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表……兄長,我覺得我長胖了!”
晴光正好,建木圣樹下,仙云繚繞,靈氣充裕,正是修煉……咳,休息的好地方。
兩張軟塌,同個方向擺放,一對兄妹,完全相同的咸魚癱姿勢,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甄善漫不經心地抬起手,搭在自己的額頭上,欲睡不睡地呢喃道。
自她在星空中恢復記憶和修為,已經過去三個月了。
當時她原本是想找個小時空,先休息個幾十上百年再說的,但便宜老爹說她神體需要鞏固一下,小時空靈氣貧瘠,不合適,不如到祂開辟的領域中,順便見見她那便宜表哥。
對于見便宜表哥,甄善是沒什么興趣的,但是去鞏固她的神體,還是可以的。
便宜老爹怎么說都是最古老的兩個大佬之一,祂又曾是掌控天地法則的大道,領域條件自然不會差。
云海森林,仙氣充盈,祥云環繞,呼吸吐納間,都是五行靈氣,傳聞通天地的圣樹建木,這兒到處都是,踩著都是生生不息的息壤,龍鳳瑞獸,到處都是。
森林中央是一座七色云彩環繞的白玉宮殿,不似她在星空中窺探到的神祖府邸那般厚重迫人,便宜爹的地方神圣又帶著悲憫眾生的寬容,生機不斷,安寧祥和。
這兒確實很適合休養,甄善心里還算喜歡。
便宜表哥先前看著圣潔淡漠、高不可攀,但其實,就是個懶得千年萬年都不挪一步的宅男,天天不是睡覺,就是躺在樹下進行光合作用。
真光合作用,就是產出的不是氧氣而已。
作為天道的祂,在哪兒都是靈氣縈繞、五行相生,擺株最普通的花草在祂身邊,隔天就能化形頓悟飛升。
可惜甄善如今功德圓滿,道行已成,也沒什么好感悟的。
兄妹倆誰都不是個健談的性子,他們的身份也注定親近不了。
但誰也沒感覺到有什么遺憾,他們到底不是凡人,于天地誕生,背負各自的職責,沒那么多的羈絆。
平時也都是各做各的事情,不過,近來,甄善覺得自己的神體可能出了點問題,還是她搞不定的問題。
想了想,娘娘搬了張軟塌來到便宜表哥平日“光合作用”的地方,學著他咸魚躺著,神色縹緲不定。
便宜表哥掀了掀眼簾,一雙眸子光華流動、規則萬千,掌眾生,無所不知。
“你不會長胖。”
祂淡淡地吐出五個字。
甄善輕輕地“嗯”了一聲,許久,又道:“大約是這兒靈氣太充足,吸收太過了。”
天道平靜地說:“生機道生生不息,不存在吸收靈氣太過的現象。”
甄善收回望著漫天祥云的悠遠眸光,幽幽地轉頭,看向便宜表哥,“萬一是我歸位時出了岔子呢?”
天道回視她,“但凡出現一點岔子,你都不會歸位。”
甄善:“……”
妖妃娘娘直挺挺地坐起來,美眸風雨欲來,指著自己的肚子,“你掌控的萬千時空法則,有哪條是誕生天地祈愿的生機道能有娃的?”
天道:“確實沒有。”
甄善:“所以我肚子里的生命跡象,不是我感覺錯了,就是我歸位時出了岔子,或是來這兒吃錯了什么東西,是嗎?”
天道重新閉上眼,對于處于爆發邊緣的妹妹依舊不為所動,只實事求是地說:“你覺得天地間有那條法則管得了神祖?”
甄善絕色的容顏漸漸扭曲,咬牙切齒,“我歸位后,就一直在這里,那位是隔空把娃兒塞進來的嗎?還是感而受孕?”
她懷孕了!
一起匪夷所思的奇案!
讓妖妃娘娘分分鐘都能黑化的要命事兒!
天道淡淡道:“你不是有了猜測了嗎?”
甄善躺尸回軟塌,一副打擊到生無可戀的樣子,“不,我不信!”
她才剛沒高興幾天啊啊啊啊!
她以為他們就此兩清,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啊!
結果,她怎么就懷了那狗男人的娃呢?
這是什么噩夢?
天道對自家妹子的自欺欺人不作評價,只道:“糾纏幾十世,你們的神魂早已交融。。”
當年,她以神魂契約成神卷軸,漸漸融合了神祖的靈魂,早讓她的神魂滿是祂的氣息了。
他們這種天生地養的存在,確實不可能孕育子嗣,誕生于天地,早晚歸于天地,不存在延續和傳承。
但,她和神祖偏生入了輪回,糾纏百世,這足以讓他們的神魂完全交融,神祖有心的話,讓他們借人族強大的機緣和生機孕育子嗣,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不可能,超脫法則之外的神祖想要做什么事情,誰阻得了?
不過,她能懷上這個孩兒,想來不是一世兩世的時間,該是謀劃許久,輪回中,不斷讓他們彼此親密,不斷地讓神魂交融……
種子落下,在她歸位時,充盈的生機便是種子萌發的最好養料。
從前,甄善什么都沒發現,一來是她修為不夠,二來,也是孩子還處于蒙昧期,靈智未開,無法跟母親建立聯系。
現在,種子終于發芽了,她不想發現都難。
這種種,也不知道對方謀劃了多少年?
甄善眸中兇光畢露,一口老血哽在喉嚨間。
王八蛋!狗男人!大豬蹄子!
小時空中日日算計她就算了,現在,她好不容易擺脫宿命,祂卻還不是糾纏不清。
祂到底想干什么?
腦子有病嗎?
她氣得心肝脾肺腎都疼,四周倏而狂風大作,各種雷鳴閃電,昭示著妖妃娘娘要被氣瘋了。
天道慵懶地睜眼,抬了抬手指,又是一片晴空萬里。
祂淡漠地說:“你若不想要,取出這個子嗣便是,何必動怒?”
以她的實力,殺不了神祖,但抹除自己不想要的子嗣,也不算難事,頂多元神有所受損,沉睡個幾千上萬年就行。
這對于他們來說,也沒什么。
甄善呼吸一窒,手不覺放在自己的腹部,一股親昵到小心翼翼的感覺蔓延在心間,似有些對母親不喜歡它的酸澀低落。
甄善抿唇,許久,她撫著腹部,輕聲嘆息,“沒有不喜歡你,也沒有不要你。”
一絲明顯的歡喜縈繞在她心間,甄善忍不住溫柔一笑。
不管這個孩子怎么來的,也不管它的父親是誰,都是她的孩兒。
在她因一段可笑的愛情瘋魔時,她狠心地殺了自己的孩兒,在她背負一身仇恨的時候,無可奈何地讓男人親手奪了孩子的命,她欠她的孩子太多太多了。
她本以為她以后再不會有孩子緣分,這是她的報應,她咎由自取。
柳暗花明,這孩子來得意外,也許是伴隨著那人的算計,但那又何如?
孩子是在她腹中孕育的,是她生命的延續,為她的未來點亮了一盞燈。
甄善在不自在和譴責某個王八蛋后,心里是欣喜的。
“有了你,娘親以后就不會再是一個人了。”
甄善眉眼滿是笑意,溫柔地說道。
她與便宜表哥不同,祂是伴隨這萬千時空出現的,無悲無喜,無情無欲,執掌法則,平衡時空,是天地間不可或缺的存在。
但她不是,她本就是因祈愿而生,誕生初始,就被賦予情感,又輪回百世,沾染了人族的七情六欲,做不到心如明鏡、四大皆空。
擺脫了輪回宿命,甄善是輕松的,自由是很好,但往后呢?
她沒敢想,沒有期待,沒有目標,游蕩在萬千時空中,這樣的日子,久了,也許就很可怕。
或許沒個幾千年,她會選擇沉睡也不一定。
不過,即便沉睡,甄善也再想過情愛之事。
感情于她來說太累了,也太容易變質了,沒誰該是生生世世陪在誰的身邊。
甄善不想去勉強什么,也不愿去考驗所謂的愛情。
帶著點孤獨的平平淡淡沒什么不好的,轟轟烈烈的愛情如烈酒,當飲時痛快,過后頭疼欲裂,最后什么都不留。
說要養小帥哥也不過就想想,有點東西沾染不得,她比誰都清楚。
甄善是怕了。
至少在她察覺到有孩子前,她是什么都不想沾惹,做個單身神族,到處走走,沒什么不好的。
有點沒志氣,可棱角再尖利,磨久了,也平了。
老年養生,挺好的。
孑然一身,才不會惹麻煩,才不會連累無辜。
不是她圣母,而是她打不過,算計不過,誰規定生來要為她犧牲呢?
上位者一怒,伏尸百萬。
她去蚍蜉撼樹,死的只會是下面的無辜生靈。
到時候,她還能高興得起來嗎?
甄善苦笑,那個男人真的很可怕,他硬生生掰碎她的驕傲,踩碎她所有的夢,還讓她連報復的心都沒了。
她爭過太多次了,結果呢?
再則,如今也沒什么她好去爭的。
她該報的仇也報了,就此安好,是最好的。
只是,這個孩子的出現,可能注定她先前的所有設想都成空。
那位從未想過放過她。
甄善雖惱怒,但卻有種心累地習慣了。
但再如何,都不該遷怒到她的孩兒。
有了它,前路未知,但她總有了期待。
這次,她不會再因為什么男人,而傷害她的孩子了。
狗男人算個啥?
憑什么要為他去傷自己的孩子?
從前的自己,簡直腦子蠢透了。
甄善指尖縈繞著溢滿生機的魂力,緩緩沒入腹部,讓里面那團小小的吸收,穩固它的魂體。
它靈智剛開,魂體剛塑成,還很脆弱。
只是,母子連心,甄善總覺得孩子有點虛弱。
她皺了皺眉,心里浮起擔憂。
“兄長,能否麻煩你看看我的孩兒?”
天道對她選擇留下孩子似乎沒有什么意外,或是說也不在意吧。
便宜表哥這個稱號也不是假的。
想讓法則化身的天道動情,還不如去感化塊石頭,看看能不能再蹦出個孫悟空來。
但甄善也沒什么所謂,親情緣分強求不來,她也不需要去失落什么,順心而為便好。
至于當初她時刻咒罵著天道……
咳,甄善心虛。
歸位后,她也知曉,那絕大部分是他們自己的劫數,還真跟天道沒關系。
而且神祖霸道,就算只是祂的神魂碎片轉世,也容不得任何存在凌駕在他頭上。
當年她罵的“天道”,基本大部分是神祖的意識,真跟便宜表哥沒關系。
反之,她家便宜表哥還經常要幫他們收拾一下爛攤子。
還……挺慘的!
要不,她以后別叫“便宜表哥”了?
但感覺,祂也不會在意來著。
天道眼簾未抬,淡淡道:“神魂虛弱,只你一個人,孕育不了這個孩子。”
神祖何其強大霸道?
祂的子嗣所需要的力量,單憑甄善是供給不了的,也不容許其他人插手。
即便是大道出手,也不行,只會讓孩子沒命。
顯而易見,初神是在逼甄善去神界找祂,不允許她離開。
甄善默然,心里有點發堵,但也不算意外。
狗男人如果真打算放過她,也不會讓她懷孕了。
只是,好想一鞋子拍祂臉上去,什么東西,還要她屁顛屁顛地跑過去找祂?
甄善深呼吸,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為了她的孩兒,打臉就打臉,反正又不是沒打過。
如今什么事情都沒孩子重要。
只是,甄善垂眸,想著要不要先毀掉自己新生的情絲。
不動情,就能保持理智。
但,想到情絲斷,她七情六欲也隨之消失,包括對自己孩子的感情。
甄善如何舍得讓小孩兒在冷漠無情的母親膝下成長?
罷了,妖妃娘娘搖搖頭,就算保留情絲,她難道就會愛上那位嗎?
說句刺心的,有點不太可憐。
過去恩怨是了斷了,卻不代表心無芥蒂。
這些年,留在她身上的傷痕沒了,但心口的疤痕卻沒少幾個。
甄善沉默,對于去找神祖,她沒什么不可以的,但找到后呢?
談情說愛是不可能的!
可他們好像要一起孕育孩子……
妖妃娘娘有點頭禿!
她該不會哪天做個夢,想起什么,心突然不忿了,一刀扎死對方吧?
別懷疑,孕婦情緒是最不穩定的。
比起容貌,甄善對自己的性格不太自信來著。
雖說她也不大可能扎死神祖,可這對于孩子的健康成長終歸不好的。
啊啊啊……
當母親果然不容易!
妖妃娘娘嘆氣再嘆氣。
旁邊的建木圣樹受她影響,葉子掉個不停。
天道:“……”
把親妹子丟出家門,好像不是一個兄長該干的吧?
天道大人難得有了點煩惱。
祂難得出聲問:“你什么時候去神界?”
“咦?”
甄善詫異地看向自家便宜表哥,祂竟然還關心起她了?
難不成關愛孕婦,天道也有這般美德?
怎么就這么不信呢?
“兄長有什么要事嗎?”
天道懶懶抬手,“伸手。”
甄善黛眉微挑,倒也不懷疑祂什么,將手伸過去。
天道隨意在空中一抓,點在了她的掌心,“你誕生,我未曾給你贈禮,現在,就當給你和小孩兒的補償。”
甄善只感覺掌心有點冰涼,但抓不住什么,不過,不會是什么不好的就是了。
比起性格狗到不行的神祖,和專坑子女的大道,甄善對于天道,還是很信任的。
雖說便宜表哥冷酷一點,但祂有一說一,不會搞后面動作。
“謝謝兄長。”
“嗯。”
甄善:“……”
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便宜表哥這個“嗯”是在問她怎么還不走?
祂還能再冷酷一點嗎?
算了,不跟可能患有自閉的宅男計較。
甄善從軟塌下來,抬手,朝祂執了一禮,“兄長,我先走了。”
天道淡淡頷首,“過去便過去,何不放下?”
甄善微微一怔,抿唇,“兄長的話,我會記得的。”
天道重新閉上眼,不再多說什么。
眾生皆有法,路是她自己的,該怎么走,也該是她來決定。
是福是禍,是幸是劫,只在他們自己的一念之間。
她因祈愿而生,也因祈愿而執念過重……月滿則虧,大道無情!
神界從來都是萬千生靈最向往的存在,千百萬年來,無數生靈期盼能修成真神。
只可惜,神祖似沒有增加“奴仆”的打算,時光荏苒,歲月無痕,真神界還是那數百個神,沒多也沒少。
可對神界向往的生靈從來都不放棄,前仆后繼著。
數百萬年前,終于有大能聯系上了真神,由此,在神界附近開辟了一個附屬領域,稱之為“下神界”。
下神界的半神們供奉著真神,得到他們的認可和庇護,被賦予強大的力量,幾乎算是站在眾生巔峰。
甄善雖說是數百位真神祈愿而生,但她終歸不是神祖捏造的奴仆,沒有神界的通行令,應該也是進不去的。
她也沒想著強行去闖一下神界的,那無異于挑釁。
做人做神還是低調點吧!
再說她現在懷著孩子呢,要是不下心被誤傷,找誰哭去?
甄善收起心高氣傲,謹慎幾分,直接去了下神界先探探路再說。
比起那永不可攀的真神界,下神界要進去就容易多了。
最初,這兒的半神全是萬千大小時空的天賦卓絕、實力強大的生靈一步步修煉上來的。
不過,數百萬年過去了,下神界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生存體系,各方勢力林立,資源爭搶、尊卑分明、弱肉強食。
從最開始只是尋求成為真神的逐夢者聚集地,變成了名利場。
這也無可厚非,高級生靈哪個不想往最上面爬?
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爭奪,沒什么奇怪的。
甄善從一處成神臺進去下神界。
華美宮殿林立,云霧縹緲,繁花盛放,仙鶴長鳴。
誰進入都不會懷疑自己來到了神界仙境。
如果甄善沒有先去她那便宜爹的領域,來到這兒,也會贊嘆一聲鐘靈毓秀。
但現在,額……
要甄善來挑,可能要挑出數千個不足不滿來,最重要,氣息不純。
身為天地最純生機的化身,甄善如今能觀五行之氣,一眼辯善惡,任何邪祟孽障都逃不過的雙眼,比如旁邊跟著她同樣出現在成神臺的兩人。
甄善眸色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青色錦袍男人看似溫和無害,實則是個修無情道的,身上帶著紅色血障,是殺死最親之人證道的證明。
女人一身坤道打扮,看著修得功德身,實際跟腳不穩,金光中隱約可見黑色罪孽,恐怕她這體質是掠奪來的,只是行善也是真的,否則不可能隱蔽天道走到這里。
兩人好壞,甄善不予評論,該關心這個的是她家便宜表哥。
“這位……道友。”
兩人從神界的壯觀中回神,看到甄善,怔了怔。
他們修道多年,什么龍章鳳姿、天姿國色沒有見過,但的的確確第一次見到這般傾世美貌,即便他們道心穩固,也不覺晃了晃神。
更叫他們詫異的是,兩人完全看不透甄善,無論是修為還是跟腳,通身氣息盡斂,卻也不會叫人誤以為她是凡人,僅那般風華絕代的姿容就已叫人折服了。
在下界,他們算是絕對的強者,然而,來到神界,他們也不過是剛起飛的雛鷹罷了。
兩人對視一眼,不敢大意,先對甄善執禮。
甄善倒也沒有甩臉不理會,淡淡頷首。
坤道溫和一笑,功德身的她十分有親和力,“道友也是剛飛升成神?”
甄善淡淡勾唇,“算是吧。”
對于“神”的定義,她也懶得去跟他們解釋。
算是?
兩人心有疑惑,但也看出了眼前絕世美人的冷淡。
不過,有實力的,高傲一點倒也沒什么。
正當他們說話時,一道強大的氣息陡然而至,甄善倒沒什么感覺,其他兩人卻被壓得有點喘不過氣來。
一個穿著類似魏晉寬袖衫子的男人走了過來,他打量著甄善三人,在觸及甄善容貌時,眼睛不覺一亮,擒著笑,“本神是接引新生神的神君,你們跟本神來吧。”
青衣男人和坤道初來乍到,不敢得罪前輩,自然恭恭敬敬地應是。
娘娘雖然對一個小小的半神竟然敢自稱“本神”有點無語,但低調嘛,先跟著對方走也不是不行。
男人見他們很識相,滿意一笑,尤其是對甄善特別熱情,揮手,一艘華麗的飛行仙船出現在半空。
“本神先帶你們去新生神府安定吧。”
其他兩人看向甄善,見她毫不猶豫地登上仙船,便也跟了上去。
接引他們的男人笑容濃了幾分。
待仙船飛遠,原本沒什么人的成神臺熱鬧了起來,隱在暗處的人都走了出來。
“嘖嘖,三個倒霉小崽子,偏偏遇到了亞諾那瘋子逮人的時候。”“無量壽佛,他們太不會選飛升的時間了。”
“不過,先前那瘋子隔個數十年才會出來抓新人,怎么最近來得那么頻繁?”
“據說是這瘋子先前想出什么成神的辦法,拿了他師父的法寶放到小時空中,就不知道干了什么了,結果被反噬,受了重傷,要不是他師父護著,險些就直接隕落了,大家又不是不知道,那對歹毒師徒,一受傷就抓那些資質不錯的新崽子去煉藥……”
“喪心病狂啊!不過,這瘋子是不要命了嗎?萬千時空可是天道的主場,他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膽敢去挑釁天道?”
“呵,人家有個差一步就能成真神的師父,他膽子自然大了!”
“嗤,就是真神君上也不敢在天道面前妄為,別說還沒成神的。”
“也是這萬年來,我們都無法請到真神君上們降臨,那師徒才敢越來越肆無忌憚。”
“唉,上面的大佬們也都在卜算溝通真神君上他們,就怕真神界是出了什么事了。”
“不、不可能吧!”
“誰知道呢?也許下一秒,神界也隨之崩塌都有可能呢。”
“散了散了,天塌了也有高個兒頂著,我們能做什么?”
“也是,就是可惜了那三只雛鷹了,特別是那紅裙女子,嘶,咱神界的第一神女都望塵莫及啊!”
“紅顏總是薄命!”
此時,可能紅顏薄命的妖妃娘娘看著滿眼邪光,自稱是什么神君的男人,黛眉微微一挑,抱臂,“你想做什么?”
亞諾有點震驚這小娘們到現在竟然還能如此鎮定,嘴角勾起邪惡的弧度,“你覺得本神想做什么呢?”
甄善淡淡打斷他,“不過就是真神界下的奴仆,你也好意思稱自己是神?賤人的臉皮都是自己貼上去的嗎?”
“賤人你說什么?”
亞諾氣得直接抬手,洶涌的神力朝甄善拍去。
甄善淡淡揮袖,輕而易舉地化解他的神力,順便將他給拍到墻上去。
“噗!”
亞諾痛得噴出一口血,不敢置信地看向甄善。
妖妃娘娘抬起纖纖素手,無形的力量鎖住亞諾的脖子。
她嗤笑一聲,“哄騙小時空的凡人,弄個不入流的邪器,當了幾年什么主神,就以為你真是神了?”
亞諾瞪大眼睛,“你、你知道?”
沒錯,亞諾便是諾亞方舟游戲世界的締造者,大丫他們口中的主神,那蠢系統的主人。
甄善進入過諾亞方舟游戲世界,系統早就將她的資料傳送給亞諾,也因此,他自然不會忘記這個毀掉他多年心血,壞他成神路的賤人。
只是神界外天道無處不在,法器碎了,再憤怒他也不能多做什么,只能不斷抓些蠢貨來煉制丹藥,治療他的傷口。
卻沒想到,今日他剛到成神臺,便看到了飛升上來的小賤人,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
亞諾怎么可能會放過壞了他好事的小賤人?
他要將她關起來,用盡一切酷刑折辱折磨,讓她生不如死,方才消他心里那口氣。
然而,亞諾卻沒想到低估了甄善。
可,一個剛飛升上來的新半神怎么可能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還認出他是諾亞方舟游戲世界的主人!
甄善紅唇微勾,美若黃泉路上的彼岸花,卻也預示著死亡的降臨。
妖妃娘娘賴得跟蠢貨廢話,五指收緊,打算直接取了這滿身污穢的東西性命。
亞諾不知道他自覺十分威風神圣的出場,然而在甄善眼里,那就是一大團腐爛惡臭的垃圾在移動。
要不是妖妃娘娘想做個低調的人,早在成神臺時,就直接抹掉了。
哪兒會給他舞臺秀一下?
“阿彌陀佛!”
隨著一道澄澈悲憫的佛號,扼住亞諾命脈的力量斷開。
甄善微微一怔,也再去管那惡心的蟲子,轉眸,平靜地看向陡然出現的銀發僧人。
眉點朱砂,淺眸慈悲,銀發如雪,袈裟加身。
她熟悉到骨子里,也無比陌生的男人。
無塵,也非無塵。
銀發僧人踏著步步蓮花,緩步走到她面前來,清澈干凈的嗓音緩緩道:“施主素手纖纖,不染塵埃,何必臟了污濁呢?”
甄善:“……”
果然不是無塵!
小和尚絕對不會這般厚臉皮地調戲她的!
銀發僧人似乎發覺自己說了什么孟浪話語,俊美的臉龐微紅,忍不住倒退了一步,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貧僧失禮了。”
甄善:“……”
不不,是本宮失禮!
尼瑪的,這男人八成精分了!
惹不起,惹不起!
孩兒,娘可能有點hold不住!
妖妃娘娘深呼吸,hold不住也要hold,誰讓她想當娘呢?
甄善勾唇一笑,美艷無雙,驚為天人,就是話語,“這位大師,那腦子有病嗎?”
銀發僧人:“……”
他凝眸看著她,明明神色悲憫,圣潔如佛子,卻叫人感覺大師好委屈的樣子。
他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神祖原則:老婆說什么都是對的,錯的也要變成對的。
腦子有病就……有病吧!
誰讓他有前科呢?
再不好好追老婆,大概要單一輩子!
神祖表示他都單了無數億個光年,堅決不能再單身了!
善善是他的!
甄善:“……”
妖妃娘娘木然著臉,覺得要不自己別hold了,回去再找其他辦法了。
總不能讓孩子有個腦子不正常的爹吧?
這會讓孩子以后被嘲笑的!
小孩子生活環境不好,容易造成各種心理疾病!
甄善越想,神色越發凝重,也倒退了一步,似乎要跟眼前男人先劃開界限。
銀發僧人:“……”
他又做錯了什么嗎?
“善善,我……你別生氣,可好?”
甄善垂下眸子,“我沒生氣。”
銀發僧人抬手,將企圖逃走的亞諾給扯了回來,紅蓮業火直接焚了他的身軀,只留下神魂,依舊惡臭得厲害。
銀發僧人劍眉微蹙,但他還是用業火將亞諾的神魂罩起來,沒有直接抹掉。
隨之他對甄善溫柔一笑,“善善,給你玩,先前太臟了,我先幫你處理一下。”
他沒有阻止她做什么的。
他也不會再阻止她去做任何事。
只要她在他掌心飛翔,她要的尊重、自由,他都能給的。
時間也會沖淡一切,包括從前的傷害,是不是?
銀發僧人眉眼澄澈,溫柔到了極致。
這是她最喜歡他的樣子,即便與他真實的性格不符合,但他也不介意扮演,只要她喜歡就可以了。
甄善眸色有點復雜,她沒去理會在紅蓮業火中慘叫扭曲的亞諾,只是輕聲道:“神祖,你不必如此。”
祂是凌駕于眾生之上,神界的老祖宗,不是無塵,甄善心里再清楚不過了。
如今看著高高在上的神祖在她面前小心討好,甄善沒感覺什么成就感,只有心慌。
如同即將踏入無底深淵的感覺。
只是這個深淵,她還不得不入。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甄善不認為無情無欲的神祖會有多愛她,或許是輪回中,他太多次求而不得形成的執念吧。
但無論是什么都好,甄善不再多想什么算計不算計的,糾結太多,為難的是她自己。
她如今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好好保護她的孩兒。
神祖有心,她不介意當個賢德的妻子,等祂無意了,她帶著孩子遠走,這是她預想的最好結局。
其他,順其自然便是。
銀發僧人看著眼前的女子,愛恨貪嗔,他因她而起。
只是,他們之間誤會太多,傷害太多……
但,就算做不到兩心相依,他也要將她留在身邊。
無論多少年,那些傷疤他總會治好的。
只是,銀發僧人握住她溫軟的手,低聲祈求,“善善,你喜歡無塵,我就是無塵,我知自己犯了很多錯,傷你良多,對不起,但,再給一次機會好不好?千年萬年,讓我贖罪。”
這樣的話語,從前他在傷害她之后,總是會說一遍。
甄善一直都是拒絕的,都跟他玉石俱焚。
但這次,她眸中漸漸蓄起水霧,淺淺一笑,“好。”
只要她不再求那什么無暇的愛情,不去在意什么真心不真心,只想著為她和孩兒過得好,也沒什么不能妥協的。
不愛就不傷。
銀發僧人……無塵眸光溫柔明亮到了極點,他狂喜到話語都說不好了,手足無措地想抱她又近鄉情怯地不敢,“善、善善,你答應了,你答應了……”
甄善無奈一笑,主動伸手抱住他,“是,我答應了。”
無塵手腳都不知道該怎么放,他終是得到他的大圓滿了嗎?
他本以為、本以為她不會再看他一眼的,就算留在他的身邊,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畢竟,他在最后,又算計了她一次。
以善善的性子,她會為了孩子妥協來到他身邊,但絕不會給他好臉。
無塵蘇醒的這段時間,每時每刻都在想著怎么哄她高興,怎么讓她親近自己一分。
可當輕而易舉地實現了,美夢成真,無塵不愿再去探究其他,多想其他。
只要她留在他身邊,這樣就足夠了。
終有一日,她眼里心里會只有他而已的。
無塵輕輕地蹭著她的臉頰,這是她從前最喜歡的無塵親昵的動作。
“善善,我會對你好的,不會再讓你傷心的,你信我。”
甄善眸色一片淡漠,聲音卻帶著輕輕笑意,“嗯。”
無塵眉眼一彎,無盡的歡喜讓他只想將她據為己有,只是場合不對,他也不能急。
如何都不能再讓她對他不滿了。
不過,索要一個吻,就沒什么吧。
無塵溫柔地吻了吻她的臉頰,貪戀至極。
歸位的神祖有著極為恐怖的實力,同時也有著無數光年中枯燥不已的記憶,曾經,他還不覺得這樣的時光有什么不對,但當擁有過她之后,神祖再無法忍受了,對她的癡戀和占有欲也隨之到了極度。
他太愛她了!
縱使飛蛾撲火,他在所不惜。
甄善順從地窩在他懷中,并不反對他的任何親昵的行為。
既然決定留在他身邊,有些事情她就該接受,不需要再矯情地鬧些什么,沒必要了。
“誰敢殺了本尊的徒兒?”
正當無塵將要品嘗到甜美的芳唇時,一聲暴怒將好好的氣氛都打破了。
神祖慈悲的俊顏分分鐘雷霆萬鈞!
原來,甄善剛剛應了他的祈求后,他老人家實在太過于興奮,導致紅蓮業火控制不住,直接把亞諾的神魂給燒個一干二凈。
結果,打了小的,來老的!
這本來也無所謂,但單身無數年又求而不得萬年的神祖大人正是最黏糊小嬌妻的時候,偏偏卻來了個廢物點心,壞了他的好事。
佛祖都忍不了,何況性子莫測的神祖?
無塵連給亞諾師父一個開場白的機會都沒有,直接伸手,活生生地捏碎了他的身軀,抓出他的神魂,燒到只剩一絲氣息的時候,再復活他,再次捏死!
循環往復好幾次,留著一點魂魄,丟到自己的寵物冢里,神祖老人家才稍稍消了一口氣。
甄善忍不住噗哧笑出來,“堂堂神祖,這么幼稚好嗎?”
神祖輕咬了她的紅唇一下,“我是誰?”
甄善笑瞇瞇地圈住他的脖子,回給他一吻,“無塵,你是無塵,好了吧?”
溫香軟玉,心愛之人主動獻吻,再大的不滿也化為甜蜜,就是頗為考驗他的忍耐力。
無塵苦笑,“你就仗著我拿你沒辦法。”
甄善黛眉微挑,斜睥著他,“那你還想如何?”
被瞪了,無塵卻覺得心滿意足。
他不怕善善跟他鬧脾氣,就怕她不鬧。
那種冷漠到骨子里的不在乎,他真的很怕很怕。
無塵抬手作揖,“娘子,為夫不敢。”
甄善抿唇一笑,“別鬧了。”
無塵重新抱住她,柔聲道:“好,施主說不鬧就不鬧。”
對他那施主的稱謂,甄善直接送了他一個白眼。
突然,她黛眉微蹙,有點不舒服地捂住腹部。
“善善!”
無塵一驚,連忙將手擱在她的腹部,溫和的魂力滋養著胎兒。
空間扭曲,再出現,甄善被他抱著坐在梅花開得正好的庭院中。
梅香芬芳,宛若當年他們初遇的時候。
甄善舒展眉梢,笑了笑,“我沒事,孩兒可能是見到爹爹,太高興了,在跟你打招呼呢。”
無塵還沒來得及高興,她腹中的胎兒傳來一陣再明顯不過的嫌棄。
很顯然,孩子可不喜歡這個父親!
無塵:“……”
這什么熊孩子?
不要算了!
甄善忍不住笑倒在他懷中,“讓你以后還敢欺負我。”
無塵無奈地扶好她,魂力不停供給熊兒子,免得它母親難受到。
至于兒子對他的嫌棄,無塵并沒有太在意。
老子永遠是老子,它翻不出天來。
若非要為了善善留在他身邊,他不會讓它出現。
不過,看著她開懷的樣子,無塵溫柔一笑,“以后,我們都不分開了。”
甄善眉眼含笑,“好。”
只要他不傷她的孩子,他們永遠都會是最完美的一家人。
回首恩怨情仇,她終不過要個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