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嘭”的聲響后,鐘裕就穩重地踩了剎車。
攝像小哥人都嚇傻了。
那人就那么飛過來,直接砸在了車窗上,撞擊一聲后,又重重落到地面。
隔著車窗,攝像小哥都能想象這一下會有多“疼”。
而,事情并沒有因此而結束。
他一抬眼,就見到旁邊的店里走出幾個人,帶頭的那個膀大腰圓,留著絡腮胡子,很兇狠的模樣。他看都沒看這輛車一眼,徑直走過來,一把揪住地上那男人的衣領,就這么輕易把人拎了起來。
這時——
司笙倏然打開車窗,將頭往外一探。
“嘖。”
她煩躁地皺了皺眉,看了眼那幾個男人,沒好氣道:“找死呢吧?!”
絡腮胡子聞聲,當即冷著一張臉,表情兇狠地朝司笙瞪過來,“你誰啊?”
“你奶奶。”
司笙剛清醒沒多久,脾氣大得很,想都沒想就爆了粗口,一點都沒注意自己公眾人物的形象。
“操。”
絡腮胡子被問候了祖宗,當即火氣蹭蹭地竄了起來。也不管司笙長得多好看,坐了多貴的車,將手里拎著的人一丟,隨后袖子一擼,大步朝司笙走了過來。
不過,他只跨了一步。
因為下一瞬,司笙就將車門打開,猛地一推,徑直朝絡腮胡子的臉砸了過去。
她出手又快又準。
這一下猝不及防,直接砸中絡腮胡子的臉。沒幾秒,絡腮胡子黝黑的臉上就出現一道紅印。
然而,將絡腮胡子砸得昏頭轉向后,司笙還沒有停手,手往車門上方一搭,借力騰空,直接一個踢腿掃向絡腮胡子,一連踩了三腳,絡腮胡子飛到在地,司笙穩穩落在地面。
原本看到司笙有離開車內傾向的凌西澤,第一時間就想抓住她,結果慢了一步,抓了個空,他趕緊跟著下來。
可一到司笙身邊,司笙已經將這些人解決得差不多了,地上倒了兩三個,另外兩三個慫唧唧地瞅著她。
不敢動。
攝像小哥的攝像頭完美地記錄了司笙“當眾斗毆”這一幕。
按理來說,遇到“女明星打架”這樣的事件,肯定能被揪出來黑一年。但是,因為這次情況特殊,彈幕異常地統一。
臥槽,帥帥帥!美人動起手來這么帥的嗎?!
替天行道,俠女好身手!
臥槽臥槽臥槽!!
媽媽你快看,這里有個小姐姐在打架,她又颯又美是我偶像!
打得好!這種人就該被好好打一頓!
[笑哭]所以說,到處都有人叫司笙奶奶,是被司笙打出來的吧?
攝像小哥坐在副駕駛上不敢下來。
他只能在職業道德的驅使下,繼續顫顫地舉著攝像頭對準外面,順便將車窗打開一點點,方便聲音的收錄。
而——
在他后面跟著的一輛節目組的車,停的老遠,全都裝黏在車子上了,打死不肯下車。
——嚶嚶,為什么錄個娛樂向的節目竟然還有生命危險啊。
“你想做什么?!”絡腮胡子一擦嘴角,被扶著站起身,狠狠地瞪著司笙,“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司笙淡淡道:“梅山惡人街。”
絡腮胡子神色一凜。
他們看起來像外地人,如果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動的手,那只能說“不知者無罪”。
可是,這女人明顯知道這個地方,那游刃有余的架勢像是知道規矩的——
她怎么敢?
“那你可知道我們這里的規矩?!”絡腮胡子問。
“處理自家的人,外人不準插手。”司笙瞥了眼先前被踢出來撞到車輛碰瓷的人,不緊不慢地道出他們的規矩,然后理直氣壯地問,“我又不是你們街上的人,憑什么守你們的規矩?”
絡腮胡子:“……”
他不善言辭,喜歡用拳頭說話,聽到司笙這一套理論,硬是不知該如何反駁。
不過——
在這會兒功夫里,周圍商鋪的人漸漸聚集起來。
他們并沒有靠得太近。
聽到動靜后,他們來到大街上,遠遠地旁觀著。
但是,他們又不像普通的旁觀者,不是八卦和湊熱鬧的眼神,而是或警惕或冷漠的那種。而且,他們個個渾身的肌肉,一看就是練家子。
這些人目光銳利如刀,一刀一刀地剜過來,頗具威力。
像是一條街都是一條心的。
沿街兩側都是“黑商販”的既視感。
——這條街上的人,有原住民,亦有外來者。原住民是沒有搬走,但祖上就是搞江湖行當的,規矩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外來者都是以前犯了事、在外面待不下去的,進街之前就要簽合約,必須守規矩。
他們在街上明爭暗斗,可是,面對外人的心態卻很統一——
一致對外。
這條街就是他們的容身之所,哪里輪得著外來者侵犯或挑釁的。
直播間:
好恐怖!
已經報警了!
笙天仙你先上車啊,哪怕你身手再強,也不可能以一敵眾啊!他們那么多人!
靠,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地方存在?!能不能好好整治一下?!
意外接意外,直播間現在亂成一團。
但是,熱度持續攀升是毋庸置疑的。
絡腮胡子掃了一圈街上的人,忽然就來了底氣,“入鄉隨俗,按規矩辦事。你既然打了我,這事就不能算完。”
他跟人使了個眼色。
當即,有兩個人迅速上了門外的兩輛車,然后發動引擎,開著車,一前一后地將他們這輛越野車別在中間。
“正好。”司笙往后倚著車門,微微側首,瞥了眼副駕駛車門上的血跡,不緊不慢道,“你臟了我的車,我需要賠款。”
爾后一揚眉,她輕描淡寫地補充,“把人叫過來吧。”
絡腮胡子:“……”
媽的這也太鎮定了。
不過——
她竟然知道是找街道管事的來調解。
“你去打電話。”絡腮胡子吩咐身邊的人。
等他吩咐完,忽的聽到駕駛座上傳來關門的聲音。
眾人立即抬目看去。
“鐘鐘鐘——”
絡腮胡子的手下中有人認出了鐘裕,眼睛倏地睜大,結結巴巴地出聲。
鐘裕繞過車頭,看了眼說話磕巴的年輕人,淡聲道:“鐘裕。”
風過無聲,萬籟俱靜。
相較于擁有億萬粉絲的司笙,其實鐘裕的國民度更要高一點。
知道司笙的一般是年輕人、關注網絡和八卦的。但是,知道鐘裕的人,范圍可就大了,上到耄耋老人,下到懂事孩童,只要是家里有電視機或去過電影院的,基本都知道鐘裕這個人。
他國民度太廣了。
司笙掃視一眼就猜到,這里面肯定有鐘裕的粉絲。只是礙于眼下尷尬的情況,沒一個敢上前的。
“司笙。”
鐘裕無視那一撥人,徑直走到司笙面前。
司笙莫名:“怎么?”
鐘裕問:“餓了嗎?”
司笙:“……”
真是太不給惡人街面子了。
她喜歡。
視線掃過周邊幾家店,鐘裕不緊不慢地說:“這里有幾家餐館。”
“隔壁家的餛飩很好吃。”先前認出鐘裕的那個年輕人弱弱地提醒道。
但是,凌西澤比較逆反,這時候開始找存在感,“我想吃燒餅。”
司笙掃了他一眼,“醒醒吧,我們沒錢。”
“你吃飯要錢?”凌西澤似乎很驚訝。
司笙:“……”
盡打她的主意。
不過——
她在這條街吃飯,還真不用花錢。
“你想吃什么?”司笙扭頭問鐘裕。
鐘裕想了兩秒,然后在那年輕粉絲期待的目光下,回答:“餛飩。”
“行,”司笙點點頭,“那我跟西澤去買燒餅,買完后過來找你。”
“嗯。”
鐘裕頷首。
三個人當著這群虎視眈眈的人的面前,就這么商量好了接下來的去處。
簡直把絡腮胡子等人視作隱形人。
“你們——”
絡腮胡子上前一步,想要攔住他們,給他們“扣”下來。
結果剛一上前,司笙忽然握拳往上一抬,裹著一股狠勁砸到他的鼻尖處,止住。絡腮胡子立即定住,屏氣凝神,下意識地,連氣息都不敢呼出來。
“好好看著。”司笙將拳頭收回,拍了拍手,爾后叮囑道,“多了一條刮痕,賬都得算你頭上。”
絡腮胡子:“……”
艸,這女人強盜出身的吧?!
“走。”
放下話后,司笙沒再理會絡腮胡子,而是看了凌西澤和鐘裕一眼,往前走兩步,路過副駕駛時,她抬手敲了敲車窗,朝在里面慫的一逼的攝像小哥招招手,然后就徑自走向了燒餅店。
攝像小哥本來下定決心待在車上不走的,可是,見到司笙三人離開,又看到周圍只有絡腮胡子等人,當即心生懼意,不敢讓自己落單。
于是他眼淚汪汪地推開門,扛著重重的攝像機跟上了司笙。
直播間:
明明是驚心動魄的場面,落到司笙這里,就是“我是這條街上最有權威一奶奶”,我怎么這么想笑呢,哈哈哈哈哈。
司奶奶這么霸氣的嗎?
想知道司笙到底經歷了什么,竟然對江湖的門道和規矩了解得這么清楚。
直播時看凌總說“壓寨夫人”我還以為是開玩笑,現在看來……凌總真是太實誠了。
警察怎么還沒到?這一條街看起來都沒有好人,司笙他們不會被謀害吧?
樓上。千萬網友看著呢,真要有事,我們一起沖過去。乖,不怕。
只有我想知道司笙他們該如何付款嗎?難不成用鐘裕的手機結賬?可是,一旦用了鐘裕的錢,就算違規了吧?
后面那輛車上。
本來有攝像和編導的,隨時指揮錄制鏡頭,但是,因為現在這個情況實在是摸不著頭腦,所以為了安全,他們決定留在車上,等待警察的到來。
至于工作——
只能遙控指揮攝像小哥了。
畢竟現在直播間爆火,很多新觀眾涌入,為的就是見一見這種生活里難得一遇的稀奇事件。
而,危機是暫時的,工作是持續的,他們肯定不能為了一時的危機,放棄人生中的工作。
燒餅店里。
司笙要了五個燒餅。
店就在對面,非常近,老板將外面的一切看在眼里,不過當凌西澤和司笙過來時,他并沒有將他們置之門外,而是給他們拿剛做好的燒餅。
攝像小哥只敢待在門口拍。
——因為老板臉上有一道疤,不茍言笑,一看就不是個善茬。
“三十五。”
將燒餅裝好,老板冷漠地將其遞過來,報了價格。
司笙接過,道:“我沒錢。”
老板面無表情地剜了她一眼。
玩他呢?
“不過,”司笙一頓,忽的從兜里摸出一樣東西,在手里拋了一下,然后捏著給老板看,“我有這個。”
老板面色當即一變。
司笙道:“記你們管事的賬上。”
“嗯。”
老板點了點頭。
于是,司笙將統共都沒用過幾次的百曉堂令牌收了回去,然后看了看凌西澤,一起往外走。
凌西澤笑她:“這點出息。”
以前拿出百曉堂令牌,司笙能唬住司銘盛壽宴上所有人。現在拿出百曉堂令牌……就為了給幾個燒餅賒賬。
司笙斜眼瞧他,“為了誰?”
“壓寨夫人。”凌西澤麻利兒接話。
司笙將燒餅塞他手上,“知道就好。”
直播間:
司笙沒付錢啊喂!那個兇巴巴的老板就這么讓她走了?!
司笙好像給老板看了一樣東西,不知道是什么,隔得太遠了。
知情人:……窩囊啊我堂主。
是江湖上特有的東西嗎?啊啊啊,好奇死我了!!!
司笙和凌西澤走出燒烤店,攝像小哥已經嚇得麻木了,老實跟著,攝像機不知從何開始竟然不抖了。
不過,接下來攝像小哥差點將攝像機直接給摔咯——
他們來到馬路上,剛想要去對面,就見到幾輛越野車開過來。
那拉風的架勢……氣勢洶洶。
幾輛車靠邊一停,爾后,嘩啦啦地走下了一堆人。
全是虎背熊腰的江湖人。
這些人張望一圈,將目光鎖定在司笙身上,然后徑直走過來,將司笙三人團團圍住。
攝像小哥:“……”啊,天要亡我!
結果,下一刻——
為首一人忽然摘下墨鏡,面朝司笙,單膝跪地。
他恭恭敬敬地喊:“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