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饒命,天后饒命!”素瑤顫顫巍巍磕著頭,頭破血流。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就去幽冥鬼界,駐守忘川河吧。”天后擺了擺手,讓天兵將她拖了下去。想必她也不想在蟠桃盛宴上大開殺戮。
素瑤臉上閃過劫后余生的喜悅,但她卻不知,幽冥鬼界現在由大師兄,也就是文曲星官掌管。當初素瑤屠戮離山,她以為大師兄會放過她?
夜幕低垂,我瞧著殿外的幾點星辰,悄咪咪溜出了殿外。玉兔眼尖兒,也跟著我溜出了殿外。
站在瑤池邊的菩提樹下,我回頭望著玉兔幻化成男子的模樣。模樣還算俊俏,只是油嘴滑舌著實令人厭惡。
看來,那日輕薄清霜的正是他!
“色膽不小!”我看著他,見他心急火燎地往前蹭,輕巧閃身,躲到一旁。
玉兔色瞇瞇地搓著手,猥瑣地流著哈喇子,“圣女仙姿綽約,小的一見傾心!”
我左顧右盼,清霜竟還未趕至。我想著,應當將玉兔交由清霜處置最為妥當。
玉兔見我并無反應,自吹自擂,“圣女別看不起小的,小的自詡是風月場上的老手,對于如何讓女人歡愉頗有研究。小的敢擔保,在這方面,殿下都不如我!”
容忌板著臉從他身后走出,拽住他的頭發就往瑤池中摁。
“本殿不如你?”
玉兔見來者是容忌,嚇得變回了原型,“殿,殿殿殿下!”
“胳膊都沒本殿一半粗,你哪來的自信自詡自己是風月場上的老手?”
我不禁汗顏,容忌竟然跟一只兔子比粗細。
玉兔言辭懇切地求饒道,“殿下若是放了我,我就將我這么多年所探知的秘辛告知你。”
我對仙界那些不為人知的腌臜事兒頗為好奇,連連問倒,“說來聽聽。”
“天帝和天后感情篤深。但其實在殿下誕生之前,也就是天元九百九十九萬年,天帝歷劫時愛上了一個凡間女子,并同她育有一子。”
“胡謅!”我如何也不相信,對天后無微不至的天帝,居然會愛上其他女人。
容忌卻有幾分相信,“繼續說。”
“但后來天帝愛上了天后,凡女失寵,被天帝囚禁在棲梧宮。天后得知之后,將凡女下貶凡間,凡女被折磨而死,龍子遺落,下落不明。”
聽玉兔說得有憑有據,我也信了七八分。
凡女,龍子,我腦海中不停地閃過夢境中尚未成魔的鬼見愁。
他和他娘正如玉兔所述,一直活在黑暗之中,被迫害,被凌虐。
倘若真是這樣,鬼見愁一直以來的作為,就解釋得通了。
玉兔似乎真的知道很多事,它怕容忌還不敢饒過它,接著說道,“嫦娥仙子平日里一副冷冷清清的光景,夜里頭可不是這副模樣。我原以為她的心頭好是天帝,直到有天晚上,我聽她喚著水神的名諱,才知她真正愛的人,是水神。只不過她為何要隱瞞真心,我就不清楚了。”
水神?我知之甚少。
聽聞,危及六界的旱災全是因他隕落而致。
“你見過水神?”
玉兔搖頭,“水神低調,不輕易露面。只聽聞凡是見過他真容的女子,無不心馳神往。”
容忌大概是怕我對水神產生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適時打斷了他,“說完了?”
玉兔見他冰冷的眼神,不由得瑟縮著,從自己茂密的皮毛下掏出了一本風月手札,“這是小的縱橫風月萬把來年,得出的一些心得,請殿下笑納!”
容忌頗為滿意地收入懷中,彼時那樣嫌棄玉兔的口水,現在卻對沾有玉兔體味的手札愛不釋手。男人真是善變!
“殿下,現在可以放過小的了?”玉兔小心翼翼問道。
容忌勾著唇角應著,“追風,出來接著。”
玉兔回頭,看到追風邊上的清霜,直接給嚇暈了。我將天雷之火扔到玉兔皮毛上,正準備烤只兔子來玩玩,容忌硬將我拖走。
“哎呀,我還沒玩夠。”
容忌正了臉色,小聲說道,“去棲梧宮。”
月落烏啼。棲梧宮中,寒鴉落在枝椏上,有氣無力地叫著。寒潭水濁,一池的枯葉透著無盡的荒涼。
鎏金的匾額搖搖欲墜,上頭“金屋藏嬌”四字蒙了厚厚的灰塵,顯得十分破敗。
推開虛掩的門,屋內洋洋灑灑的粉塵撲鼻而來,刺激著我的鼻腔。我捂著口鼻,拽著容忌的衣角在這黑暗中的屋中摸索。
點著了火折子,借著微弱的光亮看著屋內的光景。我輕輕吹去梳妝臺上的蒙塵,胭脂,水粉,珠寶,玉器堆陳一桌。
“看樣子,還真是金屋藏嬌。”我感嘆著,打開了一個未上鎖的木盒,里頭是一副保存完好的卷軸。
不出所料,上頭所繪的,正是我夢境里的黑衣女子——鬼見愁的娘親。
她嘴角噙笑,透過畫卷依舊能感覺到她那刻的幸福。
她身側,巋然站立的便是天帝,他神色冷漠,薄唇緊抿,似乎是在極力隱忍著什么。而他懷中,抱著一個尚在襁褓中的男娃,五官還沒張開,但白嫩可愛。
“嘖嘖嘖,想不到你父皇也有這么風流的過往!”我收起卷軸,又重新放回木盒之中。
“你該不會和你父皇一個秉性,一邊山盟海誓,一邊又移情別戀吧?”透過火折子微弱的光芒,我定定地望著容忌。
容忌搖頭,“雖然棲梧宮的事,仙界眾仙都諱莫如深。但父皇并不是薄情之人,倘若他愛過此女子,定不會任她流落凡間,零落成泥。”
“愛沒愛過,恐怕只有你父皇自己知曉。只是照這樣看來,鬼見愁確是你的兄長無疑了。”
“等等!”容忌似是想起了什么,急急打開木盒,攤開畫卷。
畫卷右上角,寫著一行小字。
“天元一千萬年,阿丑滿月,沁奴留。”
我盯著上頭的落款,“玉兔說天帝歷劫是在天元九百九十九萬年,如果這個時間沒錯,阿丑在天元一千萬年時,不應當只是滿月,而是滿一萬歲啊!”
“時間沒錯,父皇確是在天元九百九十九萬年歷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情劫。”容忌收起畫卷,牽著我出了棲梧宮。
“難道沁奴在那一萬年中生過兩個孩子?其中一個是阿丑,也就是現在無惡不作的鬼見愁,那另一個是誰?”細細想來,恐懼漫上心頭。
鬼見愁尚且防不勝防,若鬼見愁還有一個哥哥,那我們的情況怕是要更加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