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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跟了朕,你究竟有什么委屈的

  御書房。

  裴初初站在房中,看著端坐在書案后翻閱賬簿的少年。

  宦官和宮女都已退下,整座書房落針可聞,唯有少年翻動書頁時發出的窸窣聲。

  她安靜地看著他。

  那樣一張臉,她從幼時看到現在,看了整整十多年。

  他生的唇紅齒白鳳目高鼻,隨著漸漸長大,他宛如迎風怒張的青松,那副皮囊比幼時更加英俊漂亮。

  可是……

  他藏在眼睛里的情緒,他藏在胸腔里的那顆心,卻叫她越發看不明白,明明有著青梅竹馬的情誼,可如今的他只會讓她感到害怕。

  不知過了多久,她抿了抿干澀的唇。

  她聲音極輕:“陛下一早就知道,臣女在宮中的所作所為了,從前不過是故意睜只眼閉只眼,對嗎?”

  蕭定昭早就知道她背地里的手段,也早就知道那本賬簿的存在。

  甚至,他還拿走了真的賬簿,命人偽造假賬蒙蔽她。

  她自以為銷毀了證據,卻不知她燒掉的只是假賬。

  而她的把柄,被他盡數捏在掌心。

  昔年單純溫柔的小孩兒,何時變得如此城府深沉?

  蕭定昭慢悠悠地翻了一頁賬簿,饒有興味地掃視過一筆筆賬目:“裴姐姐這些年貪下來的銀錢,數額多達二十五萬兩之多……官員貪污萬兩白銀,尚且需要革職查辦、沒收家財,裴姐姐所犯之罪,不知又該如何處置?”

  裴初初咬了咬下唇。

  籠在寬袖里的雙手,情不自禁地握緊。

  她的呼吸逐漸加重。

  窗外忽然傳來一聲鳥鳴。

  春風吹過,花影婆娑,天清氣潤,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時節。

  裴初初掃視過御書房,宮外青山綠水皆是自由,而這皇宮里處處封閉,就連書房也充滿皇家威嚴,甚至就連筆墨紙硯都雕刻著冷肅的蟠龍花紋。

  身處這里,她幾乎快要呼吸不過來。

  莫名的威壓將她籠罩,仿佛下一刻她就會徹底崩潰。

  明明距離那扇宮門……

  不過一步之遙。

  裴初初面頰蒼白,聲音發啞:“臣女自知有罪,臣女愿意拿雍王殿下賞賜的二十萬兩白銀,以及這些年攢下的所有身家,來補償臣女所犯的罪過。只求陛下,放臣女出宮。”

  蕭定昭抬眸。

  落入眼簾的少女,殊色傾國身段窈窕,哪怕面頰毫無血色,也仍舊美貌動人,最難得的是她身上那股氣質,宛如空谷幽蘭,他看上一眼,就再難移開目光。

  長安富貴,繁花如海,可他偏偏只留戀這一朵。

  想將她……

  困在這宮中。

  想將她……

  留在他身邊。

  他合上賬簿,薄唇含笑:“裴姐姐言重了。朕與裴姐姐多年情分,又怎舍得將你定罪?你的銀錢,自是你的私房,朕絕不會要。只是唯有一條,還請裴姐姐答應。”

  他頓了頓,目光幽深:“朕要裴姐姐留在宮中,為朕后妃。只要裴姐姐肯當皇妃,這后宮還不就是你的地盤?什么貪污受賄,不過是尋常人事調動而已,誰又敢說你半句不是?”

  少年在宮中長大。

  常年與奏章國事為伍,又是萬人之上的至尊存在,他并不懂何為情愛。

  只知道,他想留住她,他想得到她。

  面對少年天子的強勢,裴初初眉頭緊鎖,后退半步。

  而她的抗拒,被少年盡收眼底。

  蕭定昭起身,步步逼近:“裴姐姐不肯?”

  裴初初再度后退,臉色更加難看:“臣女一向把陛下當做親人,陛下又何必咄咄相逼?臣女……只想出宮!”

  她也是官家貴女。

  妃子再如何尊榮,說到底也不過是妾。

  裴家女,絕不為妾。

  更何況,眼前這少年根本不懂何為喜歡,他的占有只是欲念作祟,等欲念退潮,等新鮮失去,沒有天子的庇佑,她在后宮里的余生將會舉步維艱。

  那絕不是她裴初初期待的前程。

  少女纖細的脊背撞上書架。

  蕭定昭逼近,單手撐在她臉側,垂眸看她:“裴姐姐想嫁人,成日里挑來揀去,就不能看一看朕?難道朕不比長安城任何郎君都要出彩?跟了朕,你究竟有什么委屈的?”

  他清秀漂亮的眉宇間,已是帶上了一絲不耐煩。

  而這般不耐煩落在裴初初眼里,更加令她心涼。

  少年身上自有一股龍涎香。

  她不喜他的味道,呼吸十分艱難:“臣女……只想離開。”

  再度聽見拒絕的回答,蕭定昭驟然鎖眉。

  他松開手,退后半步,盯著靠在書架前的少女。

  丹鳳眼晦暗不明,像是在思索該如何處置這個不聽話的獵物。

  過了半晌,他沉著臉轉過身去:“朕自幼登基為帝,凡是朕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裴姐姐該知道,與朕作對的下場。”

  裴初初眼尾泛紅,指甲深深扎進掌心:“如果十多年的情誼,都不足以讓陛下放臣女離開,那么就當臣女這些年都瞎了眼,看錯了人。臣女從前以為,陛下是明君,可如今看來,你也不過是好色成性的昏君!”

  “昏君”二字,宛如鐵刃,深深刺痛了蕭定昭的心。

  從小到大,他聽見的都是父皇如何如何英明神武。

  長大些,他就會被所有人拿來和父皇比較。

  稍微平庸些,被父皇襯托之下,便成了昏君。

  可是……

  誰又愿意成為昏君?

  他不過是……想得到喜歡的姑娘罷了。

  他盯著書案上成堆的奏章,沉默了很久,一字一頓:“裴姐姐當真不肯答應朕?”

  裴初初眼神堅定:“臣女,只想離宮。”

  蕭定昭驟然捏緊雙拳。

  他冷笑,低喃:“你休想……”

  他決絕地朝御書房外走去,語氣冰冷至極:“來人,裴初初貪污受賄買賣宮廷官爵,著打入大理寺,聽候審訊!”

  她是他的。

  便是魚死網破,他也不要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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