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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 一十九章:委以重任

  次日、晨曦微露。

  趙波在一次電話聲中被驚醒,這次,不同以往。

  總統秘書溫平在這清晨的光景中已經站在了趙家院落外,似是到了才給人打電話。

  七點不到,夏季的天兩得比較早。

  院子里的樹木上依舊有鳥兒嘰嘰喳喳的叫喚著。

  溫平的聲音在電話那傳來時,趙波猛然驚醒,睡意全無,連忙翻身起床,衣服都來不及換,直接奔下樓開門。

  大抵是知曉趙波此時并未起床,溫平見人穿著睡衣出來,也算平靜。

  頷首招呼:“趙市長。”

  “溫秘書長,”他回應,而后側開半邊身子讓人進來,見眼前人穿戴整齊,稍有些面色緋紅:“讓溫秘書見笑了,未來得及換衣服。”

  “是我未看清時間,叨擾了,”溫平開口,話語謙遜。

  “我們書房聊,”說著,趙波伸手欲要將人往樓上引。

  溫平抬手,止住了他的動作:“一會兒要隨閣下外訪,時間不多,就不上去了,簡單將事情告知趙市長我就走。”

  這話稍有些刻意,上一句說未看清時間是假,趕時間是真,所以會在這七點未到的清晨登門拜訪。

  溫平的到來,讓趙波不得不多想,自己何德何能能讓總統閣下首席秘書長在天將亮的清晨登門拜訪?

  一瞬間,他心底有種隱隱的不想的預感。

  而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準確的。

  趙家客廳玄關內,溫平與趙波二人對面而立。

  當溫平將關于華銘的事情告知趙波時,他的震驚如大白天見鬼別無二樣。

  何等感覺?

  大概是帝王身邊的人晨間笑顏盛開到你跟前來說的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是扔給你一個人燙手山芋。

  “華銘的事情茲事體大,閣下將如此重任交到趙市長手上,趙市長可得好好把握,市長上去該是何等位置,不用我說了吧?”

  明明是個燙手山芋,可溫平這一番話說出來,好似徐啟政給了他一個天大的恩惠,且還是看在自家人的面子上將這個恩惠給他的。

  若趙波此時是個初出茅驢不諳世事的新人,怕當真是要信了這句話了。

  趙波一時之間找不到言語來回應溫平。

  良久,秉著多年政壇經驗,他除了謝主隆恩還有何等話語可言?

  溫平望著趙波,笑了笑,心中有一道思緒快速涌過。

  “時間尚早,我就不打擾趙市長休息了。”

  聞言,趙波會以微笑,微微伸手,送溫平離開。

  2008年,6月28日清晨五點,因知曉次日要同閣下出訪,定了晨間五點的鬧鐘,鬧鐘將響,電話響起,他接起,只聽那側閣下清明的嗓音傳來:“晨間去趙市長家見過此事告知下去。”

  “明白,”溫平回應,但他知曉,清晨的這通電話不簡單。

  昨夜以下定論之事,若無更改他從不會特意再打電話告知。

  “順便告知趙市長,此時、是安律師替他謀求來的。”

  眾人皆知,趙家繼女安隅并不受寵,且身在趙家多年深居簡出,若非徐四少將人娶回家,只怕是無人知曉這繼女的存在。

  且婚禮不久前,有人隱隱爆出趙家對這繼女并不友好,更甚是偶爾能聽見打罵聲,當然,這消息并未太過長久,極快被人刪除。

  但該知曉的人,知曉。

  安隅與趙家關系如此薄弱,更甚是隱隱有些有仇的跡象,此時不緩解,且還要煽風點火添油加醋?

  可換一個角度想,倘若是趙波辦事不利,礙于關注率太高,閣下屆時若是將人處罰了,還能落得一個大公無私的名頭。

  徐啟政這話,讓溫平有一秒的愣怔,

  “明白?”見溫平久為回應,徐啟政問了嘴。

  溫平一震,隨即極快回應:“明白。”

  趙家,二人道別,溫平將行至門口臺階,被趙波一句話給喚住了步伐,只聽他小心翼翼開口道:“不知閣下為何如此,煩請溫秘書指點一二。”

  話語直至,按照原先的劇本,溫平只要道一句這是安律師替你謀求來的福利,這件事情本也該結束了。

  可猛然間,溫平腦海中出現的,是那日總統府院落里站在櫻花樹下的女子,她著一身棉麻長裙披散著長發的溫婉模樣,那樣的安隅與在法庭上大刀闊斧舌戰群儒的安隅不同。

  那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美好的不像話。

  于是、那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繞了個彎,又狠狠的收了回去。

  “我是臨時收到的消息,還請趙市長見諒。”

  言罷,他轉身離去,上車,坐在后座將掌心狠狠的往西裝褲上按了按,擦去濕漉漉的汗水。

  七點半,總統府停機坪處,溫平跨步上飛機,此時,總統閣下與內閣成員早已到齊,就等他來。

  走近,只見徐啟政在翻看這手中的文件,冷冷問了句:“辦妥了?”

  溫平點頭。

  實則,妥了嗎?并沒有。

  若在古代,他的言行無疑是殺頭之罪。

  謊報、瞞報圣旨,輕則殺頭,重則誅九族。

  坐下,溫平伸手倒了杯水,狠狠喝了兩口。

  壓住心頭的燥縢之意。

  而這方,溫平走后,趙波哪里還有半分睡意?

  清晨,溫平親自帶著閣下的意思前來,說不震驚是假的。

  昨日夜間,華銘在監獄暴斃,清晨,徐啟政便將這個燙手山芋甩給自己,為何?

  是允以重任嗎?不見得。政途行到如今,最怕的是什么?

  是憑空而降的災禍,現在的他,處在一個尷尬的位置,在往前一步,便能在權力之巔獲得立足在之地。

  他想伸手去高攀,前方若無人拉他,上不去。

  可若是和后方有人在挖他的墻角,亦是如此。

  華銘的這個案子,干的好,或許他能憑借著民眾的高呼聲往前夠一夠,

  若干的不好,多年努力付之一炬。

  徐啟政將趙波逼上了梁山。

  思及此,趙波坐在沙發上,抬手,狠狠摸上臉面。

  不久前,趙景堯被調回首都,而今日,他接管華銘的案子,如若這一切是一盤棋,那只能說這盤棋下的夠大。

  “父親,”樓梯口,趙書顏穿著睡衣站在身后,輕柔的話語響起。

  趙波聞言,回眸,見她站在身后問道:“吵到你了?”

  實則,剛剛溫平在樓下同趙波說的話她全都聽到了。

  只是一直不敢下來而已。

  “吵到你了?”趙波問。

  “沒有,”她答。

  而后,趙書顏去餐室倒了杯水,遞給了趙波,望著他,沉默了片刻,開口問道:“父親是不想接華銘的這個案子嗎?”

  許是沒想到女兒會跟自己聊這些,趙波有些詫異。

  “您剛剛跟溫秘書的談話我都聽見了,”她說。

  “政壇水深,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

  趙波端起手中杯子喝了口水,微微嘆息了聲。

  “政壇固然水深,可從古至今并沒有人能白白坐上高位的,父親何不將這個案子握在掌心,去搏一搏,往高位夠一夠?山芋固然燙手,可饑餓時,它可以令人飽腹。”

  趙書顏的話語說的很平淡,從某種角度來說,估計是跟胡穗待在一起久了,身上隱隱有了那種專門對男人言語的語調跟表情,且還拿捏的非常到位。

  清晨,趙波正煩躁時,趙書顏這溫柔的話語聲出來,且不說說出來的話有沒有效果,但卻能撫平他的情緒。

  “您現在這個位置上,身后追兵不斷,倘若不盡快將位置騰出來給有需要的人,難保您會成為下一個華叔,政壇上的最見不得攔路虎,父親苦心孤詣拼盡全力行至如今總不會甘心就此退休回家養老吧?眼下閣下將這個事情交給您,何嘗不是一個機會呢?您與金字塔頂端,只剩一步之遙,女兒未曾歷經過政治斗爭,自也不知曉這其中的險惡,可我知曉,退一步是走,搏一搏也是走,父親可以選擇有利于自己的。”

  趙書顏溫柔的話語,特意把控的腔調,在這個煩躁的清晨無疑是撫人心的。

  趙波望著趙書顏良久,微微嘆息了聲:“你要是個男孩子就好了。”

  聞言,趙書顏心里一咯噔。

  握著杯子的手狠狠白了白。

  這話,說不扎心是假的。

  一句你要是個男孩子就好了,多令人痛心?

  “有景堯哥就夠了,”她雖是笑答,可面上的僵硬未曾消散。

  “景堯?”提起趙景堯,趙波內心的波動更大了些。

  “可還是有何顧慮?”

  “政壇上走的太快不見得是件好事,”這就是為何徐君珩明明可以一步登天,卻還是這么多年忍辱負重從基層一步一步上來的原因。

  “景堯剛調回首都,若此時我在被委以重任,只怕,會樹敵。”

  “政場上怎會沒有敵人?敵人分明處和暗處,若借此事將隱在暗處的敵人勾出來在一網打盡豈不是很好?”趙書顏的心狠嗎?

  她年紀輕輕算計安隅的時候不折手段,

  可以說,安隅人生中第一個老師便是趙書顏。

  這個看起來軟弱無力的豪門之女在現實中將她一個大嘴巴子甩醒。

  “絕處逢生、父親,涅槃而出的人才配坐上高位。”

  清晨,胡穗醒來時,身旁已經沒有了趙波的身影。

  起身,下樓。

  尚未走近,便聽見趙書顏最后一句話,她步伐站定,原以為二人會借著言語。

  卻不想,許久,都未曾聽到聲響。

  于是,攏了攏身上睡袍,抬步下樓。

  “怎么起這么早?”胡穗目光落在父女二人身上,淺淺問道。

  “睡不著,便起來了,你怎么沒多睡會兒?”趙波問道。

  “想著你醒了,下來做早餐來著,”話是如此說,胡穗也如此做了。

  她的成功不在于只會說,胡穗想來是個言行合一的人。

  正因為如此,在趙家即便是沒有生養也坐穩了市長夫人的高位。

  清晨,有關部門將京西監獄的暴斃案開了場新聞發布會,發布會指出,此次事件將列為嚴重案件,因案件的重要性,且由首都市市長趙波做專項組組長,調查此次案件。

  一定要差個水落石出,給民眾給百姓一個交代。

  發布會足足開了四十分鐘。

  市長辦公室里,關山站在趙波身旁全程看完了發布會,而后略帶擔憂的目光落在趙波身上。

  后者未回眸,便已知曉。

  “很疑惑對不對?”

  “有些,”關山直言。

  有疑惑,有詫異。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這個案件都不適合放到趙波手里,不管處于臣子的角度,還是出于親家的角度。

  一旦這中間有什么隱情,導致辦事不利,那么丟的不僅僅是趙家的臉面。

  還間接性的丟了徐家的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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