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余味為首的侍女們,瞧見自家王妃竟然穿成這樣,紛紛吃驚不已,連忙低下頭福身行禮。
南寶衣環住自己的胸口,紅著臉飛快逃進屏風后。
蕭弈垂下眼簾。
他面無表情,負在身后的手,卻捻了捻腕間的壓勝錢。
丹鳳眼中藏滿晦暗的欲念,喉結更是微不可察地滾動。
盡快南嬌嬌跑得快,可是剛剛驚鴻一瞥,他還是看見了少女細嫩白膩的小腰,以及淺粉兜兒下,那飽滿的的呼之欲出。
曾每夜把玩……
他食髓知味。
他閉了閉眼,按捺住躁動,深深凝了一眼屏風后羞惱捶床的少女,拿了案卷離開書房。
游廊盡頭,亭榭外飄落細雪。
顧崇山坐在石桌旁吃茶。
他接過蕭弈遞來的案卷,淡淡道:“后日東山林場狩獵,西廠這邊我已調出兩百名高手,你那邊可安排好了?”
兩國宴會,少不了狩獵。
蕭弈與顧崇山密謀,要在狩獵場上誅殺北魏使團。
蕭弈嫌棄:“北魏使團的護衛,多達四千人,你只派兩百人,夠干什么,替他們喂馬?顧崇山,你自己的事,難不成還指望本王替你出兵馬糧草?”
顧崇山把玩著黑檀珠串,淡淡道:“楚懷修盯著西廠,我如何調集人手?助我復國,我幫你拿下南越北部邊疆二十萬兵權……靖王幫我,不也是幫你自己?”
蕭弈念著那二十萬兵馬,倒也勉強能接受他的要求。
紅泥小火爐上,靜靜煮著酒。
侍女拿濕帕裹住陶土拎手,小心翼翼為他們斟酒。
“近三十年的女兒紅……”顧崇山嘗了一口,遺憾,“還算香醇,只可惜,如果再多埋半個月,就是三十年的美酒了。在這種節骨眼上挖出來,必定是南家丫頭的杰作。”
說完,瞧見游廊那邊來了人。
以余味為首的侍女們,抱著錦被、繡枕、妝奩等寢具,匆匆往寢屋走。
跟在最后的少女,系著月白斗篷,鴉發散落在腰下,宮燈映照下,白嫩小臉嬌美動人,眉梢眼角暈染開桃花緋紅,像是深秋時節綻放的芙蓉花,美得驚心動魄。
瞧見他們時,少女福了一禮,又垂下眼睫,羞怯地快步走遠。
顧崇山的目光追逐著她的背影,猶如飛蛾追逐火焰。
蕭弈不悅,警告般叩了叩桌案。
見顧崇山仍舊目不轉睛,蕭弈端起燙得溫熱的烈酒,直接潑到了他臉上。
晶瑩的酒水,順著男人過于精致陰柔的眉梢眼角緩緩滾落。
出乎意料的,顧崇山并不惱。
他收回視線,拿白帕子擦去臉上的酒液:“看一眼而已,又不會吃了她,你何必動怒?”
他自知不如蕭弈,給不了南寶衣尊榮和體面。
前世今生,自始至終,他也從沒想過拆散他們的姻緣,他想的,只是在離開南越以前,多看一眼南家丫頭,再多看一眼……
余生或許會很漫長。
他將輔佐他的弟弟登上皇位,他將走遍北魏的山山水水,只是那片土地上,再沒有一個叫做南寶衣的小姑娘,笑起來像她那般爛漫天真。
他仍舊記得前世初遇時,小姑娘的落魄。
他問她,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很傷心:南寶衣。我娘說,愿有人待我如珠如寶,一生衣食無憂。
那時的他,嘲笑道:你這般落魄,定然無人待你如珠如寶。
今生錦官城相逢,他記得小姑娘踏上馬車前,對他說的話。
——九千歲,這輩子,許多人待我如珠如寶,我很歡喜。
——九千歲,愿您年年添福祿,事事都吉祥。
少女彎起的丹鳳眼亮晶晶的,仿佛近在眼前。
顧崇山飲了一盞酒,薄唇染上些許難得的溫柔。
她此生安好,還有許多人待她如珠如寶,他就很歡喜了。
雪還在落。
顧崇山突然望向蕭弈:“蕭道衍,這輩子,哪怕逃離了太監的身份,我也不會娶妻。我惦記著你的南嬌嬌,將來的哪一年,你若是不疼她了,若是厭倦她了,把她送去北魏可好?我愿待她如珠如寶,護她余生安好。”
宮燈的光,在雪夜的亭榭里搖曳出清輝。
蕭弈看見顧崇山眼眶泛了紅。
他默了默,只遙遙舉杯。
兩人皆是好酒量。
同樣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同樣的智謀過人手段殘酷,因為南寶衣而湊到一起喝酒說話,竟也能引為半個知音人。
直到子夜過半,蕭弈才返回寢屋。
他渾身酒氣,滿身醉意。
挑開帳幔,他一把撈過窩在被窩里熟睡的南寶衣,狠狠親了口她的臉蛋,直接就睡過去了。
南寶衣因為淺粉兜兒的事,輾轉了一個時辰才勉強睡著,如今被他驟然弄醒,本來就有起床氣,再加上聞到熏人的滿帳酒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蕭弈!”
她生氣地直呼其名。
男人呼吸勻長。
南寶衣掙扎著爬起來,難受地捂住鼻子,伸出一根纖纖玉指,嫌棄又艱難地給他解開腰間革帶:“你這是喝了多少酒!”
蕭弈沒反應。
他的革帶是牛皮所制,扣眼嵌著金屬,南寶衣解得費勁兒時,男人大約嫌她煩,一把將她摟到懷里:“別鬧……”
南寶衣的腦袋撞上他的胸膛。
他的胸膛十分結實。
南寶衣撞得腦袋生疼,正要抬起頭,卻察覺到頭發纏到了他的革帶鎖扣上。
少女氣急敗壞,又忙著去解頭發,氣鼓鼓地罵道:“你下次再半夜與人喝酒,直接去書房睡去,酒氣熏天的,又不沐身,你想熏死我是不是?”
白嫩指尖,使勁兒拽著頭發。
卻發現越拽,頭發纏得越緊。
到最后,她的腦袋都掛到了蕭弈的腰帶上。
偏偏男人睡得很熟。
南寶衣:“……”
她完全動彈不得!
氣到炸裂!
才被余味她們看到過自己身穿淺粉小兜兒勾男人的放浪,她又不好意思喊她們進來幫忙,只好委屈著,指望明日蕭弈醒過來時,再讓他幫忙解開頭發。
次日。
蕭弈的起床時間相當固定。
晨起的第一縷陽光穿帳而入時,他緩緩睜開眼。
垂眸,就看見南寶衣趴睡在他的腰下。
大半張小臉,都埋進了他的……
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