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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懷了就生,陸聲主動(二更

  是陸聲,她找來了,身上濕漉漉的,應該淋了雨,頭發還沒干。

  周清讓詫異了一會兒,拄著拐杖過去:“你在這兒等多久了?”

  她還蹲著,仰著頭看他,眼睛里霧蒙蒙的:“很久很久了。”

  可憐巴巴的。

  像只被拋棄了的、還淋了雨的小動物。

  周清讓沒說別的,斂著眼沉默了半晌,才說:“我送你去酒店。”

  不要,她才不要去酒店。

  她不起來,抬著腦袋軟趴趴地說:“我腿麻了,起不來。”

  周徐紡是鋼鐵直女,聽不懂風月的小計策,聽陸聲說腿麻,她就去幫忙,剛邁出腳,被江織拉住了。

  江織搖頭。

  周徐紡:“?”

  不是腿麻嗎?她可以把陸聲扛起來。

  沒等周徐紡去扛人,周清讓就走近了,伸出手,遞給陸聲。

  她突然站起來,抱住了他。

  周徐紡:“……”不是腿麻起不來嗎?

  “陸聲。”周清讓手還僵著,就那樣懸放在半空,許久,才拉住她的手,許久,又松開了。

  他任她抱著。

  耳邊,女孩子鼻音很濃,哭過了:“你不要忍著,我這樣抱著你,就不會有人看見你哭。”

  一句話,令周清讓紅了眼。

  這個姑娘,怎么會這樣懂他?在他冷的時候,她就來抱他了。

  雨沒有下,天陰陰的。

  周徐紡站在后面,抬頭看天,低頭看地,偶爾裝作不經意,看一看松樹下相擁的男女。

  江織牽著她:“進去吧。”

  她點頭,再偷看了一眼,就跟著江織往屋里去了。

  老舊的巷子里,孩子們在戲耍,三五成群跳皮筋,童言童語地唱著:“小皮球,香蕉梨,馬蘭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小院隔壁的屋子里,在放一首老歌:“風兒吹,樹影搖,搖啊搖到外婆橋……”中年女人從屋里探出頭來,笑咪咪地叫,“囡囡,吃飯了。”

  吳儂軟語,帶一點口音。

  半人高的小孩子拔腿就往家里跑:“來了。”

  后面,同伴們還在唱:“六五六六五七,六八六九七十一,七五六七五七,七八七九八十一。”

  傍晚,巷子里的路燈亮了,晚歸的路人腳步很急。

  處處都是人間煙火。

  周徐紡看著屋外,聽著隔壁院子里的老歌,嘴角有淡淡的笑:“江織,我很喜歡這里。”

  他也喜歡。

  因為他家小姑娘喜歡。

  “那以后我們來這定居好不好?”

  周徐紡窩到他懷里去,抱他:“好。”

  天黑得很快,才一會兒,天色就昏沉了。

  周清讓還僵直地站著:“陸聲。”

  她還想抱,沒松手。

  周清讓將她拉開一些,他眼角微紅,看著別處:“我送你去酒店。”

  她不想去酒店,想守著他,就隨便尋了個借口:“我淋雨了,很冷。”

  他沒說話。

  她繼續找借口:“我還沒吃飯。”故意可憐兮兮地眨巴眼睛,又無辜又無助,“我很餓很餓。”

  周清讓用手背碰了碰她身上的衣裳,還是潮的:“行李呢?”

  她摸摸鼻子,低頭看他的腳尖:“我來得急,沒帶行李。”

  這么馬馬虎虎莽莽撞撞,都不像她了。

  “跟家里人說了嗎?”

  她搖頭。

  哪里來得及,她開會的時候,刷到了駱家的丑聞,打了個電話弄清了狀況就跑來了,徐紡鎮的交通不太好,她換了好幾趟車,才找到他這里來,冷是真的,沒吃飯也是真的。

  周清讓沒再說送她去酒店了:“你先給家里人報個平安。”

  陸聲:“哦。”報完平安,他是不是就要趕她走?

  她握著手機,半天也沒按。

  “我這里沒有你能穿的衣服,你去問問徐紡。”

  他說完,先進屋了。

  陸聲愣了一下,笑了:“好。”

  她腳步歡快地跟上去,進了院子,還沒開口向周徐紡借衣服,她媽就打電話過來了,她走到一邊,小聲接了:“媽。”

  “聽你秘書說,你會開到一半就走了。”姚碧璽很擔憂,“在哪兒呢現在?”

  也不能說在周徐紡這,陸聲就說:“在外面。”

  “外面是哪兒?”

  “徐紡鎮。”

  姚碧璽問:“你去那干嘛?”

  陸聲撒了謊:“出差。”

  出差?

  自個兒懷胎十月生下的閨女,肚子里有多少花花腸子,當媽的還能不知道。

  姚碧璽也沒戳穿她,只說了一句:“在外面注意安全。”說完,她掛了電話,沖客廳喊了一句,“陸景松,你閨女對我撒謊了。”

  求生欲非常強的陸軍長:“不是我教的。”

  姚碧璽:“……”

  夜里下了雨,屋外,雨打青瓦,滴滴答答。

  周徐紡翻了個身,背著江織。

  他立馬把她抱回去了:“徐紡。”

  “嗯。”

  都沒睡著呢。

  小鎮濕冷,夜里蓋的被子很重,江織把她后面漏風的地方掖嚴實了:“怎么還不睡?”

  周徐紡聲音有點綿:“睡不著。”

  雨聲不吵,只是她腦子里亂糟糟,好像什么都沒想,又好像都在想。

  江織便想哄她睡覺:“那我給你唱歌好不好?”

  周徐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好:“好。”

  江織清了清嗓子:“Lullaby,andgoodnight,Withpinkrosesbedight,Withliliesoerspread,Ismybabyssweethead……”

  是一首國外的搖籃曲。

  可能是搖籃曲吧,因為周徐紡已經聽不出來原本的調了,江織唱歌有點像坐過山車,高高低低、忽上忽下、九曲十八彎……

  周徐紡聽完了半首:“江織。”

  江織嗯了一聲。

  她猶豫了好一陣:“要不還是別唱了?”他越唱她越精神了。

  江織:“……”

  嫌他唱歌難聽是吧。

  “好,不唱,做點別的。”他把被子蓋住頭,鉆到她那邊去。

  不一會兒,被子里就有聲音傳出來。

  “紡寶。”

  “嗯。”

  他聲音很沙:“沒套。”

  “不用了。”

  “懷了怎么辦?”

  小姑娘軟軟地說:“給你生啊。”

  “行。”

  窗外,雨聲綿綿。

  小鎮的春雨下得溫柔纏綿,像離別時戀人的淚。

  綠瓦青苔,院子里留了風,屋里有人還沒睡,坐在門檻上,撐著下巴看外面,神色專注。

  周清讓柱了拐杖過去:“在看什么?”

  陸聲驚慌地回頭,還沒想好回答,便脫口而出了:“看月亮。”

  外面在下雨,雨水順著屋頂的瓦淌下來,在門前掛了一片雨簾,蒙蒙雨霧,模模糊糊的,遠處的天烏云密布,沒有一絲月色。

  “今晚沒有月亮。”他說。

  撒了謊的女孩子有些窘,就說了實話:“在看墻,看瓦,”她伸出手,指著院子里的一顆桔子樹,“看那棵樹。”

  周清讓倚門站著:“這些有什么好看的。”

  有啊。

  她說:“因為想知道你小時候有沒有翻墻掀瓦,有沒有爬過那棵樹。”

  有沒有像其他孩子一樣,肆意奔跑、放縱大笑。

  憶起往事,他眼里爽化作了水,波光瀲滟的,嘴角有淡淡的笑,不那么輕輕冷冷了,他說:“五月的時候,我會爬上樹去摘桔子,六七月是雨季,有時候雨下得大了,會漏雨,我就跟著我父親上屋頂蓋瓦。”

  陸聲站起來。

  “周清讓。”

  他看著她:“嗯。”

  女孩子把所有心思都放進了眼睛里,溫柔繾綣,羞澀大膽,滿滿都是小女兒情意:“你也喜歡我的,對嗎?”

  他不太敢看她,目光避開:“陸聲——”

  她手放到他腰上,踮起腳,貼著他唇,輕輕地吻了他一下:“等以后,我跟你一起住這兒,到了五月,我就爬上樹,給你摘橘子,好不好?”

  語氣小心翼翼的,帶了怯,揣著所有的勇氣和期待,她問他好不好。

  他沒有回答,沉默了良久,握緊了拐杖,往后退了:“去睡吧,明早我送你去車站。”別的沒說,他轉身往屋里走。

  “咳咳咳咳咳……”

  他走得慢,咳得很厲害,捂著嘴的指尖發青,微微顫著。

  屋外,女孩子站在那里,紅著眼看他的背影。

  ------題外話------

  越深愛,越克制,說的就是周清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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