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衣昏昏沉沉,想叫蕭弈抱她去榻上睡覺。
她張口,聲音卻低啞嬌媚得厲害:“哥哥,抱……”
落在蕭弈耳朵里,是欲語還休的邀請。
蕭弈喉結微動。
丹鳳眼漆黑深沉,他盯著她,一邊解開革帶,一邊大步邁向她:“你確定要在鏡子前面?”
南寶衣懵懵懂懂。
什么在鏡子前面?
她糾結地揉著絲綢系帶,軟聲:“睡覺——”
話未說完,已經被徹底封上唇。
銅鏡泛著黃銅色。
鏡中景象,如風卷落花,如游魚戲水。
次日。
南寶衣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她盯著雕梁畫棟的殿頂看了半晌,神志終于回籠。
昨夜……
銅鏡前發生的一切,清晰地涌進腦海之中。
荒唐而又叫人情不自禁。
她猛然坐起身,慌里慌張地望向身側,狗男人早已不知去向。
她撩開龍帳赤腳下榻,卻一眼看見不遠處的那面銅鏡。
她臉頰紅如滴血,不顧疼痛酸軟,連忙快步走到銅鏡前,掀過一件淡粉裙衫,匆匆忙忙地遮住銅鏡。
卻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余味領著宮女們踏進內殿,瞧見她的行為舉止,不禁好奇打趣:“可是這面鏡子惹怒了姑娘,叫您如此嫌棄?若是不喜歡,改明兒叫人換一面就是。”
南寶衣正要應好,張了張嘴,又默不作聲地背轉過身。
換銅鏡什么的,也太張揚了。
給二哥哥知道,肯定會笑話她的!
洗漱過后,已是用午膳的時辰。
南寶衣本想等蕭弈一起用膳,余味卻說前朝事務繁忙,他還在御書房和朝臣商議政事,得等黃昏才能回來。
可是到了黃昏,蕭弈仍舊沒有回來。
南寶衣只覺十分無趣。
皇宮果然冷清。
在府里的時候,她還能和珠珠、大嫂她們說話玩樂,到了宮里,除了和那群小宮女玩,便再沒有別的樂子了。
畢竟,先帝后宮里面只有沈皇后一人,如今二哥哥的后宮同樣只有她一人,她想找個姑娘宮斗都找不著人!
她用完晚膳,站在宮檐下,遙遙注視著遠處的御書房。
心里突然掠過一個念頭。
隨即,她吩咐道:“荷葉,準備一下,咱們去御書房送晚膳。”
挽著食盒來到御書房,天色已經徹底擦黑。
宮中燈火燃起,巨大的宮燈照亮了御書房周圍的畫面——
御書房的雕花窗上,朦朧倒映出一道伏案執筆的身影,大約是二哥哥在批閱奏章。
書房外的臺階底下,無數臣子身穿朝服,一動不動井然有序地跪在地上,宛如一尊尊強硬的石頭。
君臣都沉默著,像是在僵持什么。
見南寶衣穿過游廊,那群朝臣異口同聲:
“懇請陛下,誅殺妖女,替天行道!”
吶喊聲反復回蕩。
其中一些人嗓子都喊啞了,想必已是跪了整整一天。
南寶衣挑了挑眉。
果然如此……
她昨日入宮,一早就料到這群世家高門會搞事情,今日見二哥哥久久不回去,更是堅定了心中猜測。
連“替天行道”這種話都喊出來了,這群大臣哪有世家風范,分明跟土匪毫無區別,她都替他們害臊。
她俏生生站在廊中,丹鳳眼無畏無懼,微笑:“天都黑了,諸位大人還跪著呢?已是秋天,地磚冰冷,當心著涼。”
說完,不等他們怒罵,她已經蓮步款款地進了書房。
只留下一群大臣,在寒風中咬牙切齒地瞪著她的背影。
御書房內殿。
南寶衣把食盒放在案幾上:“那群大臣可是跪了一整天?我瞧著其中幾個已是花甲之年,二哥哥也不怕他們跪出病來。”
說完回眸,才發覺兢兢業業坐在窗邊批折子的竟是十言,批的也不是折子,而是默寫的四書五經,已經默了厚厚一沓紙。
她家二哥哥慵懶地坐在屏風后面,一邊喝著熱茶,一邊悠閑地翻看游記,和寒風里的那群大臣形成鮮明對比。
她挑眉:“二哥哥忒狡猾,那群人還以為你正和他們僵持置氣呢。”
蕭弈淡然落子:“置氣?他們也配?隨他們去。”
反正他待在御書房,又暖和又有吃有喝有睡,他著急什么。
等外面那群年紀大的受不住了,自然就會出宮去。
南寶衣在他對面坐了,自己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赤豆甜米酒:“倒也不是同情他們,就怕跪出個好歹,回頭又賴到我頭上——這米酒真好喝,二哥哥嘗嘗。”
蕭弈就著她遞過來的白玉小盞,飲了一口,繼續看那本游記。
南寶衣捧著小臉,安靜地注視他半晌,認真道:“這么拖著,也不是辦法……”
蕭弈翻了一頁書:“我已經決定,在中秋國宴上正式下旨,冊立阿弱為皇太子。”
“中秋國宴……”
南寶衣想著半個月后的國宴,又想起了李瑟瑟邀請她一起獻舞的事。
當眾獻舞是不可能的,她如今畢竟是有身份要臉面的人。
她睫毛輕顫,突然抬起亮晶晶的丹鳳眼:“二哥哥,不妨請玉樓春的伶人,在國宴上弄一出戲,專門表演咱們是如何扳倒沈皇后的。所有的流言蜚語,都敵不過擺在眼前的事實不是?縱然世家指鹿為馬不肯認,可是等玉樓春開張,這出戲傳揚出去,百姓也是會信我的!”
蕭弈微怔。
南寶衣已是摩拳擦掌:“二哥哥忘了嗎?我還有個‘陳詞唱穿’的身份,由我親自操刀這出戲,我一定會狠狠宣揚自己有多不容易、有多了不起!把小堂姐也叫上,她是有些表演功夫在身上的!”
蕭弈:“……”
突然升起不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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