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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被救上船時,南寶衣趴在船舷邊,連吐了許多河水。
蕭弈輕拍她的后背,望著她的目光深邃而復雜。
南寶衣擺著手,一邊吐水一邊艱難道:“兇手是溫知凝,她收用了那群寒門書生。趙家姐妹的死,醉花陰的鬼火和血書,全是她在背后搗鬼。她的癡呆,是裝的……”
“我已經知道了。”
蕭弈聲音淡淡,大掌緩慢輕撫她的后背。
“你知道?”南寶衣詫異回頭,“你是怎么知道的?”
蕭弈瞥向船艙木樓。
南寶衣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木樓檐牙高啄,金碧輝煌。
懸掛紅燈籠的門檻前,靜靜站著一位少女。
穿梨花白的上襖,搭配綠蘿裙,云髻花面,清冷倔強。
她意味不明:“二位,久等了。”
她打了個手勢。
幾個戴著鬼臉面具、腰挎大刀的伶人上前,不由分說地把南寶衣和蕭弈帶進客房,各自換了身干凈衣裳,才又被押送進船樓大堂。
大堂里的燭火高低錯落。
南寶衣這才發現,以蕭子重為首,那夜在醉花陰聚會的貴族子弟都在這里,就連她老爹都醉醺醺地倒在地上,懷里還抱著個酒壇子。
無數戴著面具的伶人守在暗影處,顯然正牢牢盯著他們。
溫知凝端坐在高位,嗓音清冷:“我在酒里下了迷藥,才把他們全部抓來這里。如今你二位也到了場,所有人算是聚齊了。”
蕭子重撐著額頭。
他雖是蕭家皇族,只是溫知凝給他的那份迷藥特殊而且量大,他撐到現在,只覺頭疼欲裂。
他抬起猩紅的丹鳳眼,啞聲道:“凝兒,我不懂……”
溫知凝垂著眼眸,吹了吹茶湯。
她輕笑:“那場密謀,明明是大家一起策劃的,憑什么到最后,死的卻只是皇太子和我姐姐?”
茶盞湊到唇邊,卻無心飲用。
她放下茶盞,盯向堂中眾人:“溫家出事時,你們有誰站出來求過情?我一家一家去拜訪你們,我一個一個去求你們,可你們閉 閉門稱病謝絕見客!什么過命之交,什么少年骨氣,你們和那些死氣沉沉的腐朽官員,根本毫無區別!就你們這樣的,也配和皇太子共登烽火臺,也配談大同盛世?!你們,分明就是罪人!”
廳堂寂靜,落針可聞。
南寶衣望向那些世家子弟。
他們雖然飲了迷藥不能動彈,但神智卻是清醒的。
他們各自低頭,竟不敢和溫知凝對視。
溫知凝眼中漸漸蓄滿淚水,冷笑:“為何不說話?”
她慢慢站起身,寒著臉一個一個走過他們身邊:“裴家大郎君裴子期,光風霽月,見識雅量皆是當世一絕,曾與皇太子有過金蘭之交。裴子期,你眼睜睜看著你的義兄死于非命,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裴家大郎君耳根泛紅,愧疚傷心而不能語。
溫知凝又看向另一人:“周家大郎君周霆聲,才華橫溢,在朝中素有忠厚仁義之名,幼時曾與皇太子一起拜師游學。同窗之誼,君臣之義,卻在他遇難時不敢發一言。周霆聲,這就是你所謂的忠厚仁義?”
周家大郎君已是淚流滿面。
“至于你們……”
溫知凝居高臨下地盯向寧家姐妹。
還沒來得及苛責,蕭子重平靜道:“是我不許他們幫忙的。”清華 溫知凝面色微僵。
蕭子重看著她的背影:“皇兄和皇嫂已經做出犧牲,何必再牽連更多人?不如保存力量,等待下一次的反擊。凝兒,你別羞辱他們,你有怨氣,請沖我來。”
“你以為我不敢嗎?!”
溫知凝猛然轉身。
她不知何處拔出一把匕首,驟然插進蕭子重的胸腔!
血液汨汨涌出,染紅了溫知凝的袖口。
少女喘息得厲害,握刀的手不停顫抖。
她咬牙,厲聲道:“你親自把我爹爹送上法場,你親自丟下斬立決的簽文……蕭子重,我不是不敢殺你!”
蕭子重臉上的血色,逐漸褪去。
他虛弱地靠在椅背上,安靜地凝視眼前的少女。
他抬起手,想為她撫平緊鎖的柳葉眉,卻一點兒也使不上力。
溫知凝惡狠狠盯向她,“枉你官居司隸,卻連翻案都不敢。南寶衣,你明知我姐姐是冤枉的,你為何不幫她?!”
南寶衣默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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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幫?
"重生后我成了權臣的掌中嬌"
她委婉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你不可能理解!”溫知凝一把推開她,“全家幾百口人死在刑場上,你卻只能戴著面紗,躲在人群里眼睜睜地看著,你甚至連為爹娘送一碗酒都不能……南寶衣,你跟我說,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哈哈哈哈哈!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你怎能理解我的心情?!”
少女仰天大笑,淚水卻順著面頰滾落,分明悲愴至極。
南寶衣心頭俱顫。
她注視著溫知凝,這一刻她是這艘船的主宰,所有人的生殺予奪都握在她的手里,甚至連滿船刺客也都是她的心腹。
可是,她分明那么孤獨。
“凝兒……”
蕭子重擔憂輕喚。
溫知凝步履蹣跚,走到大堂中央。
花幾上擺著一只古八音寶盒。
機械上纏繞著密密麻麻的銅線,連接船艙底部的炸藥,一旦銅線扯到盡頭,便會引燃炸藥。
溫知凝小臉蒼白,眼神冷漠:“今夜沒能炸死沈皇后,是我算計不過她。可你們也都是罪人,不如與我一起,為溫家和皇太子陪葬。”
眼看她即將打開八音寶盒,南寶衣顧不得許多,連忙道:“你曾去過南府,還見過阿弱。他不是蕭弈的兒子,他是你姐姐和皇太子的孩子!溫知凝,溫家的希望還在!”
溫知凝愣了愣。
她想著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想著小家伙的眉眼,有些確認,又有些動搖。
她眼眶迅速染上濕潤緋紅,遲疑搖頭:“你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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