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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三章 容忌死了

  我用袖子擦拭著盒身,輕輕晃動著它,“可有法子助容忌一臂之力?”

  黑盒子盒蓋微微顫動,“別無他法。斗姆元君的力量全部力量均注入醉清體內,母神之力,無人能與之抗衡。本大王休養些時日,你好自為之。”

  它再度陷入昏睡之中,任我怎么叫喚都無動于衷。

  我無奈地收起盒子,定定地盯著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的容忌。

  醉清置身血雨之中,雙臂化作利刃,低喝一聲,“破!”

  容忌旋即被利刃的掌風擊退數步,他手握斬天劍,眉宇間透著一股肅殺之氣,“與龍同歸!”

  斬天劍的劍氣化作一條銀色巨龍,朝著醉清的猩紅劍氣襲去。

  巨龍勉強吞下猩紅劍氣,卻突然爆破而滅,容忌吐出一口鮮血,殷紅的血落在胸前,尤為刺目。

  醉清中氣十足,口吐巖漿之火,將容忌腳下云層焚燒殆盡,“殿下,別著急!等我解決完你,就讓且歌姐姐陪你上路,讓這些愚蠢的凡人陪你寂滅!”

  容忌目無斜視,一劍直穿醉清心口。

  誰知,醉清低頭看著自己胸口的斬天劍,輕嗤,“只要母神元神不死,我肉身便永不消失。殿下,你失策了。”

  她語音剛落,手臂再化利刃,一劍朝著容忌腹部砍去。

  容忌輕輕一躍,閃至醉清身后,穩穩落在血云之巔。他就著落地時的緩沖蹲下,揮劍向醉清的小腿刺去。

  醉清一轉身,利刃由下往上一挑,挑開斬天劍,刀鋒忽地向容忌脖頸揮去。

  容忌以斬天劍抵擋著醉清又快又狠的利刃,不斷向后退著。

  醉清神力霸道深厚,容忌持刀的虎口微微顫抖,明顯有些招架不住。

  血雨如瀑,容忌一身血衣緊貼身上,如嗜血修羅般,僅僅只是站在云端,就嚇煞了凡間黎民百姓。

  容忌把碧簫橫在嘴邊,急促簫聲響起,劃破了血雨沙沙聲。

  聽者輕則抓心撓肺仰天長嘯,重則七竅流血暴斃而亡。即便是我,都覺心神恍惚,頭暈目眩。

  血云之上,醉清捂著雙耳,血淚掛下。

  下一瞬,她自破耳膜,以抵簫聲侵蝕,“有兩下子,看招!”

  血雨腥風被容忌的簫聲凈化洗滌,又恢復了潔白如初的樣子,但詭異的事,天色在剎那間黑到極致。

  黑暗中,我只見醉清利刃揮動,迸射出奪目的兇光。

  容忌以斬天劍,抵擋著醉清看似毫無章法,實則強勁霸道的攻擊。

  每一次交鋒,空中都會迸發出如布帛撕裂般的響聲,血珠飛濺,如星辰般,蔓延至整片天幕。

  我已經分不清,這些飛濺的血珠,出自容忌還是出自醉清。

  下一瞬,醉清凝聚周身神力,雙臂化作血紅狂蟒,朝著容忌發出最后一擊,“血蛇祭世!”

  容忌斬天劍劈開天闕,漆黑的天幕突然迸發出無數道亮光。

  北璃月已然爬上黑風客棧屋頂,同我并肩而立,雙手小心護著我的肚子,深怕我不慎摔落屋頂。

  容忌低下頭,朝我淺淺一笑,“歌兒,這一次,我乖乖不吃醋。”

  “容忌,不要……”眼看著血紅狂蟒離容忌越來越近,我卻無能無力,絕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轉過身,化作一條白龍,似是抱著赴死的決心,朝著血紅狂蟒撞去。

  “毀天滅地!”容忌的聲音在我頭頂上空盤旋往復。

  再度看向天幕,容忌和醉清同時寂滅。

  萬鳥同哭,暴雨傾盆。

  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容忌會離我而去。

  追風上了屋頂,一臉悲痛,“太子妃,回東海吧。”

  “不,我要在此處,等容忌。”我癱坐在暴雨中,內心一片凄涼。

  我腹中,小乖嚎啕大哭,“父君是不是死了?娘親親,小乖好難過!”

  我揚起手,重重拍在肚皮上,斥責著小乖,“住嘴!你父君他一定會回來的,一定!”

  追風和清霜紛紛按住我的手,不讓我再傷害小乖。

  “太子妃,殿下之前曾說過,六界大亂,他替小殿下承的劫將會提前。他說,如果他沒撐過去,你務必好好活著。”追風蹲在我身邊,低低說著。

  我雙目毫無焦距,許久才看清眼前的追風,追問道,“他還說了什么?”

  “他說,魔王墨染塵對你的愛,不比他少。若是他回不來,殿下希望你能接受墨染塵。”追風哽咽說道,語落,早已泣不成聲。

  我還在等他撥開層云,朝我飛來。

  但他怎么連身后事,都已經交代得明明白白?

  我伸手,任由冰涼的雨水擊打著掌心,很痛,痛徹心扉。

  清霜將我摟入懷中,“圣女,要是難過你就哭出來呀,別憋在心里。”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天幕,看著暴雨偃旗息鼓,看著日頭重爬云梢,舍不得眨眼,也忘記了哭泣。這個時候,決計不能掉淚,若是淚水模糊了雙眼,我錯過了容忌踏著祥云朝我奔來,如何是好?

  “太子妃,回東海。小殿下已經哭了一整晚了,你必須振作!”追風將我扶起,“你和小殿下若是有恙,殿下的犧牲便毫無意義。”

  意義?他倉促離去,我的生命已然變得毫無意義。

  從今往后,我拈花惹草,再無他板著臉打我屁股吃醋鬧脾氣。

  從今往后,我是冷是熱,是飽是饑,再無他噓寒問暖將我捧在手心小心呵護。

  北璃月小心攙扶著我,“且姑娘,節哀順變。”

  我將他推向一邊,神神叨叨地呢喃著,“你別碰我,容忌看到會不開心。”

  極目看著悠閑肆意的浮云,我竟覺得有些諷刺。

  容忌為救六界,不惜同斗姆元君焚天滅地的神力一起同歸于盡。但因他重獲新生的黎民百姓,已然忘卻他的犧牲,跑上街頭,慶祝著他們的劫后余生。

  時至今日,我才曉得,腐朽不僅僅獨屬于仙界,整個六界都腐爛入骨髓中,再無藥可救。

  容忌,容忌。

  縈繞我心尖近三百年的人,怎么突然就寂滅了?

  我直視著蒼穹上的日頭,一陣眩暈,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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