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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他的余生,將行走在山山水水里

  長安城炊煙漸起,大街小巷紛紛點起昏黃的桐油燈,薄薄的雪地上印出一排排小腳印,歸家的孩子正跑得急促。

  一輛馬車慢悠悠行駛在街頭。

  車簾卷起,端坐在車廂里的男人唇紅齒白眉目陰柔,慢悠悠品著長安新燙的熱酒,細雪悄然落在他的眉梢眼睫,更添幾分靜謐內斂。

  勤豐恭敬問道:“主子,咱們可是要回故鄉?”

  “故鄉……”

  顧崇山品著這個詞兒。

  對他而言,哪里才是故鄉呢?

  似乎哪里,都不是故鄉。

  他擁緊了暗紫色狐毛大氅,仰頭望向漫天落雪,眼瞳里是從前不曾有過的溫柔:“去盛京吧。”

  想再看看那座王宮。

  想再看看與她生活過的西廠,想再走一走前世未曾來得及溫暖過她的那座冰窖。

  勤豐應了聲“誒”,又問道:“去完盛京,可要回故鄉?”

  顧崇山揚起漂亮的淡色紅唇。

  他晃了晃天青色杯盞:“北魏諸事已經交代妥當,沒有我,朝臣們依舊能治理好那片疆土。從今往后,我不愿再被世俗所困,神秘而崇尚佛教的西域,杏花煙雨的中原江南,旱雨兩季而又好戰的南蠻,我都想去走走看看。”

  從出生起,就陷入宮廷權勢的爾虞我詐。

  看似大權在握,實則前世今生,從未為自己活過。

  往后余生,天地浩大,他也想為自己活一回。

  他酣暢淋漓地飲盡了杯中熱酒。

  勤豐見他如此,心里也很高興,濕潤著眼睛笑道:“奴才跟您一塊兒!您要是不嫌棄,奴才跟您一輩子!”

  黃昏的雪漸漸大了。

  車轍印逐漸遠去,隨著暮色,徹底消失在長街的茫茫盡頭。

  雍王府。

  廳堂里燃著暖和的地龍,食案上置辦了滿滿當當的美味佳肴,蕭弈拿著蟹八件,正仔細為南寶衣挑蟹肉吃。

  阿弱抱著小碗,乖巧地吃雞蛋羹。

  小阿丑養的兩只兔兒從竹籠子里跑了出來滿屋亂竄,小家伙著急的不行,邁著小短腿,顫巍巍去抓兔子。

  南寶衣挽著裙裾跟在后面追:“阿丑,去食案旁坐著,叫你父親幫你抓!誒,當心!”

  不知道從哪里溜進來一只大肥花貓。

  兔子嚇得上躥下跳,阿丑扭著小短腿跑得更急,“乒乒砰砰”撞翻了一堆小玩意兒。

  南寶衣終于逮著阿丑,小家伙不小心打翻了硯臺,白嫩嫩的臉蛋上沾滿墨汁,漂亮的芙蓉花粉小宮裙上還被踹了幾個兔子腳印和貓腳印。

  南寶衣把阿丑抱回食案旁:“都說阿丑體質弱,我瞧著,她比誰都能跑能跳,這才幾歲呀,就頑皮成這樣,將來長大了要怎么辦?”

  蕭弈薄唇抿著笑。

  他把面前剝好的蟹肉推到南寶衣跟前,又順勢抱過小阿丑。

  他拿帕子,仔細為小家伙擦臉:“活潑才好,活潑又聰明,又有咱們看著,將來才不至于嫁人以后被欺負。”

  他凝視著小女兒酷似南寶衣的眉眼和臉蛋,頓了頓,又憐惜道:“最好就嫁在長安城,若是在婆家受了委屈,咱們也能及時帶上人馬,過去找他們算賬。”

  南寶衣險些被蟹肉噎住。

  二哥哥想得也太遠了,小阿丑才幾歲,就想著將來嫁人的事。

  更何況,小阿丑可是天子的親妹妹,誰敢欺負她?

  而且還沒嫁過去呢就想著帶領人馬找對方算賬,有這般厲害的岳丈,將來誰還敢娶小阿丑!

  阿弱吃飽了放下小碗,溫柔地捏住妹妹的小手,稚氣又認真地道:“我的明月妹妹是大雍國最乖巧美貌的淑女,世上不會有人舍得欺負她的。否則,無需父親出手,我這當阿兄的也定要護她到底!”

  比起蕭弈和南寶衣,他才是照顧小阿丑最長時間的人。

  他比誰都要寵愛這個妹妹。

  南寶衣見他們兄妹友愛,心底很是柔軟,拿手帕替阿弱擦去嘴角飯粒:“聽說明日會天降大雪氣溫驟降,就不去國子監讀書了吧?也和妹妹一起睡個懶覺——”

  她話音還沒落呢,蕭弈的眼刀子就“嗖嗖嗖”地瞄了過來。

  阿弱連忙躲到南寶衣身后:“阿娘!”

  一家人鬧著,余味突然捧著一只錦盒過來,恭聲道:“是門房的侍衛在府門外撿到的,里面的東西……”

  她欲言又止:“請主子和王妃親自過目!”

  南寶衣好奇:“在府門外撿到的?”

  她掀開黑檀木錦盒。

  錦盒里安靜地臥著一卷圣旨。

  她展開圣旨,看清楚了上面的內容,不禁怔住。

  是顧崇山親筆寫下的,說是要把北魏的疆土贈予她的女兒蕭明月,由蕭明月領北魏王身份,帶著那片疆土,徹底歸順臣服于大雍。

  以國相贈……

  南寶衣摸了摸錦盒里附帶的那枚玉璽,蹙著眉尖問道:“北魏天子,他人呢?”

  余味搖了搖頭:“天樞發現這件東西之后,就立刻派人去追,只是北魏天子本事不俗,天樞沒能追到他的蹤跡。”

  南寶衣提醒:“該往北邊追。”

  余味道:“北邊也沒有蹤影,他似乎沒回北方。”

  南寶衣握著那一卷圣旨,一時無言。

  她遲疑地望向蕭弈:“二哥哥……”

  “他既執意如此,你便收下吧。”蕭弈捏了下蕭明月的臉蛋,“從今往后,他不會再出現了。”

  因為是多年的對手,所以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顧崇山。

  顧崇山……

  大約不愿再參與任何世俗紛爭。

  他的余生,將行走在山山水水里。

  冬夜漫長。

  因為房中燃著地龍的緣故,帳中十分暖和。

  南寶衣身著單薄的寢衣,被蕭弈抱在懷里,迷迷糊糊的夢境中,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在蜀郡太守府的那些日子凄涼孤單,婆婆黃氏和小姑子的辱罵欺負,程德語的冷眼旁觀,南胭綿里藏針般的欺騙和陷害,種種充滿血淚的經歷撲面而來,令她在夢境中幾近窒息,全然睡不安穩。

  薄汗浸濕了寢衣,額間幾綹鴉青發絲被冷汗浸濕,緊緊貼在小臉上,更顯面色蒼白憔悴。

  她再也無法承受那樣的悲苦,突然貓兒似的哀呼一聲,在昏惑的羅帳里猛然坐起身。

明天正文大結局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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