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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就當一輩子哥哥吧

  車廂里,氣氛詭異。

  姜歲寒蜷縮在角落,驚恐地看著蕭弈。

  蕭弈托著熱茶,漫不經心地輕撫茶蓋。

  薄唇似笑非笑,丹鳳眼暗潮翻涌,表情十分瘆人。

  夜空澄明,輕風絮絮。

  南寶衣把撿來的大叔安置在前院廂房,又偷偷抱來一壇三十年女兒紅。

  兩人坐在廊廡下,共對園林花影。

  男人揭開酒壇封泥,深深嗅了一口酒香,感慨道:“這般好酒,得有十年沒喝過了。”

  南寶衣遞給他一只青瓷小盞。

  她看著男人斟了半盞,飲酒的姿態風雅入骨。

  她斷定,這位大叔絕非尋常百姓。

  卻不知為何混成這般落魄潦倒模樣,出現在錦官城又是為了什么。

  男人愜意地喝了半壇酒,眼眸微醺。

  他道:“喝了你的酒,該告訴你銅鏡的故事了。”

  南寶衣手肘撐著小幾,托腮笑道:“洗耳恭聽。”

  遠處樹影婆娑。

  蕭弈負手立在樹后,冷漠地盯著檐下。

  那就是南嬌嬌帶回來的野男人?

  那野男人都年近四十了,她到底有沒有眼光?

  他狠狠捻著壓勝錢,丹鳳眼底醞釀著風暴。

  半晌,他吩咐十言:“去把三叔請來。”

  南嬌嬌與他鬧別扭,不肯搭理他。

  總得叫三叔出面,好好管管這個姑娘。

  廊廡下,酒香彌漫。

  男人嗓音滄桑:

  “我少年時,曾有一位青梅竹馬,彼此相愛,矢志不渝。我迎娶她不到五年,家國突然遭難。她取出銅鏡摔成兩半,我與她各執一半,約定將來哪怕國破家亡彼此失散,哪怕生死經年容顏老去,也定要憑借這半面銅鏡,找到對方……”

  南寶衣怔了怔。

  她看著小幾上的那半面銅鏡,沒料到小小的鏡子,竟然承載著這么重大的情意。

  她輕聲道:“大叔這般模樣,定然是還沒有找到她。”

  “人海茫茫,想找一個人,何其困難?”男人唇角弧度苦澀,眼圈漸漸泛紅,“十年了,我周游列國,卻始終未曾得到關于她的點滴線索。我常常想,至少,至少在有生之年,確認她還活著,確認她過得很好……那么哪怕無法破鏡重圓,我也知足了。”

  南寶衣拿起銅鏡,輕輕撫摸。

  一個人,在不知愛人生死的情況下,愿意花十年時間走遍天下山川,耽誤青春年華,只為得到愛人的點滴線索……

  這樣的愛情,實在令人感動。

  她沉吟片刻,認真問道:“不知大叔的妻子,叫什么名字?”

  或許,她可以利用玉樓春,為這位可憐的大叔找到妻子。

  遠處。

  十言沒在寢屋找到南廣,南廣自己從府外回來了。

  他喝得醉醺醺的,伸手去拍蕭弈的肩膀,笑道:“喲,這不是我們家了不起的二侄子嘛?告訴三叔,你在看什么呀?”

  他喝了酒,因此格外大膽。

  他看著蕭弈面無表情的模樣,突然幸災樂禍:“莫非是二侄子的心上人,有了別的相好?來來來,三叔瞅瞅!”

  這一瞅,就不得了了。

  他酒醒大半,不敢置信:“深更半夜的,嬌嬌這是在干什么?她旁邊怎么坐了個男人?!還是年近四十的男人!”

  蕭弈唇角輕勾。

  他嗓音無辜:“三叔,這個男人是嬌嬌從街上撿回來的,她還特意為這男人,偷拿了你酒窖里的三十年女兒紅。”

  “什么?!”

  南廣炸毛。

  他卷起袖管,“這丫頭,不狠狠揍她一頓,她怕是要上天了!”

  他抄起一根樹枝,沖向廊廡,“南寶衣,深更半夜的,你私會到家里來了,你是不是想活活氣死你老爹?!”

  南寶衣睜大眼睛。

  她和這大叔好好說著話,她爹怎么來了!

  好像還造成了十分嚴重的誤會!

  她提起裙裾正要跑,那位大叔放下青瓷酒盞,隨手撿起一顆小石子,彈到了南廣的腳踝上。

  南廣驚呼一聲,狼狽地跌了個狗啃泥。

  南寶衣輕撫胸口,從朱漆廊柱后探出小臉,無辜道:“爹,您誤會啦!這位大叔是我新請的護院打手,功夫一流,并非您想的那般。”

  南廣罵罵咧咧地爬起來,不爽地瞪向中年男人。

  他上下打量他,嘀咕道:“家里又不是沒有護院,干什么又請一個回來。瞧著面相兇狠,怪瘆人的……”

  他仗著主人家的身份,還想再罵那人兩句,在看見他把玩的石子之后,又默默閉上嘴。

  南寶衣轉向中年男人,“錦官城有個百曉生,通曉百事,我會請他們為你打探你妻子的消息。你暫且在府里住下,把你妻子的名字寫給我就好。”

  中年男人看看她,又看向遠處的蕭弈。

  視線掠過蕭弈的腰帶,他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抱著酒壇子回廂房了。

  院中只剩三人。

  南廣恨鐵不成鋼,用手指頭戳了戳南寶衣白嫩的額頭,“不認識的人也敢往府里領,你祖母真是把你寵壞了!萬一他是壞人怎么辦?你哥哥成了那樣,你姐姐又不知去向,爹爹膝下,可就只有你一個孩子了!”

  南寶衣抱住額頭,小臉委屈。

  她悄悄望向權臣大人。

  從前爹爹打罵她的時候,他都會出面幫她。

  可是這一次,對方只是不近不遠地站著,全然沒有要幫她的意思。

  她咬了咬唇瓣,乖巧道:“爹,我錯了。但那位大叔功夫極好,而且愿意不要月錢為咱們看家護院,只求一個容身之所,何樂而不為呢?”

  “不要月錢?!”南廣驚喜地收起樹枝,“如此說來,倒是爹爹錯怪你了。不要月錢好啊,今后遇見這種傻子,嬌嬌還要繼續往府里領,知道了嗎?”

  南寶衣笑容甜甜:“女兒知道啦!”

  她爹真是太好騙了。

  還好意思說別人是傻子,他才是傻子。

  南廣走后,南寶衣走到蕭弈面前。

  她仰起頭,認真注視他。

  權臣大人的眉骨很高,鼻挺唇薄,身形高大,更像是北方的男兒。

  她朝他伸出小手指,“拉鉤。”

  蕭弈挑眉:“拉鉤?”

  南寶衣主動勾住他的尾指。

  月色如墨。

  少女的心抑制不住地輕顫,賭氣道:“你曾說,今后還是我的二哥哥。既然這么想當我哥哥,那就當一輩子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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