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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不至于給小姑娘帶來負罪感

  沈姜嫌棄。

  少女捯飭了一番,勉強像個人樣,只是嘴角還沾著一點花糕碎屑,看起來就很蠢笨。

  “娘娘醒了……”

  注意到珠簾后的動靜,幾名大宮女井然有序地踏進珠簾,恭敬地服侍沈姜洗漱梳妝。

  隔著珠簾,南寶衣直視沈姜。

  她像是做了噩夢,鬢角殘留著一層冷汗,神情非常冷漠孤傲。

  或者,與其說是孤傲,倒不如說更像是她的保護色。

  沈皇后,從前定然經歷過可怕的事情。

  南寶衣低眉斂目,朝沈姜福了一禮:“給皇后娘娘請安。”

  “進來。”

  南寶衣踏進珠簾。

  沈姜雙手探進精致的金盆,攏了一兜溫熱的玫瑰花水,輕輕灑在面頰上,幾縷微卷的漆發被打濕,貼在鬢角,更顯女子容色殊麗無雙,像是盛開在九重宮闕之上的牡丹。

  她淡淡道:“你在司隸衙門呆了兩個多月,可有找到想找的東西?”

  南寶衣微怔。

  沈皇后……

  怎么知道她想找南家先祖的卷宗?

  宮女用昂貴的玫瑰花露浸潤軟帕,殿內甜香撲鼻。

  沈姜接過軟帕,敷在面頰上,鳳眼斜睨向南寶衣,眼尾半點兒細紋也無:“謝阿樓站在你和阿衍那邊,本宮清楚得很。她舉薦你入司隸衙門,無非是為了讓你順利拿到南家卷宗,好叫南家步入上品士族。”

  沈皇后神機妙算。

  南寶衣便也懶得跟她演戲:“我翻找了衙門里所有卷宗,卻不曾看見我家先祖的。想來,在我入司隸衙門之前,娘娘就已經派人拿走了吧?”

  “是。”沈姜哂笑,“商戶低賤,南家想成為士族,做夢。”

  “能不能成為士族,不是娘娘說了算的。”

  大族入品,由所有世家投票決定。

  沈皇后代表的是皇族,手里,也僅僅只握有一票。

  沈姜發出一聲低笑。

  那笑聲充滿高高在上的譏諷和縱容,像是長輩嘲笑舉止可笑不知天高地厚的稚童。

  笑罷,她伸出手。

  女官極有眼色地從妝奩里,取出一卷年代久遠的泛黃卷宗。

  卷宗外面扎著明黃綢帶,看不見里面的內容。

  沈皇后一手支頤,倚靠在貴妃榻上的佛幾前,一手拋起卷宗,又從容接住,含笑睨著南寶衣,宛如拿肉骨頭逗狗。

  她溫聲:“這份卷宗,本宮可以給你。”

  “條件?”

  “本宮膝下,四兒一女。帝姬蕭青陽,本宮想把她嫁給魏家嫡長子,可她對這樁婚事很有怨氣。南寶衣,你雖然不是長安城最聰明的姑娘,卻是最心細,最懂得看人臉色的。本宮,指望你去安撫帝姬。若能哄得她順利出嫁,這份卷宗,本宮賜給你。”

  蕭青陽……

  南寶衣腦海中掠過司隸衙門里的資料。

  蕭青陽是蕭弈的親妹妹,年芳十八。

  三年前外出游學,沒想到近日已經回宮。

  她望了眼卷宗。

  沈皇后絕不是親近子女的母親,她拉不下臉去安撫女兒,便另外找人安撫,對女兒也算是費心思了。

  可是她對二哥哥,卻當真是心狠手辣。

她想著,隨口道:“不就是勸婚嘛,我自當盡力。”好易  沈皇后微笑:“如果這樁婚事成不了,那便是你南寶衣辦事不利。南家卷宗,本宮會燒得干干凈凈。”

  南寶衣咬牙,很想罵她一頓。

  她眼巴巴看著卷宗被放進妝奩,只得暫且退下。

  踏出鳳儀宮。

  對面宮檐積了一層白雪,檐角青銅風鈴在寒風中搖曳,蕭弈孤零零站在檐下,暗紅袍裾獵獵翻飛,正靜靜看著她。

  她撐著紙傘,急忙小跑過去。

  蕭弈面色蒼白,因為在寒風中站久了,鼻尖和眼尾染著微紅。

  叫她心疼。

  她放下紙傘,摸了摸他的手,擔憂道:“竟涼成這樣!前面就是個暖閣,你為何不去那里等我?”

  蕭弈反握住她的小手。

  小姑娘的手,又軟又白,還很暖。

  他細細捻著她的指尖,淡淡道:“怕你喚我,隔遠了聽不見。”

  南寶衣心頭復雜。

  這廝壞起來是真壞,溫柔起來,卻也是真溫柔。

  她見他臉色實在難看,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竟是滾燙的。

  “你發燒了……”南寶衣挽住他的手臂,“我扶你去前面暖閣休息,再請個御醫看診。”

  御醫沒請到,倒是在游廊拐角請到了一品紅。

  男人道袍紗冠,容貌清潤如玉,眉心一點朱砂痣,在簌簌細雪中看起來分外醒目,懷里揣一把拂塵,雙手淡然地籠在寬袖里。

  聽南寶衣說了蕭弈的病情,他笑瞇瞇道:“若論醫術,咱們門派那是天下頂尖。姜歲寒你認識的,枉他有神醫之名,他師父,尚不如咱們師父厲害。”

  南寶衣一想也是。

  昔日劍門關大亂,連姜大哥的師父都束手無策,全靠老道士紙符上記載的藥方,才守來百姓安康太平。

  想來一品紅的醫術,應該在姜大哥之上。

  她隨一品紅回了暖閣,蕭弈靠坐在榻上,神色懨懨。

  一品紅望聞問切之后,詫異:“你……”

  蕭弈從容:“我如何?”

  一品紅收回視線,甩了甩拂塵,看蕭弈一眼,又看南寶衣一眼。

  他的寶貝徒兒,當真是愛極了南寶衣。

  想來,是為了配合南寶衣不能生育,才飲下那種藥。

  他直言:“你今后難有子嗣。”

  南寶衣不敢置信:“怎么會?!”

  蕭弈握住她玉白的手,不在意道:“許是前些年在戰場上受過重傷,沒有處理妥當,造成的后遺癥。也不是什么大病,正好與嬌嬌婦唱夫隨,白頭偕老。”

  他肯定是要讓南嬌嬌知道,他難有子嗣的。

  如此,她才會與他在一起。

  只是這話,卻不能由他來說,否則小姑娘定會起疑。

  太醫也好,一品紅也罷,由他們開口,才能洗脫他主動飲藥的嫌疑,不至于給小姑娘帶來負罪感。

  南寶衣咬著唇兒。

  她難有子嗣,他緊隨其后也難有子嗣,說什么婦唱夫隨,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

  蕭弈把她抱到懷里。

  他抬起少女白嫩嫩的小臉,愛惜地輕撫過她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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