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詳了足足一分鐘,閻天靖低頭一看手機,發現群里都在臆想“小孩是他私生子”一事了。
扯淡的私生子。
他就正兒八經的談過一次戀愛。
還是被甩的那種。
不過——
姓喻?
許是這一抹巧合,許是被調侃得起勁,閻天靖微微傾身,手肘往沙發扶手上一搭,問:“小洋,你爸媽呢?”
“我媽在外工作。”
玩得入神的喻立洋頭也沒抬。
閻天靖又問:“你爸呢?”
動作一頓,喻立洋眉尖擰得緊緊的,側眸迅速看了閻天靖一眼,然后以很淡漠的口吻說:“車禍去世了。”
去世的理由如此清晰,登時讓閻天靖沒了想法。
不過,以喻立洋的反應來看,這人去世得估計挺早,還沒來得及讓喻立洋留下印象。
心下心嘆,閻天靖沒深想,怕小孩心情被影響到,很快轉移話題,不多會兒,竟是耐著性子,主動陪喻立洋玩了起來。
“第一附中老師網上公開造謠學生家長”的事,因為學校有壓著,并未廣泛地傳播開。
但是,在校園內部,卻掀起不小的動靜。
事發第二天,王琳就被辭退,她所有的課,都由別的老師接手,一點緩沖的時間都沒有。
學生都不是傻子,稍微一聯想,就猜到王琳是造謠的始作俑者。
奈何學生聰明,學校更不傻,當天取消所有自習課,增加考試、作業,硬是以“將學生累得苦不堪言”的方式,讓他們沒心思、精力去八卦,迫不得已將所有心思都轉移到學習上來。
“你怎么回事?”
司風眠被試卷蓋住腦袋時,聽到了蕭逆微冷的詢問聲。
趴在桌上的司風眠,將腦袋微微抬起來,眉目沒了以往的精神,有點困倦。
將腦袋上的試卷扯下來,他眨眨眼,有些茫然地看著蕭逆。
蕭逆道:“選擇題錯了一道。”
前面兩節課是數學和自習,老師讓他們做完一張試卷,然后由同學交換著改試卷。正好,落到蕭逆手上的試卷,就是司風眠的。
“哦。”
司風眠低頭一看,有點囧。
錯的不是后面偏難的題,而是前面的基礎題。對他而言,錯了等同重大事故。
揉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一點,司風眠道:“看走眼了。”
蕭逆并未多說,只是在打量他一眼后,淡淡出聲,“明后天月考。”
“啊?”
司風眠一怔。
“第一是我的。”
蕭逆慢條斯理地仍下話,就轉身坐了回去。
司風眠被他驚得一個哆嗦。
這人的執念不是一般的強……
有點年頭的小區,六層建筑,植被生長茂盛,枝繁葉茂,樹蔭一遮,將陽光都遮擋在外,行走在林蔭道上,透著絲絲陰涼。
“這邊。”
喻立洋給司笙指著方向,說話再克制,亦是奶聲奶氣的。
司笙踱步跟在他后面。
不過,在抵達單元樓門外時,喻立洋背著小書包,自覺地站在一邊,一動不動的。
“怎么?”
“沒有鑰匙。”
門鎖挺老式的,需要鑰匙才能開。
沒有鑰匙的話,要么通過門禁呼叫戶主開門,要么只能等待有人進出。
司笙問:“你外公呢?”
“他回來的話,會在門口等我。”
言外之意,單元樓門外沒看到喻外公,就證明喻外公還沒回來。
司笙微微一蹙眉。
她在等待方面沒什么耐心,等了一兩分鐘后,難得的一點耐性也耗光了,直接從兜里摸出一根鐵絲來。
門口監控攝像對準外頭,她在這里做什么,都不會被拍到。
見到她的動作,喻立洋微微睜大眼,認真又好奇地盯著她。
只見她捋直那根鐵絲,直接往門鎖鎖孔里一戳,沒幾秒,就聽得“咔噠”一聲,門鎖應聲而開。
理論型人才·喻立洋,碰上技術型人才·司笙,被這一幕炫得驚呆了。
蕭逆撿來這個姐姐……
好賺哦。
喻立洋有點羨慕。
就在這時,沉穩平緩的腳步聲停在后面,旋即,略帶笑意調侃的聲音響起,“小姑娘,你這門手藝用不好犯法啊。”
剛將門推到一半的司笙,聞聲,手指微動,將那根鐵絲藏起來。
她一側首,見到一個中年男人,穿著打扮都很隨意,上衣外套褲子有些陳舊,不起眼,胡子拉碴的,倒是那雙眼睛,黝黑明亮,炯炯有神,兩道視線極其犀利,裹著的審視和打量迎面襲來,其中壓迫能讓人無處遁形。
但是,僅僅一兩秒,這種壓迫就消失無蹤,他倏然一笑,將所有審視、打量都收了回去,眼角微微一揚,盡是笑意。
有點慵懶,有點痞氣。
司笙不動聲色,淡淡回答:“祖傳鎖匠,小本生意。”
“外公!”
喻立洋脆生生地喊。
男人立即彎下腰,伸出滿是老繭的手,對著喻立洋的小腦袋就是一頓揉搓,“哎喲,這是誰家小孩啊,長得這么可愛。”
喻立洋去扒拉男人的手,沒用。
他只得眼睛一瞪,臉頰一鼓,氣沉丹田,喊:“喻天欽!”
被他一喊,男人終于停下手,收回手時,還在喻立洋腦袋上抹了把,爾后,還沉沉嘆息,“沒意思,不禁逗兒。”
而,一側的司笙,倚在門邊,歪頭看著這一幕,倏然勾唇,一打招呼就是涼颼颼的諷刺,“您就是把外孫扔家里不管不顧沒心沒肺的那位外公?”
換做任何一人,遇上司笙這一番嘲諷,怎么著都得報赧,稍微不好意思一下。
耐不住這人是個沒臉的……
喻天欽一搓手,爾后就沖著司笙笑,挺厚顏無恥的,“哎,是我!”
司笙:“……”您還挺得意!
“您就是蕭逆口中美若天仙心地善良溫柔賢惠熱情大方刀子嘴豆腐心的美人姐姐司笙吧?”
喻天欽張口就是一通胡扯,愣是夸得司笙將后續懟他的話咽了下去。
這人?
不是,蕭逆和喻立洋跟他接觸,怎么嘴巴就這么笨呢?
正當司笙腹誹之際,喻天欽又說上了,“我們家小孩難帶吧,悶木頭一個,讓人體會不到家里有小孩的樂趣。真是太辛苦了,我這也沒準備點什么,就買了一點食材和酒之類的……您賞個臉兒,吃一頓?”
說著,喻天欽舉起了一堆從菜市場提回來的食材。
司笙嘴角微抽,“話都被你說完了——”
微微一頓,司笙話鋒一轉,“做的能吃吧?”
“能!”喻天欽笑開了,還有點嬉皮笑臉的味道,“蕭逆這小子的手藝就是跟我學的。”
司笙微怔,“你們很熟?”
“這悶葫蘆肯定什么都沒跟你說,”喻天欽將門往里一推,示意司笙先進去,“走走走,我們上樓說。”
沒有電梯,只有樓梯。
樓道狹窄又陰暗,拐角處都裝有聲控燈,燈光是橘黃色的,亮度不高,但尚可照明。
喻天欽和喻立洋住在四樓。
兩室一廳,不算寬敞,但夠這爺孫倆住的。近些年應該重新裝修過,沒有外面大樓看著那般老舊,墻面貼著墻紙,家具簡單,但收拾得挺干凈的,不若想象中單身外公帶著外孫獨居生活的狼藉。
“小帥哥,去找雙給姐姐穿的拖鞋來。”
剛一進門,喻天欽就指揮著喻立洋做事。
而,喻立洋對他的指揮似乎習以為常,自覺地打開鞋柜,在里面翻找出一雙干凈的女士棉拖鞋來,然后放到司笙腳下。
司笙問:“你媽的鞋?”
“嗯。”
喻立洋酷酷一點頭,就轉身自己去換鞋了。
司笙換好鞋,走進門,隨意環顧一圈,爾后問喻天欽,“他媽常年不在?”
“就這半年吧,以前每年能在封城待半年。”
喻天欽隨口回答。
顯然,這男人心大得很,一點都不在乎女兒一年能回來多久。
司笙聳聳肩,目光掃視之際,倏地落到擺放在電視柜上的一全家福上。
三個人,除了跟現在一般無二的喻天欽,和明顯要小一號的喻立洋,就是一年輕漂亮的女人——
面熟啊。
“喻寧?”
司笙忽然出聲,喊出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