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逆被司風眠拽到走廊,一路直至盡頭,方才停下。
“做什么?”
蕭逆莫名其妙。
輕呼出口氣,司風眠趕緊從包里拿出手機,登錄微博,找到Zero發的圖片,戳開,放大,一氣呵成,遞到蕭逆跟前。
“姐是不是有這樣一根手繩?”
司風眠問,語氣頗為緊張。
目光一瞥那手繩,蕭逆心里就有些明朗,再看司風眠渾身緊繃、神情緊張的模樣,心情舒暢幾分。
他好整以暇地點頭:“嗯。”
眼睛微睜,司風眠又問:“一模一樣的?”
對于這一點,司風眠難以肯定。
記憶中,除夕那天晚上,他見司笙手腕多了條黑繩,當時還想著,跟Zero那條好像,后來見司笙臥室那一堆Zero的漫畫書,琢磨著司笙可能是Zero的粉絲,所以沒有多想。
后來一過年,忙著拜年、弄機甲,再就開學了,也怎么見過司笙……
所以對那條手繩的印象不深,沒法在看到這圖的時候,就斷言是一模一樣的。
但,那條手繩下面墜著兩顆打磨過的黑石,他印象特別深。
都沒仔細瞧那圖片,蕭逆就微微點頭,“嗯。”
“這是批發的,還是——”
“凌西澤送她的。”
蕭逆簡單明了地給了他答案。
“哈?”司風眠錯愕地盯著他。
“自己做的。”
司風眠啞巴了。
爾后,蕭逆酷酷地將手往兜里一放,又慢條斯理地補充:“獨一無二。”
司風眠:!!!
他并不傻,蕭逆都暗示到這份上了,他怎么會猜不出來?
司風眠啞言半晌,眼睛眨啊眨。
想到最初全網公認的肌肉猛男、粗糙大叔,又想到司笙的絕世美人形象,一時間,違和感爆棚,可現實如雷電一般劈下來,五雷轟頂,生生將這兩個截然不同的形象融合在一起。
這真是個玄幻的世界。
所以——
初次在學校見司笙時,他和蕭逆為機關盒、To簽起爭執,最后主持公道的竟是Zero本人;
司笙在司家說她是畫漫畫的,并不是敷衍、隨口胡謅,而是真的確有其事,且她還在漫畫圈有極高造詣;
司裳喜歡多年、模仿抄襲的對象,實際就是他們同父異母的姐姐……
《九號基地》發布那會兒,司笙在做什么來著?
待在家里,無所事事。
結果操控了一場讓全網至今都覺得震撼的究極打臉現場。
司風眠萬萬沒想到,在那一次事件里,當事人,一個是他的大姐,一個是他的二姐。
誠然,司裳抄襲且想污蔑Zero的行為大錯特錯,在追捧稱贊中迷失自我亦是她的問題,而Zero的反擊行為是維護自己正當權益,肯定沒有錯,反而是很正常的行為。
可這二人在現實里的身份,以及司裳現如今的遭遇……
司風眠心情頗為復雜。
良久,司風眠徒自消化片刻,終究難以置信,朝蕭逆發出質疑:“我姐真是Zero?”
“我姐。”
司風眠的震驚,硬生生被蕭逆的兩個字,扯散了一些。
蕭逆擰擰眉,懶得一再強調了,直接挑明,“你見到每個長得好看的,都這么亂認親戚嗎?”
“才沒有。”司風眠面上一臊,趕緊辯駁。
“沒有最好。”
蕭逆閑閑說著,轉身往教室方向走。
司風眠忍了又忍,隨后,緊步跟上他,“你早知道,為什么不告訴我?”
“想告訴你來著……”蕭逆尾調微微拉上。
“啊?”
偏頭一斜他,蕭逆緩緩補充,“耐不住你太話癆。”
司風眠驚了驚。
從來沒人說過他話癆!
可是,前一秒剛在心里反駁完,心情有點復雜的司風眠,又忍不住開了口,“姐什么時候回來——”
“你再提她一句,我就退出團隊。”
蕭逆直接威脅了。
“……”司風眠一眨眼,心知團隊這時決不能缺蕭逆,于是哽了片刻后,他趕緊轉移話題,“任老師說你有自己做游戲玩,你還在做嗎?你以前上課打盹釣魚,就是因為在熬夜做游戲嗎?”
“不做了。”
“為什么?”
涼涼地打量他,蕭逆抬腿步入教室,淡淡扔下六個字,“下次月考要拿第一。”
一種濃濃的危機感,撲面而來。
開學已有一月有余,第一次月考剛結束,成績出來了兩天。蕭逆以全校第五的名次,再次亮瞎了全校師生的狗眼。
初次聽蕭逆要拿第一時,司風眠或許不當回事,可現在——
他可以篤定,蕭逆是來真的。
當下,什么“姐姐是Zero”“大姐和二姐的關系”“蕭逆的游戲”,全被拋在腦后,司風眠趕緊走進教室,爭分奪秒地學習。
從豆腐鋪到汽車站,開車的話,需要二十來分鐘。
凌西澤本擔心司笙趕不上車,沒想司笙壓根沒去車站里面等,而是讓他將車停在大巴駛出的道路上,她就在道上等著。
乍一聽的時候,凌西澤腦海里浮現的是“司笙劫道”的場面。
可,真到目的地,才發現并非如此。
——跟司笙一樣半路等的,還有好幾個。
“這也行?”
停好車,凌西澤拎著司笙的背包,同她來到人群中等待。
“除非客運高峰期,不然大巴乘客很難坐滿,從這里上車,錢都是司機和乘務員收的,價格也便宜一些,他們樂意得很。”
司笙解釋道,“算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鉆漏洞。
凌西澤問:“這算逃票嗎?”
司笙慢條斯理掏出一張票來,“昨天讓老鄭提前取的。”
她只是在這個地點上車,買票的程序都是正規的。
“行吧。”
凌西澤笑了笑。
他交代:“到了跟我打電話。”
“嗯。”
“多聯系我。”
“哦。”司笙嘶了一聲,旋即一揚眉,“你不會主動聯系嗎?”
凌西澤一本正經道:“我們倆剛‘結束馬拉松冷戰’不到一天,你就棄我而去。我得端著,不然很掉價。”
司笙略感驚奇地看他。
這男人究竟拿錯了什么劇本?
凌西澤說著說著,自己也笑了,可一秒之后,他收斂了笑意,又說:“我怕你覺得煩。”
這一句話,不知道觸動司笙哪根神經,先前的震驚、無語統統消失,她微偏過頭,下意識避開凌西澤的視線。
“……哦。”
好半晌后,司笙低頭一看腳尖,含糊地應了一聲。
她給凌西澤分手的理由就是——
管太多,很煩。
就像凌西澤說的:妨礙了她偉大的人身自由。
她自由自在慣了,才不想要束縛。
在六年前,這確實是理由,足夠司笙為此認真思考很久;六年后,這依舊是理由,可聽得凌西澤如此重視,又覺得心尖有些發澀,抽了一下。
“車來了。”
一輛大巴緩緩行駛而來,凌西澤牽過司笙的手,把背包放到她手上。
“嗯。”
“路上小心。”
“嗯。”
此時,大巴已經停在路邊,前門一開,乘務員走下來,將下方放行李箱的門打開,等候多時的乘客們要么放行李,要么上大巴。
“走了。”
司笙一擺手,轉身就走。
她果斷轉身,凌西澤眼瞼微垂。
可下一秒,司笙倏地折回,輕拽了他一下,以極快的速度輕貼了下他的唇,然后在他未反應過來之際,就將背包往肩上一搭,走向了大巴的前門。
身材高挑,氣質清冽,動作利落。
凌西澤驀地勾唇一笑,滿足了。
大巴漸漸駛離。
視野里,凌西澤的身影漸漸遠去,在一個拐角后,徹底失去蹤跡,司笙順勢收回視線。
位置很空,司笙獨占靠窗的位置。
本有一男的在見到她后心猿意馬,當即想占據隔壁的位置,不過……現在正揉著他的豬蹄滾最后一排坐著去了。
之后,司笙旁邊的位置,無人敢坐。
坐車是一件很無聊的事,尤其是在這樣的大巴上,聲音嘈雜、氣味嗆鼻,想小憩片刻都需要運氣。
司笙百無聊賴,在大巴駛上高速時,從包里摸出手機,給沈江遠發消息。
司笙:你朋友的系列游戲做完沒有?
沈江遠還躺在醫院里耗時間,要過兩天才能出院。
不過,以他的傷勢,出院后,還得繼續在安城待著,等待傷口徹底愈合,才能回封城接受他父親的雷霆之怒。
身為職業宅男,他在醫院倒是過得很滋潤。
憑借一張帥氣俊朗的臉,以及不錯的口才,惹得護士小姐姐們歡喜,時常推著輪椅帶他在醫院逛,陪他聊天說話打發時間;不逛、不聊的時候,他會拿出段長延給他買的游戲本玩游戲,日子過得逍遙快活。
也不知他在做什么,司笙剛將消息發出去,手機就一振動,他回復了。
沈江遠:他說暫時不做了,暑假再說。
沈江遠:要專心學習來著。
司笙:哦。
看到“學習”二字,司笙才想起,那迷宮的制作者,似乎是個高中生。
沈江遠:放心,等他的游戲制作好,我肯定第一時間給你玩。
沈江遠:對了,你知道最近很火的那個漫畫家,Zero嗎?
退出一分鐘,就見到沈江遠的消息,司笙微微瞇起眼。
司笙:嗯,怎么?
沈江遠:她竟然是個女的!
沈江遠:[圖片]
沈江遠:你看這背影,是不是跟你很像?
司笙一怔,點開圖片,見到被凌西澤上傳的背影圖。
眸色暗了暗,司笙還當被沈江遠發現了,結果這智障忽然發出一串消息來。
沈江遠:不過她肯定不是你!
沈江遠:哈哈哈哈!
沈江遠:太有朝氣了!青春活潑,一看就是個元氣滿滿的少女!
沈江遠:就氣質這塊,你跟她差遠了。
司笙:???
這混賬玩意兒……
司笙:你就沒想過,萬一我真是她呢?
沈江遠:→_→
沈江遠:大美人,你美你的就行,這種夢就不用做了。
沈江遠:元氣這一類的詞,跟你沒有半毛錢關系。
沈江遠:而且,人家都有男朋友了。單身·笙,你有了嗎?
司笙嘴角微抽。
懶得搭理他。
將手機一靜音,司笙戴上藍牙耳機放音樂,把手機扔回背包里,沒有再管。
網上。
越來越多的粉絲、路人都義務參與到“扒Zero”的行動中來。
在成千上萬的照片里,找一條“黑繩”,可謂是大海撈針。
然而,不信邪的網友們,偏偏在長達六個小時對比挖掘中,真的有所收獲。
三張照片。
第一張:在一張自拍照角落里,拍到二人背影,他們倆手牽著手。男的身高腿長,氣質矜貴;女的身材高挑,氣質清冽。
第二張:散場時拍到的,只出現女生的一抹側影,但因為下雨,她披上了一件一次性的雨衣,將她的側臉全部遮掩。
第三張:他們在雨中擁吻!唯一一件雨衣,就穿在女生身上,周圍是歡呼、擁抱的人,他們的甜蜜獨屬自己,卻又完美融入到周遭氛圍里。
在找到第一、二張的時候,網友們還只是尖叫——
臥槽,這一對好配!
光看背影就知道是俊男美女!
誰有凌總的背影照嗎,快拿來對比!看看他是不是那個狗男人!
好美好美好美!
而,待到第三張圖被翻出來后,畫風突變——
啊啊啊啊啊好甜!
電音節現場,夜晚,細雨,擁吻,這踏馬什么神仙愛情!鎖了鎖了!鎖一輩子!
太浪漫了叭!看模糊的圖都能看到糖!蜜都要溢出來了!
祝Zero和狗男人牽手一輩子,白頭偕老!
屠狗!大型屠狗現場!挖出一嘴狗糧的網友們可滿意了?
嚶嚶嚶,我現在只求Zero一定是女的,一定一定是圖片里這姑娘。我家Z神值得天底下最美好的愛情!
于是,一場“扒Zero”的集體行動,末了,竟是成了網友們集體找狗糧的行動。
這一天,娛樂圈爆出兩大新聞,一個是某男明星出軌,一個是某對明星公開承認戀情。
但是,他們的熱度都被“Zero和狗男人”壓著,網友們自動選擇視而不見,連報道的媒體都只是寥寥提幾句,重點都在Zero的身上。
下午,酒店里。
一抵達酒店,就開始補覺的司笙,被外面走廊的吵鬧動靜吵醒。
在床上翻來覆去,司笙煩不勝煩,忍了又忍后,終于爆發,掀開被子,踩著拖鞋將門打開。
然而——
外面的“爭執”,已經接近尾聲。
站在走廊的,有四個人。
兩個司笙都認識——一個是模樣乖巧、笑容溫柔的楚涼夏,一個是盛氣凌人、氣急敗壞的段桐月。
此外的兩個人,一個是酒店的經理,表情有點難看;一個推著兩個大行李箱,低頭不吭聲,大抵是段桐月的助理。
“楚涼夏,你不要后悔!”
明顯吃了癟的段桐月,在楚涼夏跟前撂狠話。
楚涼夏彎唇輕笑,禮貌回應,“謝謝,不會的。”
“你——”
一口惡氣哽在喉間,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最后,段桐月瞪了旁邊助理一眼,扔下一句“我們走”,就踩著高跟往電梯方向走。
助理縮了縮脖子,低下頭,老實推著倆行李箱,笨重地跟在段桐月身后。
一旁,經理露出為難神情,皺了皺眉,警告楚涼夏,“楚小姐,你不該得罪她的。”
“我們初來乍到,并不想惹是生非。不過,”頓了頓,楚涼夏看似溫柔,可骨子里卻透著強勢,“如果酒店還想在不經過我同意的前提下,安排其他人入住,我會投訴的。”
經理被她一哽。
頓了頓,經理搖搖頭,悻悻然離開。
看著經理的背影,楚涼夏聳聳肩,完全沒一點怕的。
“怎么了?”
司笙倚在門口,出聲詢問。
------題外話------
汽車站辣個現場,不知道這幾年還有沒有。
反正從小到大,這種事都沒少見。
我未成年的時候,經常被這么半道扔上車。(/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