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小皇子,安以淮的臉色難看幾分。
當時南胭催他催得緊,可他不敢明目張膽在京都尋找剛出生的嬰兒,只得去附近城鎮暗中尋訪。
也是巧,回京都的雨夜,他在野外村落里碰到一個即將臨盆的孕婦,他把孕婦悄悄帶回府邸,那孕婦難產而死,卻留下了一個男嬰。
他當時喜不勝收,只看了眼嬰兒的性別,哪顧得上其他,直接就給送到宮里去了。
等發現嬰兒是金瞳時,早已為時過晚。
也幸虧南胭聰明,即時編出一個紫微帝星入夢的說法,才沒叫人懷疑嬰兒的血統,否則,他和南胭都得死。
面對南胭怒氣沖沖的臉,他摸了摸被打疼的面頰,賠笑道:“是個流浪婦人所生的嬰孩兒,總歸那婦人已經死了,這事天底下只有你知我知,咱們完全沒有后顧之憂,娘娘怕什么?”
南胭寒著臉轉過身。
她在宮中踱步了片刻,冷冷道:“陛下病情惡化,堅持不了多久。他若沒了,顧崇山一定會叫本宮陪葬。顧崇山不是好對付的人,咱們要提前準備兵馬。”
安以淮認真幾分:“娘娘放心,這種生死攸關的大事,微臣定然不會出岔子。等天子駕崩,這北魏江山,就是咱們說了算!”
南胭垂著眼睫。
她伸手撥弄花瓶里的金山茶,明明該是期待的,可一想到顧余虛弱憔悴的模樣,她就期待不起來。
攝政王府。
南寶衣在王府待了整整兩日,卻始終不見顧崇山回來。
小太監勤豐陪著她給她解悶兒,溫聲道:“聽說天子的病情來勢洶洶,比往常都要嚴重,主子只有這個弟弟了,因此看顧得緊,并非故意冷落南姑娘,南姑娘可千萬別生主子的氣!”
南寶衣點點頭:“兄弟感情深厚,我自然是理解的。”
她借口午睡,把勤豐請了出去。
她鎖上門,憂心忡忡地坐到書案邊。
昏睡了那么久,又在北魏逗留了多日,她很想念二哥哥和她的孩子,也很想念祖母和父親他們。
他們見不著她,一定也很著急。
她不能再等顧崇山了。
少女稍作思慮,開始挽袖提筆。
她給顧崇山留了一封告別信,好好壓在白玉鎮紙底下。
她又收拾了些細軟之物,再帶上顧余給她的銀票。
到黃昏時,她做侍女打扮,從后門悄悄溜出了攝政王府。
她先是置辦了一身男裝行頭,又花重金在街上購買了一封偽造的身份魚符和通關文牒,最后買了一匹健壯的駿馬,歸心似箭地往城外疾馳而去。
她要回家啦!
看書福利關注公眾..號書友大本營,每天看書抽現金/點幣!
就在南寶衣沿著驛道往南方疾馳而來時,無相城。
十苦領著軍隊,每天都在兢兢業業地搜查白首山,翻遍了白首山卻一無所獲之后,又開始搜查附近山脈和村落。
官道盡頭的老柳樹下。
一品紅盤腿坐在青牛背上,嘴里叼一根柳枝,冷眼看著十苦他們去另一個村落搜查。
他從懷里取出一封書信——
北魏送去長安的國書,被他半道截了下來。
是顧崇山的親筆信,信上說小師妹還活著,他會親自護送小師妹返回長安,不止如此,他還揭發了是他一品紅故意將小師妹弄成活死人的罪行。
一品紅眼底戾氣翻涌。
他費盡心機把小師妹弄成那副鬼樣子,她竟然還能蘇醒過來,甚至還投靠了顧崇山……
當真是禍害遺千年!
一品紅捻著國書,心中又生一計。
十苦找了整整十日,就差掘地三尺了。
就在他快要崩潰的時候,一品紅突然帶著水晶棺槨出現。
他面色蒼白,輕聲道:“我通過算卦,排演出小師妹所在的地方,最后果然找到了她……只是你們,你們須得做好心理準備。”
十苦呆住。
做好心理準備……
這是什么意思?
他屏息凝神,顫顫望向水晶棺槨。
棺槨里躺著一具凍得青紫僵硬的女尸,正是他們家王妃!
十苦驚叫一聲,不敢置信地跌坐在地。
一品紅抬手遮住雙眼,語帶抽噎:“這水晶棺槨雖然能讓人不吃不喝也能不死,但卻無法遮蔽寒冷。小師妹她……是被活活凍死的。”
“不可能……”十苦連滾帶爬地抱住水晶棺,不停拂拭棺槨外面的水汽,“王妃她福氣綿綿,她怎么可能死?絕不可能,定然是咱們看錯了……”
然而無論怎樣用力地擦拭棺槨,里面的女尸始終面色青紫,乃是凍死多日的模樣。
一品紅冷眼看著十苦哀嚎。
白首山下村落眾多,那夜雪崩,死了許多人。
他尋了一具和南寶衣身形相仿的女尸,又仔細易容成如今模樣,打算拿去長安蒙騙阿衍。
至于真的小師妹……
她永遠別想穿過那道長城。
也永遠別想回家。
他平靜地流下幾滴眼淚,才走到十苦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當務之急,是趁著尸骨還沒有腐爛,盡快送去長安。阿衍他們,定然想見她最后一面。”
解決完十苦等人,一品紅又回到無相城。
無相城駐扎著大雍軍隊,直接負責鎮守長城,是北方邊界線上的第一軍事重鎮。
如今蕭隨的身體好了,除了處理軍務,也常常在演武場練習馬術和槍法。
一品紅過來的時候,蕭隨正練完一套槍法。
他將紅纓槍丟到兵器百寶架上,擦了擦額間細汗和掌心的汗漬,又拿起幾案上的那串佛珠,愛惜地纏繞在腕間。
做完這一切,他淡淡道:“國師難得大駕光臨。”
一品紅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他腕間佛珠上。
佛珠里綴著一顆精致的小金鈴。
他溫聲:“金鈴的主人,還沒找著嗎?”
蕭隨面色清冷。
他知道一品紅的本事,一品紅知道霍聽魚的存在并不稀奇。
他道:“斯人已逝,國師這是何意?”
一品紅意味深長:“若是沒死呢?”
“我曾親眼看見過她的骨灰。”
“你確定……那是骨灰?”
蕭隨當然不敢十分確定。
但如果不是骨灰,又能是什么呢?
更何況,如果那妮子還活著,又怎么會不來見他?
他只當一品紅是來溜他玩兒的,因此轉頭就走。
剛走出幾步,一品紅的聲音追了上來:“本座閑來無事卜了一卦,殿下若是肯信,本座可以告訴你霍聽魚現在何處。你盡管去找,本座愿意代替你看守長城。”
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