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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蕭弈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他完了

  群臣義憤填膺,紛紛附和。

  楚懷南掃視過他們。

  為了防止這些人當中有蕭弈的心腹,他一甩寬袖,不悅道:“攝政王英明神武,豈容你們隨意抹黑?給他送女人也好,給他喂馬也罷,都是朕心甘情愿!”

  “皇上!”

  宋相老淚縱橫,悲憤地朝楚懷南跪倒。

  其他朝臣,涕泗橫流,紛紛跟著跪在他的身后。

  楚懷南在圈椅上坐了,姿態深沉:“都回去吧。”

  宋相霍然起身。

  他猛地拔出掛在墻上的寶劍,決絕地架在了脖頸上:“奸臣當道,禍國殃民,欺上瞞下,魚肉百姓。今日臣等若不能以身報國、效忠陛下,情愿以死謝罪!”

  眾臣紛紛叩首,高聲道:“情愿以死謝罪!”

  楚懷南右眼泛紅。

  他連忙站起身,緊張地奪下宋相手里的寶劍,急切道:“你們這是在逼迫朕!蕭弈權傾朝野,朕拿什么跟他斗?宋相,蕭弈廢除了你女兒的后位,又派人連夜暗殺她,柔兒死了,朕心里也很難過。可是,可是朕實在斗不過蕭弈啊!”

  九五之尊,淚如雨下,悲痛至極。

  群臣聞者落淚,連忙心酸地擦去眼角淚花。

  宋相眼底滿是仇恨:“皇上,只要能殺了蕭弈,微臣愿意付出任何代價!說句難聽話,雖然老靖王妃認定他是靖王子嗣,但誰知道她這話真假?萬一蕭弈是個冒牌貨,咱們南越江山,豈不是落入賊子之手?!”

  楚懷南沉默地低下頭。

  八寶蓮花金香爐里,燃著一根線香。

  男人在書房踱了幾圈,最后在香爐前站定,伸手撥弄了下裊裊白煙后,僅剩的右眼,定定望向香爐對面的一尊一尺來高的金身佛像。

  他仿佛終于下定決心,低聲道:“朕受辱不要緊,可朕舍不得柔兒枉死,舍不得祖宗百年基業落入賊子之手,更舍不得辜負愛卿們的忠誠。”

  他轉身,溫潤如玉的面龐上彌漫著肅殺:“朕決定,為了愛卿們,與蕭弈一戰到底!四月初八浴佛節,君臣將一同前往鎮安寺。還請諸位愛卿,多帶幾位身手頂尖的暗衛,與朕并肩作戰,誅殺奸臣!”

  一幫朝臣,仿佛打了雞血,紛紛激動稱是。

  楚懷南目送他們離去,撩袍坐在了圈椅上。

  春陽穿透菱花窗而來,在他鼻梁上分割出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信手端起秘色瓷蟠龍茶盞。

  垂眸吹了吹茶霧。

  陰影中,男人慢慢勾起唇角。

  外有百官站在他這邊,內有金秀烈幫忙偷盜蕭定昭當做威脅蕭弈的人質,鎮安寺的八百僧人,更是全部被他替換成自己的心腹。

  四月初八浴佛節,便是他楚懷南誅殺蕭弈,獨攬大權之日!

  男人腦海中掠過一些畫面。

  金色華貴的龍椅,繁復精美的山河社稷圖,云鬢花顏膚白勝雪的小郡主……

  全部都是他的。

  楚懷南唇角弧度更深,從容優雅地飲了一口茶。

  茶香氤氳,熱霧蒸騰。

  鏤花圓窗正對游廊,廊下掛著花梨木鳥架,一只海東青收斂雙翼站在其上,正埋頭小憩。

  穿著暗紅圓領錦袍的年輕攝政王,閑適地坐在圓窗下吃茶。

  聽完天樞暗衛的稟報,他修長白皙的指尖磕了磕雨過天青色瓷盞,莞爾:“派人去宋府,把宋柔是怎么死的,一五一十地告訴宋相。字斟句酌,可得給本王說仔細了。”

  暗衛立刻稱是。

  蕭弈又道:“鎮安寺那邊,如何?”

  “楚懷南的心腹下手太快,我們的人趕到時,鎮安寺八百僧人,無一幸免,全部被埋進了寺廟后山的天坑里。十苦大哥從周邊城池調集了八百暗衛,在兩日前潛入鎮安寺,順利誅殺了楚懷南的心腹。大家在十苦大哥的帶領下,正在寺廟里扮和尚。”

  蕭弈抬手。

  暗衛行了一禮,立刻悄無聲息地離去。

  又有暗衛輕裝前來,站在廊下桃花的陰影中,拱手恭聲:“主子,市井間多了些謠言,說您并非靖王府嫡子,而是大雍安插在南越的奸細。還說您位高權重,已經打算當竊國之賊,帶領南越歸降大雍。”

  蕭弈輕撫茶蓋:“然后?”

  暗衛越發小心翼翼:“卑職順著謠言散播方向去查,結果查到了長公主府上。那些謠言,是長駙馬南景派人散播的。”

  蕭弈挑眉。

  “主子,是否要揪出南景,終止謠言?”

  “不必。原也是事實,怎么算是謠言呢?”蕭弈慵懶地放下茶盞,輕撫過錦袍上的褶皺,“本王隱姓埋名多年,也是時候將真實身份,昭告天下了。”

  暗衛斗膽,偷偷去看他。

  自家主子容貌英雋深艷,笑起來時唇紅齒白,明明是個風姿秀麗的年輕郎君,周身卻彌漫著王侯家才能養出來的貴氣,一舉止,一抬眸,盡顯尊貴霸道,仿佛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暗衛更加敬佩崇拜,畢恭畢敬道:“主子金尊玉貴,比南越皇族高貴太多。更何況兩百多年前,本就是南越背叛大雍在先,主子的所作所為,哪里稱得上‘竊國’,分明就是撥亂反正、撥云見天,五湖四海天下一統,是蒼生的福氣哩!”

  蕭弈挑眉,多看了他一眼。

  他微笑:“去賬房領賞。”

  暗衛喜不自勝,連忙屁顛顛兒地去領賞了。

  蕭弈正要繼續吃茶,背后的寢屋里突然傳出一陣稀里嘩啦聲。

  他愣了愣,忽然想起南嬌嬌去御花園放紙鳶,臨走前特意把阿弱交給他看管,他嫌棄那小崽子鬧騰,就給獨自扔屋里了。

  他快步踏進寢屋。

  挑開珠簾,滿地狼藉。

  阿弱大概是順著繡墩爬到南嬌嬌妝鏡臺上的,頑劣地把瓶瓶罐罐全部打翻在地。

  許是瞧見紅艷艷的口脂,覺得甚是好看,胖乎乎的細白小手兒在小圓瓷盒里搗來搗去,弄得滿臉滿身都是紅口脂。

  再加上半日沒人管他,繡虎頭小兜兜上沾滿口水,看起來臟兮兮的。

  然而小崽子的眼睛卻格外亮晶晶,費勁兒地撅著個小屁股,翹起小手手,認真地在黃銅菱花鏡上一頓鬼畫符。

  蕭弈看著打碎的口脂和瓶瓶罐罐,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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