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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不般配的姻緣,不該重生的人

  金陵游。

  一品紅騎著青牛慢吞吞過來時,院子里積了厚厚一層雪,四周的游廊里擠滿了侍女小廝,姜歲寒凍手凍腳地杵在原地,臉色蒼白惶然。

  懸掛在檐下的風燈,照亮了院子中央。

  蕭弈抱著渾身是血的南寶衣,就那么站在雪地里,他的眼睛血紅猙獰,大雪落了他滿身,他卻像是感受不到寒冷。

  他盯著姜歲寒,聲音嘶啞:“你救是不救?”

  姜歲寒吃力地呼吸著。

  許是那殷紅的血刺痛了他的眼睛,他閉了閉眼。

  可是閉眼也無法阻止熱淚涌出。

  他只得別過臉去,低聲道:“我想救……我恨不能拼盡一身的醫術救她……可是蕭家哥哥,你告訴我,死了的人,如何救?”

  他的聲音在發抖。

  他也不敢相信,明明沈家宴席上還活蹦亂跳的南小五,怎么突然就沒了,他更愿意相信,現在所經歷的不過是一場夢境!

  一品紅看了會兒熱鬧,握拳掩唇,輕輕咳嗽一聲。

  蕭弈怔怔回眸。

  瞧見是他,沉黑如陰冷深淵的眼底,終于浮現出些許情緒。

  那情緒宛如星星點點的火光,逐漸燃燒成仇恨的火海。

  他厲聲:“把這妖道拿下!”

  無數天樞暗衛瞬間出現,刀劍在冷夜里閃爍著寒芒,不約而同地襲向一品紅!

  “哎喲喲喲喲……”

  一品紅在青牛背上翻轉騰挪,四兩撥千斤地避開了暗衛們的襲擊,從容地拍了拍寬袖上的落雪,溫和笑道:“數月不見,徒兒這是怎么了?怎么恨上我了?”

  蕭弈眼睛充血,面無表情:“你的雙生蠱,害了南嬌嬌……”

  一品紅瞟了眼蕭弈懷里的少女,眼底掠過不明情緒。

  他隨即輕笑:“雙生蠱確實是我煉制的,但你就不問問,我手上究竟有沒有解藥?”

  蕭弈沒說話。

  抱著南寶衣的雙手,卻悄然收緊。

  解藥……

  會有解藥嗎?

  他的呼吸急促了些。

  他小心翼翼地撥開厚實的斗篷,伸手捂住南寶衣滿是粘稠血液的脖頸,小姑娘似乎還有體溫。

  丹鳳眼里多了一線期望。

  他低頭親了親南寶衣蒼白的唇,在她耳邊說了句“嬌嬌別怕”。

  他又望向青牛背上的道人:“你當真能救?”

  一品紅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在這徒兒很小的時候,他就親自去錦官城教導他,徒兒小時候就驕傲孤絕,總板著一張嫩生生的小臉,明明被親生母親嫌棄,還被錦官城的同齡孩子們孤立,卻仍舊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

  或者也可以說……

  他打小兒就有帝王之姿。

  他該坐在那個位置上的。

  天底下,再沒有別人比他更適合那個高位。

  一品紅的目光在蕭弈和南寶衣之間反復逡巡。

  半晌,他不動聲色地揚了揚唇:“你求求為師啊。”

  蕭弈一字一頓:“我求你,你就能救?還是故意拿我開玩笑?”

  一品紅把玩著拂塵:“我從不與你開玩笑。”

  見他神態認真,蕭弈沒有絲毫猶豫,筆直地跪了下去。

  向來驕傲的新帝,第一次熄了氣焰,第一次心甘情愿地跪人。

  四周的天樞暗衛不約而同地試圖阻止,剛邁出步子,目光落在渾身是血的南寶衣身上,又悄悄收了回去。

  蕭弈低頭:“請師父救她……”

  一品紅長長地順了一口氣。

  有多久沒聽見這小子叫他“師父”了?

  平日里一口一個“賊道人”、一口一個“愛卿”,聽得他簡直心肌梗塞,恨不能抽他兩巴掌!

  他心情舒暢了,才翻身下了牛背,手執拂塵徑直進屋。

  他命謝阿樓收拾出一間干凈寢屋,又把所有人都趕出去,只獨獨留下生死不明的南寶衣。

  他站在榻邊,垂眸看著南寶衣。

  他這小師妹生得美,哪怕失血過多小臉蒼白,也仍舊嬌美風流。

  怨不得他那徒兒栽了跟頭。

  還一栽就是兩世……

  他在水盆里擰了熱帕子,細細為南寶衣擦去頸間鮮血。

  他呢喃低語:“他曾為了你,忤逆天道窮兵黷武。這一世,作為懲罰,他要你,就不能要帝位。他要帝位,就不能要你……

  “可他原是命定的天子,他本該成為千古明君,本該重新統一諸國,重新締造千年盛世。

  “小師妹,我生性自私,卻也想為天下蒼生求個公道。

  “求你消失在長安城,求你遠遠地離開他,好不好?本也是不般配的姻緣,本也是不該重新活過來的人,小師妹,別耽擱他,也別耽擱天下蒼生,好不好?”

  躺在冰冷床榻上的少女,雙眸緊闔,不辨生死。

  卻有一行清淚,順著眼角滾進枕巾。

  乃是委屈不甘至極。

  一品紅視而不見。

  他一貫清潤溫柔的面龐,在此刻冷硬如鐵。

  他從懷里取出那只精巧的白瓷瓶,倒出一粒鮮紅丹藥。

  盯著丹藥看了很久,他恍惚片刻,終是選擇掰開南寶衣的嘴,把丹藥塞了進去。

  “當初沈皇后問我要雙生蠱的時候,我一早就料到后面的事,因此提前在蠱毒上動了手腳。

  “什么雙生,壓根兒就是假的,你當時與沈皇后一起吃下的,是重傷時保命的丹藥。

  “小師妹,你死不了,我也不允許你死,否則,他又要癡狂半生。我要你活著,以活死人的狀態活著,然后遠遠送走。”

  他的嗓音溫潤動聽,可說出的話卻殘酷至極。

  他說完,又給南寶衣喂了半盞水,確定她咽下了丹藥,才徹底放心。

  寢屋外面。

  大雪仍舊簌簌落著。

  蕭弈站在積雪的院子里,目光黑沉沉的,只定定盯著緊閉的屋門,垂落在身側的雙手握緊成拳。

  姜歲寒和謝阿樓對視一眼,認命般走上前,鼓起天大的勇氣,將蕭弈往屋檐底下拉:“蕭家哥哥,國師出手定然是萬無一失的,你瞧你滿身都是雪,快別站在雪地里了……萬一凍壞了,等南小五醒來可不得心疼壞了?”

  蕭弈被拽到廊下,薄唇始終緊抿。

  雪水消融,浸濕了他的雙腳。

  他卻像是感受不到刺骨的寒冷,抬起手掌輕輕覆在緊閉的槅扇上,鳳眼里的情緒又是冷靜,又是癡狂。

不要擔心晚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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