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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我就在這里,你敢殺我嗎?

  太白山巔,烏云匯聚,呼嘯的北風裹著雪花鋪天蓋地而來。

  蕭弈站在雪地里,眉眼上挑,帶出幾分譏諷:“跪下?”

  他仍舊緩慢地轉動著那把沉重的九尺陌刀,刀刃一下接著一下地劃破空氣,發出令人膽寒的鈍響風聲。

  而他的薄唇竟是格外紅,許是在山巔待了大半夜的緣故,英俊的面頰也被凍紅,丹鳳眼瀲滟著無邊涼薄,像是藏在深山里的雪妖。

  他笑著。

  那笑容強大、自信、美貌,卻也恐怖至極。

  霍啟沒來由地感到心悸。

  他下意識后退半步,握著彎刀的手不禁冒出冷汗。

  他原本打算和蕭道衍較量較量,可是如今,僅僅是站在對方面前,他就已經雙腿發軟,他甚至連刀都要握不住!

  對方也就只是孤零零一個人,怎么就如此叫人害怕呢?

  他咽了咽口水,強自鎮定下來,彎刀又指向南寶衣的脖頸,面目猙獰,語氣發狠:“你跪是不跪——”

  最后一個字尚未說完,漫天雪花突然呼嘯而來!

  霍啟被大雪迷了眼,暗道不好。

  他一把揪過南寶衣的手臂,惡狠狠把她推到自己面前,吼道:“蕭弈,我就在這里,你敢殺我嗎?!”

  南寶衣迎著大雪,艱難地睜開眼。

  破風聲驟然響起,鋒利雪亮的刀刃破開雪花迎面而來!

  她瞳珠縮小,雪花撲進瞳孔之中,卻也忘了眨眼。

  不過瞬息之間,溫熱的鮮血噴了她滿頭!

  她怔怔的,連呼吸都不敢。

  她抬起眼睫,那把九尺陌刀堪堪擦著她的頭頂,筆直地插進了身后霍啟的脖頸!

  那革帶軍靴的男人,就抵在她的身前。

  他彎著薄唇,傾身,在她凍得冰涼的唇上落了一個吻,順勢吻去了濺到她唇角的血珠。

  “二哥哥——”

  她剛喚出聲,陌刀陡然抽離了霍啟的脖頸。

  蕭弈躍至半空,陌刀的刀鋒比北風更加鋒利刺骨。

  霍啟的部下,誰也沒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只堪堪捕捉到刷刷刷的幾道雪光,再回過神時,他們下意識伸手摸向自己脖頸,卻摸了滿手的血。

  蕭弈落地。

  他半張臉濺滿了血珠,丹鳳眼微微瞇起。

  他抬袖胡亂擦了擦面頰血漬,將陌刀扛在肩上,居高臨下地睨向霍啟:“當年你的族人為何而死,你心知肚明。說什么要為族人報仇,你不過是仍舊覬覦我大雍的疆土而已。霍啟,像你這種小人,朕見得太多了。要朕跪,你也配?你的族人也配?”

  他這輩子沒跪過外人。

  唯一能叫他心甘情愿跪下的……

  他抬眸。

  陌刀劃過鋒利的刀芒,利落地斬斷了南寶衣手腕上的繩索。

  他牽起南寶衣的小手,在寬大的掌心細細摩挲。

  唯一能叫他心甘情愿跪下的,大約只有南嬌嬌。

  霍啟狼狽地趴在雪地里,死死瞪著眼睛,滿臉不甘心。

  他籌謀了那么久,他等待了那么久,他自以為他的計劃天衣無縫,可是為什么到頭來,卻敵不過蕭道衍一個照面?!

  是,他早就知道族人當年的背叛,也知道他們死的罪有應得。

  他籌謀這些,確實不只是為了給族人報仇,他還摻雜著一己私欲,他想占領大雍的疆土,他想讓火族在這片肥沃的土地上,重新繁衍,重新強盛……

  風聲呼嘯而來。

  蕭弈的刀刃突然直指他的眉心:“背后指使你的,是沈姜吧?她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她想要朕的命,還是想要別的什么?”

  中秋那夜,沈姜曾托南嬌嬌給他送靴履。

  可他不信沈姜的溫柔。

  他只信她的一針一線里,都藏滿了算計!

  霍啟盯著蕭弈,嘴角逐漸咧開,像是豆莢最飽滿時綻開的殼兒。

  他不肯回答蕭弈的問題,只慢慢望向遙遠的北方。

  秦嶺以北,平原浩瀚。

  更遠的地方,是草原,是北疆,是長城和塞外……

  族人的尸骨,至今仍舊留在塞外,留在北魏的土地上。

  他沒能完成對蕭氏皇族的復仇,也沒能替父親完成占領大庸疆土的遺愿,他甚至還搭進了一個妹妹。

  他的臉頰上,逐漸淌落兩行血淚。

  他支撐著爬起來,用盡最后的力氣,在雪地里朝北跪好。

  他深深叩拜。

  雪花飄零著落在他的脊背上,逐漸覆蓋了薄薄的一層。

  南寶衣小心翼翼地看了半晌,見他再無氣息,不禁輕輕吁出一口氣。

  她仰起頭,見蕭弈臉頰上還殘留著血漬,連忙取出手帕,仔細為他擦拭干凈:“心驚膽戰這么久,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么。這霍啟究竟是誰呀?為什么要針對二哥哥?”

  “說來話長,下山了再告訴你。”蕭弈捧住她的雙手細細揉搓,“冷不冷?我給你放在懷里捂捂。”

  阿弱挑著眉站在不遠處,小臉臭臭的。

  他的父皇心里眼里都是阿娘,全然沒他這個便宜兒子。

  仿佛他是撿來的似的!

  雖然他確實算是撿來的……

  造孽喲!

  他拍了拍肩膀上的細雪,稚聲道:“父皇、阿娘,這山高風大的,你們就不要在這里你儂我儂啦!我瞧著怪羞人的……”

  怪羞人的……

  南寶衣回過神,這才想起阿弱還在。

  她紅了臉,連忙躲到蕭弈背后。

  蕭弈彎唇,把九尺陌刀丟給趕來的十苦,走過去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腦袋,一只手就將他抱了起來:“下山去。”

  父親的懷抱溫暖結實。

  阿弱很少被他抱,高興地環住他的脖頸。

  蕭弈又朝南寶衣伸出手:“我牽著你。”

  南寶衣也很歡喜,邁著蓮步款款上前,乖巧地把小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的掌心寬大溫暖,令她安心。

  仿佛無論發生什么危險,只要與他在一起,她就什么也不害怕了。

  正要往山下走,沒提防山巔積雪太厚,這一塊地竟是積雪順著崖邊灌木叢往半空中延伸出去的,根本不禁人踩。

  南寶衣一只腳踩了空,驚呼一聲,整個人朝懸崖下方墜落!

  蕭弈腳下的積雪同樣迅速塌陷。

  他眼疾手快,把阿弱扔給十苦,一只手牢牢抓住南寶衣,一只手取出匕首,深深插進懸崖峭壁。

  可是匕首帶來的阻力并不夠,它一路往懸崖底下劃去,迸濺出大片火花,蕭弈抓著南寶衣,被迫一路滑下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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