,嗓音清潤似水:“薛家姐姐。”

  薛媚挑開窗簾,不忿道:“南寶衣,你為何要學我做善事?莫非是為了搶我的名聲?”

  “薛家姐姐多慮了。我南家幫的,都是府中奴仆的親戚家人。薛家姐姐菩薩心腸,寶衣不及您十分之一。”

  少女姿態謙虛,令薛媚很是滿意。

  她輕哼一聲,又憑窗問道:“我昨日叫你帶給你哥哥的信箋與荷包,可有帶到?他是怎么說的,有沒有叫你捎帶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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