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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風乍起

  凌晨,溫平給徐君珩去了通電話,告知這方事宜。

  話語間,并未避重就輕,反倒是將事情經過都告知了一遍。

  那側,身處s市的男人穿著家居服坐在餐椅上端著杯溫水喝著。

  似是想就著一杯溫水消化這些事實。

  然、并未。

  良久,他問溫平:“安隅是什么情況?”

  溫平為假思索,直言道:“很平靜,比平日里多了分冷酷。”

  徐君珩懂了,點了點頭,將手中溫水喝了大半。

  心中那微微泛濫起的情緒被他狠狠壓了下去。

  凌晨的s市、打了寒霜,將外面的玻璃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稍有些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徐君珩斜靠在座椅上,修長的指尖敲擊著桌面上的玻璃杯,那微擰的眉頭足以彰顯他此時心情有多凝重。

  恍惚間,他想到了異國他鄉的那個安隅,初見的冷漠,與后來相處中的無情,都在腦海中無比清晰的過了一遍。

  他是佩服徐紹寒的,既然能將一座冰山融化成潺潺流水。

  這點,徐君珩想,他此生都做不到。

  倘若可行,他寧愿不去觸碰那樣一個滿身是傷的女子,想將玫瑰摘回家,就要忍著流血的痛楚。

  “四少去哪里了?”他在問。

  溫平那側,許是有人在同他言語什么,一時沒聽清他的話語,遂再問了一遍。

  徐君珩在問。

  他才道:“四少出差去了,眼下應當正在空中飛。”

  徐君珩稍有默然,臉面上的冷漠稍有破裂,他想了想,才道:“眼下四少不再,閣下那邊的事情還得勞煩溫特助了,溫特助也知道,四少那脾氣,他的東西,旁人可是動不得的。”

  這是一句隔著電話的提醒,也是一句敲打。

  雖說話語不輕不重,好似平日聊天那般隨意而來,可溫平的心,到底是沉了沉。

  只道是這四少夫人,在徐家的地位著實是與日俱增。

  令人不敢隨意動手。

  溫平抬手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大抵是想給自己松口氣,畢恭畢敬道:“大少放心。”

  他跟著徐啟政走南闖北這么多年,在各國領導人之間周旋也實乃常事,若這點眼見力都沒有,怕是白在這個位置上坐這么久了。

  收了電話的溫平止不住后背發涼。

  在徐家這個深宅大院里,有人站在身后勝過一切。

  而這方,磨山主臥室里沉靜在一層陰霾中,

  淡淡的,不至于太濃烈,但存在。

  安隅是個受難者,她每每將利爪對準那些無辜人的時候內心都會有一股子淡淡的恐懼。

  這就是為何,在深夜街頭,她看到徐紹寒轉身離開會追上去。

  吃過苦痛的人,知曉苦痛的味道,當別人在去嘗的時候,她知道這個味道會給人帶來怎樣的禍根。

  這世間沒有感同身受,有的、只有親生經歷。

  她眼前,擱著一杯白酒,說不清是何品種,磨山的酒,被徐紹寒收起來了,唯有廚房里才能找到些許酒制品。

  安隅雙手抱胸靠在沙發上,盯著起居室的一堵白墻,眼眸中的空洞足以令人知曉,她此時、思緒不再此處。

  她素來分得清善惡,善便是善,惡便是惡。

  可當惡人死在跟前時,她恍惚想起一句話。

  至惡也不至死。

  鄧英作的惡到底夠不夠讓她付出生命。

  答案是、未知。

  她抬手,抹了把臉面,嗓間那聲微微的嘆息在這靜寂的臥室里顯得如此的凄涼。

  四點五十分,她在度給徐紹寒撥了通電話。

  依舊不通。

  潛意識中,她想依賴徐紹寒,但她的丈夫似乎并不準備給她這個機會。

  清晨六點整,晨曦將露,她起身,去了書房。

  七點整,天色大亮,她開了電腦。

  好似在等,等著狂風暴雨將她淹沒。

  七點過五分,徐黛帶著傭人上來打掃衛生,乍一推開門,見穿著整齊的安隅坐在書房時,駭了一跳。

  從衣著來看,她昨夜,并未休息。

  她似是在想什么,以至于徐黛連喚了兩聲都沒有回過神來。

  直至她走進,嗓音微微提高,安隅才將將回神。

  “有事?”她抬眸望去,眼眸中的紅血絲暴露無遺。

  “您昨晚,未休息?”徐黛疑慮開口。

  安隅恩了聲,算是回答。

  隨即未給她多余言語的機會,揮了揮手,示意人出去。

  徐黛想在言語,終究是張了張嘴。

  沒有半分話語出來。

  七點二十五分,臥室里響起手機震動聲,許久之后才停歇。

  隨后,徐黛手機響起,見是自家先生電話,她竟有種看到救世主的感覺,接電話的手都稍稍有些顫栗。

  那側,男人開口詢問:“太太電話怎無人接?”

  徐黛穩了穩情緒才開口道:“先生,太太好像,出事情了。”

  這話,徐黛說的不大確定,但卻不能不說。

  此時,飛機依舊在跑道上滑行,離家近乎一周的人在歷經數十個小時的飛行將將落地首都機場。

  將一開機,手機里有數通未接來電顯示。

  旁人的,他大多是自動忽略,可唯獨安隅的,眼見她連續打了三通,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

  隱隱有些不詳的預感。

  只因安隅不是個粘人的人,連續三通電話,怕不是有事。

  此時聽聞徐黛這話,徐紹寒捏著電話的手潛意識中緊了緊。

  “讓太太接電話。”

  徐黛噯了一聲,拿著手機快步往書房去。

  敲響房門,推門而入,見安隅正雙手交叉撐在桌面上,額頭抵著手背,一副頭疼的模樣。

  “太太、先生電話,”徐黛邁步過去,輕言細語開口,生怕驚擾了這位情緒不佳的女主人。

  安隅抬眸,僅是對視一眼,徐黛從她眼眸中看見了無數倦意。

  “安安、”那側,是徐先生溫軟的嗓音,正是這股溫軟,在這個清晨,竟有絲絲撫慰的功效。

  “恩?”她淺應,徹夜未眠,讓她嗓音稍有些甕聲甕氣。

  “出什么事了?”徐紹寒的嗓音有多溫柔?

  此行,他出差,與徐氏集團一眾老總一起,整個頭等艙都是他們的人。

  僅是如此一句話,讓所有人無意識中都將目光落在了這個平日里殺伐果斷的男人身上。

  有人好奇,有人驚愕,亦是有人習以為常。

  這聲詢問,若是在昨晚,安隅定是能回答的。

  但歷經一整夜的思想斗爭之后,安隅想,她不知如何開口。

  更甚是難以開口。

  她伸手抓了抓發絲,微嘆道:“沒事。”

  “我昨夜在飛機上,手機未曾開機,”他開口解釋,怕安隅心里有想法。

  復又在道:“不想說便不說,上午去公司嗎?”

  “晚點去,”她答。

  徐紹寒恩了聲,算是知曉,隨即又聊了兩句,但安隅興致均是不大高漲。

  直至飛機滑行結束,徐紹寒收了電話。

  眾人可見,這日上午,徐先生離去的步伐比往常快了許多。

  原定直接回公司的行程被改期了。

  他跨步向前之時,不忘吩咐謝呈立刻馬上備車回磨山。

  他急切走了兩步,似是想起什么。、

  轉身擺了擺手道:“不、不、不、去安和。”

  他急忘了,他的心肝兒每日七點五十準時出門,,機場回磨山一個小時。

  在歸磨山,為時已晚。

  他如此急切,謝呈想,大抵又是那位姑奶奶出事情了。

  狂風暴雨并未來,到底是天家的手段在壓著,可當安隅去事務所時,站在門前的那種心情,難以言喻。

  鄧家到底是想魚死網破,可應是沒想到,安隅怎會在此時,主動要求天家幫忙。

  截了她們的胡。

  如果生活的本質是在乘風破浪,那么安隅想,她當真是每日每日都在歷經這些。

  許是她矗立許久,屋內,正在與保安交談的唐思和停了話語,跨步出來,站在門口,與之相望。

  安隅回神,才將將抬步欲要進去。

  “不要想太多,每一個城市的起點都是亂葬崗,只是看到了與未曾看到的區別。”

  “這是在勸慰?”她側眸笑望唐思和。

  后者牽了牽唇角,“告知事實而已。”

  “那倒是要謝謝你了。”

  “不客氣。”

  一來一回,沒有昨日的那種緊張。

  可事實呢?

  是如此嗎?

  并非,安隅也好,唐思和也罷,實則都是目光長遠之人。

  身處在她們這個環境下,看到的東西,往往比別人多的多。

  徐紹寒返程時,接到徐君珩電話,那側詢問他此時身在何處,知曉他在首都后,僅是用只言片語便將昨夜事情告知。

  聽聞,徐先生面色寒涼的駭人。

  當真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倒是有膽量。

  連死的勇氣都有。

  2007年11月19日,在鄧英去世后的十小時之內,鄧英女兒召開了記者發布會,在徐紹寒離安和尚且之后兩街之隔時。

  安隅知曉這消息時,內心是震驚的。

  猛然間,她發現,自己好似掉進了一張巨大的羅網中。

  一張天家斗爭的羅網。

  徐紹寒知曉這一消息時,面色更是冰寒至極。

  無疑,身后有人在給她出謀劃策,否則,一個尚未出社會的小丫頭片子怎能知曉何為把控最佳時機?

  “去阻止。”

  “來不及了。”那側,周讓的嗓音傳來。

  在道:“發布會現場,她掏出了鄧女士的親筆遺書,遺書內容字句皆指向太太。”

  周讓話語落地,前座謝呈只覺車內空氣驟然降低。

  回眸望去,只見這人眸間泛著陰狠,那如狼似虎的眼眸中是無盡殺意,他說:“我倒要看看鄧家有幾個膽子敢動我老婆。”

  這及其陰沉的一句話,讓周讓沉默了。

  拿著手機的掌心,布滿的層層薄汗。

  如謝呈所言,安隅真的成了他的心頭肉。

  這場新聞發布會太過突如其來,當安和事務所門口堵滿記者安隅才后知后覺知曉這一切,而顯然,在想出對策,已然來不及了。

  當長槍短炮對準這個風平浪靜許久的律所門口時,安和的人稍有些蒙圈。

  大抵是年關將至,眾人都忙的焦頭爛額,偶然被這種事情沖擊了下,稍有些不可置信。

  屋內,眾人對此事議論紛紛。

  不免有情緒。

  昨夜之事,知曉之人少之甚少。

  但今日記者圍堵,有些事情就暴露出來了。

  總統府那方知曉這消息時,徐啟政明顯是面色陰寒了許多。

  天家人,無疑是愛惜自己的羽毛的。

  子女之間出這等丑聞,無疑是讓家族無光。

  若說昨夜之事處理得當的話,那么只能說,今晨她們被一個小女娃給玩弄了。

  溫平候在一旁,稍有些不敢言語。

  余光撇到這位天子面容時,抿了抿唇。

  “讓人壓下去。”

  “怕是來不及了,招待會是現場直播,該看見的怕是都看見了。”

  聞言,徐啟政一聲冷笑響起:“到底有能耐,致死也要將我一軍。”

  溫平未言。

  他心想,能讓徐家伸手對付的人,若沒點能耐,怕是不行的。

  只是可惜了這四少夫人,白白的成為家族斗爭的受害者。

  對方大抵也是沒辦法了,徐家其余人動不了,只能動這個初入徐家的新婦。

  不知該說是聰明,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正值徐君珩入駐首都緊要關頭,若是天家在出緋聞,怕是影響甚廣。

  可若是閣下狠心,將安隅踢出徐家,鄧家的計謀,怕是一場空。

  眼下,溫平不得不為安隅捏了把汗。

  只祈求,在這場洪流中,這位強勢有著鐵血手腕的安律師,能穩住身形,不被這巨浪吞噬。

  也不會被這豪門世家的陰險手段與殘酷人心給嚇跑。

  啪、徐啟政將手中鋼筆狠狠甩在桌面上,冷怒的聲響響徹整個辦公室:“那也要他有這個本事。”

  溫平聞言,心頭一顫。

  這日,徐先生到安和時,入眼的是記者圍堵。

  車內,謝呈見此情形,正欲提醒他莫要下車。

  卻不想,將將回頭還未來得及言語,那人以及跨大步推門下車。

  立于車旁,這人的大衣衣擺在寒風中微微擺動,他微瞇眼,望著眼前人頭攢動的模樣。

  目光中露出的是獸性的光芒。

  有人曾如此形容過徐紹寒,他是一條雄獅,偶爾會假寐,讓你誤以為他是善良的。

  實則,他只是在假裝而已。

  這日,首都街頭,徐紹寒跨大步而去時,那堅定鏗鏘的步伐在無形之中給人一種震懾感。

  人群中,有人發現徐紹寒,騷動中眾人回眸,將長槍短炮對準他。

  話語難聽至極:“請問徐董,您對今晨鄧英之女發布會一事有何看法?鄧英女士留遺書是因為已經去世了嗎?”

  “徐董,鄧家人直言您太太是殺人犯,是真的嗎?”

  “徐董,有人說昨夜鄧英女士在安和門口割腕自殺,現已確認死亡,請問此事,是真的嗎?”

  “請問此事,跟安律師有何關系?”

  眾人的話語直接朝徐紹寒扔來,這人,不言語,冷颼颼的眸子盯著對方,直至人群中冷靜下來,他才輕勾唇角:“誹謗她人是能讓你們升官發財嗎?”

  “可鄧女士的遺書直指安律師。”

  “遺書有時候就跟記者手中的筆桿子一樣荒謬,跟我談這個?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他冷睨了人一眼,強大的氣場讓那人寒蟬若禁,不敢在言。

  他氣場強大,睥睨的視線掃過在場人,后者異常識相的退開圈子,給其讓了一條路出來。

  謝呈緊隨其后,望著他進去的背影。

  這個素來不在記者面前多言的男人,今日,難得的為安隅破了戒。

  到底是愛情太有魔力了。

  安和內,眾人雖煩,但到底是工作勝過一切,未曾被外界聲響打擾。

  徐紹寒跨步而去時,有人見了,不免驚愕。

  宋棠見人來,更甚是呆了,直至徐紹寒問道:“你們安總在里面?”

  宋棠點了點頭。

  可直道徐紹寒身影站定在門口,宋棠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好似話語只說了一半。

  唐總也在。

  數分鐘前,唐思和接到消息正在打電話與外界聯系詢問情況。

  而安隅呢?

  她本是坐在沙發上,而后起身,邁步過去開了電腦。

  期間唐思和看了她一眼,直至電腦上響起發布會的聲響,他微微擰眉,邁步過去站在她身旁,彎腰關了電腦。

  似是不想她被外界的事務所影響。

  而徐紹寒推門而入。

  乍見這一幕,只覺眼酸的不行。

  按理說,這是個平常的舉動,沒有任何親密成分在。

  且不說唐思和此時還一手接著電話。

  三人面面相窺,徐先生面色尤為難看。

  唐思和直起身子,站在安隅身旁。

  而身后緊隨而來的宋棠,大抵是不想讓這氣氛太過怪異,在身后喚到:“唐總,法院找。”

  唐思和同電話那邊道了句晚些聊收了電話。

  出門時,路過徐紹寒身旁時側眸望向他,嗓音涼如水:“徐董說的呵護也不過如此。”

  “唐總是不是手伸太長了?”

  “你說你能替她遮風擋雨,實則帶來的是數之不盡的狂風暴雨,徐董、你能想呵護權利一樣去呵護安隅嗎?”

  言罷,唐思和不想聽到答案,轉身離開。

  將空間留給這所謂的夫妻二人。

  安隅望見徐紹寒時,一口濁氣從胸腔出來:“回來了?”

  “恩、回來了。”他淺應。

  徐黛說,她徹夜未眠,他發現了。

  即便此時,安隅著了妝容,也掩不住她眼底的憔悴。

  瞬間,心疼之意布上胸膛。

  “先回家,”徐先生越過桌面,伸手將人從座椅上牽起來。

  安隅未動,似有抵抗之意。

  只聽徐紹寒在道:“天塌下來有我頂著,先回家睡一覺,恩?”

  他伸手將人擁進懷里,寬厚的大掌在她后背緩緩撫著,低聲細語的勸著安隅。

  試圖將她那股子擰勁兒消下去。

  見人未松口,他微彎身,蹭著人白皙的面龐,溫軟道:“信我,恩?”

  良久,安隅重重嘆了口氣,靠在徐紹寒懷里,點了點頭。

  這日,徐紹寒擁著安隅離開。

  行至公司門口時,面對一眾記者,徐先生沒有過多的言語,僅是凌厲的顏色便足以將眾人駭的退避三舍。

  沒有人會傻到去跟權利作斗爭,也沒有人傻到會去以卵擊石。

  螳臂擋車的后果眾人皆知。

  他摟著她,及其自然的穿過人群。

  擁著她離開,有那么一瞬間,安隅的內心是安定的。

  那種安定,來自于徐紹寒。

  來自于身旁這人的擁護。

  安全感是什么?

  是你需要時,他恰好在。

  安隅必須承認,她依賴徐紹寒給她的呵護,也享受徐紹寒給她撐起的這片天空。

  在這里,她才能享受到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子本該享受的東西。

  如果這一切,一直這樣維持的話,如果這一切,未曾被打破的話,安隅想,就如此下去,一輩子、似乎也不是很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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