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們完全可以不用那么緊張的!我若是想動手,早就已經動手了!”
“所以只要你們不過份的刺激我,我就絕對不會動手!”
“我帶著和平的意愿而來!”
“我希望能和你們心平氣和的談一談!”
大廳中靜悄悄的,只要馬格努斯那淡然的話語在空氣中回蕩。
他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那里,淡淡的看著羅蘭德,然后用極為緩慢的腔調一字一句的說著話,看起來似乎真的沒有動手的打算。
盡管沒能完全的放下心來,但這個發現仍然是讓羅蘭德暗地里松了一口氣。
因為他發現,就如同馬格努斯所說的那樣,如果馬格努斯真有動手的打算,一進來的時候就可以動手了,完全不必要表露身份再廢話一堆。
但他仍然暗中示意待衛們設法應對,不管對方是不是真的沒有動手的打算,身為堂堂的恩洛斯皇帝,他總不能就這樣為人所制,束手待斃,就算希望不大,該拼命的時候總還是要拼命的。
他身后的阿基巴德同樣做好了隨時動手的準備,手中的魔杖已經有意無意的對準了馬格努斯所在的方位。
這些小動作被馬格努斯一一看在眼里,不過他似乎表現的并不在意。
他還是靜靜的站在那里,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即像是不屑,又像是嘲諷。
“我說過,不要過份的刺激我!相信我,如果我要動手,別人我不敢說,但是羅蘭德,還有阿基巴德,你們兩個人絕對會死!請注意。我并不是在威脅或是恐嚇你們,我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當然了,如果你們不信。大可以試上一試,不過那樣的結果。只怕對我比較有利就是了,雖然那并不是我所希望的結果!”
這時候,感覺到情況或許還有些轉機,恢復了從容的羅蘭德終于是開口了:“那同樣也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所以我想我們應該可以談上一談,只是不知道,不朽之王不惜親身犯險深入敵營,又究竟是想我們談些什么?但如果是想要以我的性命來脅迫恩洛斯大軍退兵的話。那不朽之王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羅蘭德當然會怕死,更何況到了今時今日,大業將成,他更加的不想死。不過怕死不等于就會服軟認輸,身為恩洛斯皇帝,他有他的立場和尊嚴,所以雖然局勢對自己非常不利,但他也不可能就此向對方低頭。
而且羅蘭德本來也是個性剛強的人。這一點,從他被克里根人囚禁虐待多年卻仍能咬牙堅持下來這件事情中,便已經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所以,哪怕明白馬格努斯可能隨時會取了自己的性命,他也仍然十分強硬。
甚至于。他還反過來試圖說服對方:“不朽之王,布拉卡達大勢已去,你若愿意歸降,恩洛斯帝國首席大魔法師的位置,我隨時為你準備著,我相信,相比布拉卡達,恩洛斯帝國絕對能為你提供更好的魔法研究環境,地位方面你也不用擔心,我保證,除了我這個皇帝之外,恩洛斯帝國之中沒有誰能比得上你地位尊崇,甚至于,我可以在恩洛斯帝國中劃出一塊不小于布拉卡達的土地做為你的領地!”
羅蘭德開出的條件不可謂不優厚,至少,在場的恩洛斯人都是這樣認為的,別的暫且不說,只是一個領地的面積,就已經是十分的驚人,要知道,在恩洛斯帝國大肆打壓領主階層的如今,突然分封一個這樣的大領主出來,究竟意味著什么。
當然,這是否羅蘭德無奈之下的權宜之計,是否能真的兌現,就只有他本人才知曉就是了。
馬格努斯笑了。
他笑的很輕蔑。
他是驕傲的布拉卡頓帝國后裔,他在布拉卡達王國苦心經營了千年之久,可不是為了有朝一日居于人下。
“我想你們可能會錯意了!”他就這樣笑著說道,“我帶著和平的意愿而來,但那并不表示我就是來投降的!所以請你不要再提那種令人發笑的提議了!”
羅蘭德也笑了,笑的有些猙獰:“很抱歉,以我的駑鈍,除了貴國投降之外,我實在是想不出我們雙方之間究竟會有什么和平的可能!我說過了,不朽之王,請不要太小看我,也不要太小看恩洛斯人,想要以我的性命來脅迫恩洛斯大軍退兵,那是妄想!而且動起手來,你也未必有必勝的把握吧!”
發現對方根本沒有投降的誠意,羅蘭德終于是怒了,眼下的局面固然有些危險,但若是就此服軟,那他這個皇帝以后還做不做了?既然這樣,與其繼續和這個從頭到尾對自己都沒有半點敬語的可惡家伙浪費時間,倒不如放手一搏,不管怎么說,馬格努斯再強也只有一人,自己一方人多勢眾,還有阿基巴德這樣的強援助陣,未必就沒有勝算。
大廳中剛剛有所緩和的氣氛,又緊張了起來。
但就在羅蘭德痛下決心將要喝令眾人動手的這個時候,馬格努斯卻又開口了:“我沒有小看你的意思,羅蘭德,我當然也知道,想要以你們兄弟二人的性命來讓恩洛斯大軍退兵,實在有點勉強,不過我手上的籌碼可并不僅僅如此而已,相信我,羅蘭德,你若是下令對我出手,恩洛斯鐵拳皇朝的歷史將會就此結束!”
危言聳聽。
羅蘭德這樣想著,但不等他有所反應,一只大手忽的按在了他的右肩上,制止了他的下一步行動:“聽他說下去,我的兄弟,我還需要一點時間準備!”
阿基巴德的聲音很低,幾不可聞,但羅蘭德還是聽到了。
所以他原本緊繃著準備隨時暴起的身體,又放松了下來,在這個關鍵時刻,他選擇了相信自己兄弟。
畢竟命只有一條,若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想隨隨便便就把這條寶貴的命給拼掉。
而且阿基巴德向來謹慎,他即然需要時間準備,可見并非是全無把握。
有生以來第二次。羅蘭德對自己有阿基巴德這么個兄弟感到了由衷的慶幸,上一次他有這種感覺。是在阿基巴德把他從克里根人魔掌中救出來時。
狠狠的盯著馬格努斯看了一會,恩洛斯皇帝終于是再度開了口:“好吧,不朽之王,你倒是說說看,你有什么樣的籌碼,能讓我的鐵拳皇朝就此終結!”
雖然心中暗喜,但羅蘭德的口氣依舊不善。不過馬格努斯似乎不以為意,他看了看羅蘭德身后的阿基巴德,然后才說道:“想必在場的諸位,都知道飛龍沙漠的來歷吧?”
這個看似和眼前之事并不相干的發問。讓羅蘭德有些發愣,做為恩洛斯帝國的皇帝,他當然知道飛龍沙漠,在恩洛斯帝國,這塊寸草不生的沙漠可謂是惡名昭著。是恩洛斯大陸上公認的第一險惡的地方,少有人蹤,即便是最膽大包天的冒險者,輕易也不愿涉足其中。
關于飛龍沙漠形成的緣由,在恩洛斯帝國中也不是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根據古老的傳說,在奇跡時代,飛龍沙漠所在的位置曾是大陸上最為富饒的土地,但一場突然爆發的戰爭毀滅了這塊土地,制造于奇跡時代的一種可怕武器讓那里變成了永久的不毛之地,并在之后的歲月中慢慢形成了如今的飛龍沙漠,除了龍族之外,沒有其他種族能在那里生存,飛龍沙漠也因此而得名。
但這些和馬格努斯所說的籌碼,又有什么關系?
馬格努斯沒有理會眾人諤然的表情,繼續說道:“不知諸位又知不知道,拜爾德斯是如何變成如今這番模樣的?”
如果說恩洛斯大陸上的第一險地是飛龍沙漠,那么在埃拉西亞大陸上,能擔得上第一險地這個稱號的,絕對就是拜爾德斯了。
相比飛龍沙漠,拜爾德斯并沒有類似于巨龍那樣強大的存在,但這絲毫無礙于它的可怕,荒涼無比的環境,貌似無窮無盡的不死生物,讓這塊不詳之地成為了埃拉西亞大陸上最為讓人敬而遠之的禁地。
在埃拉西亞大陸的歷史上,也就只有被古老傳說打動了的丘陵矮人一族膽敢冒險在這塊土地上生活,但就算是這些膽大包天的矮人,也只敢借助地利建起堅城固守,局限在拜爾德斯的外圍活動,根本不敢進入拜爾德斯的深處。
就算如此,丘陵矮人們也為自己的決定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每一年,他們都要因為不死生物的侵擾而付出大量的人命,以至于種族的人口這么多年來竟是不增反減。
嚴格說起來,當初陳劍如果不是禍水東引把拜爾德斯外圍的不死生物借埃拉西亞帝國之手清了個干凈,恩塔格瑞帝國在拜爾德斯的活動范圍又局限于地底,那么恩塔格瑞帝國究竟能不能在拜爾德斯像如今這般站穩腳根,都還是兩說。
在最近的幾次戰爭中,埃拉西亞大陸各隊在拜爾德斯雖然活躍,但也無一例外的采用了和矮人們當初相同的策略,要么在外圍地帶,要么在地底依險據守,從不肯過分深入。
能讓專事殺戮的軍隊都如此小心翼翼,拜爾德斯的兇險可想而知。
可要說到拜爾德斯的成因,不要說是羅蘭德這樣對埃拉西亞大陸歷史知之不多的恩洛斯人了,就算是土生土長的埃拉西亞大陸各族,只怕也沒有幾個人能知道。
不過馬格努斯顯然不在此列,而且他雖然提出了問題,但并不是為了賣關子:“其實拜爾德斯的成因,和飛龍沙漠是一樣的,都是因為某種制造于奇跡時代的武器!只不過拜爾德斯形成的年代太晚了,周圍的環境和飛龍沙漠也不同,所以還沒來得及變成沙漠而已。”
“而這種制造于奇跡時代的武器,很不湊巧我正好有一個,我將其命名為……”
魔法師之王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才一字一句的說了下去。
“魔法師之怒!”
羅蘭德笑了。
大笑。
他當然能聽出馬格努斯那看似平和的話語中所蘊含的威脅之意,但他還是想笑。
因為他突然發現,似乎一直以來。自己還真是太高看這位有著不朽之王稱號的老不死怪物了。
他從來就沒有發現,馬格努斯竟然會是如此天真的家伙,他實在是難以想像。這樣天真的一個人,竟然能夠把持布拉卡達王國上千年之久。
莫非這千年以來。馬格努斯都只是靠著他自己超絕的個人實力來壓制下面的人而已?不然的話,他怎么會有如此幼稚到甚至可笑的想法?在心中轉著這個念頭,羅蘭德發現自己實在是笑得有點停不下來了。
他實在是有笑的理由。
因為他并不相信馬格努斯剛剛所說的一切。
飛龍沙漠的成因,不過是一個傳說而已,甚至沒有相關的史料記載,羅蘭德也從來都認為,奇跡時代的一切。固然是今人所難于相像的,卻也不可能有傳說中描述的那么驚人。
至于原因,也很簡單,在奇跡時代遺留下來的眾多事物當中。雖然不乏逆天之作,但從來就沒有什么威力大到可以毀天滅地的東西,更直白的表現是,單就殺傷力而言,相比于克里根人制造出來的末日之刃。那諸多的神器都是大大不如。
可以讓如此驚人面積的土地變成不毛之地的武器?羅蘭德認為,傳說畢竟只是傳說而已。
而馬格努斯如今卻信誓旦旦的在眾人而前宣稱,他很不湊巧的擁有一件這樣的武器?甚至還想用這樣的武器,來逼迫恩洛斯大軍退兵和他談和?
可笑,實在是太可笑了。
何況。且不論這樣的武器是否真實存在于世間,就算真的有,在沒有確認之前,任誰也不可能只是因為這樣一個空洞的威脅而屈服吧?
再說了,如果布拉卡達王國手上真有如此恐怖的武器,為什么這千多年的時間里卻從來都不曾使用過?手握如此的大殺器,在漫長的歲月里,卻只能偏安于埃拉西亞大陸的一隅,如果換了一個毫無作為的君主也就罷了,可馬格努斯這段時間以來的表現,卻早已說明了他根本就不是人們一直以來所認為的那種老好人,其野心之大,便是羅蘭德,也不得不為之側目。
這樣的一個人物,會一直放著這樣的底牌不用,直到快要亡國滅種之時,才悍然使用么?
至少羅蘭德不這么認為。
在他看來,如果手上真有這樣的武器,馬格努斯只怕早就率領著布拉卡達魔法軍團統一埃拉西亞大陸了。
所以羅蘭德又怎能不笑。
在羅蘭德的身后,一直在暗中準備的阿基巴德倒是沒有笑,不過此時此刻,他看向馬格努斯的眼神之中,卻也是多了幾分古怪的意味。
和羅蘭德不同,作為一個資深的魔法師,博聞廣記的阿基巴德對于許多上古秘聞知道的不少,所以,對于馬格努斯剛剛所說的一些事情,他倒是有些將信將疑。
但就和羅蘭德一樣,他并不認為馬格努斯真的有什么奇跡時代遺留下來的恐怖武器。
至少到目前為止,那些從奇跡時代遺留下來的物品雖然數量不少,但不論是恩洛斯大陸還是埃拉西亞大陸,卻從來都沒有人發現過威力如此可怕的武器,阿基巴德自己也有收藏奇跡時代物品的愛好,恩洛斯皇室的收藏就更不用說了,可在這些收藏這里,那怕就算威力最為驚人的珍品神器,也不可能擁有這種屠城滅地的可怕威力,事實上,目前為人們所知的威力最為驚人的武器,根本就不是奇跡時代遺留下來的,而是由克里根人不知用什么方法鑄造而成的,如今正被半精靈格魯所持有并在埃拉西亞帝國中四處攪風攪雨的末日之刃。
但哪怕是末日之刃,也不可能將一塊土地永久的變為不毛之地甚至沙漠化,更不要說那土地的面積是如此驚人的廣闊了。
所以阿基巴德哪怕對馬格努斯所說的一些事情是將信將疑,但對其所言布拉卡達擁有恐怖武器這一說法,他卻是萬萬不會相信的,不過由于一向的謹慎,他倒是沒有如同羅蘭德一般認為馬格努斯竟然如此天真,而是很陰暗的猜測這會不會是對方的某種緩兵之計,但事到如今。馬格努斯還玩弄這種心計,又有什么目的,阿基巴德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大廳中的氣氛越發的詭異了。羅蘭德在大笑,阿基巴德目光閃爍。其余人等不知所措,而馬格努斯將眾人的反應一一看在眼里,卻只是笑而不語,似乎對于這一切,早就有所預見。
直到羅蘭德的笑聲慢慢的停了下來,他才淡淡的說了幾句話。
“凡人,畢竟只是凡人!”
“哪怕雄才偉略如羅蘭德。天賦過人如阿基巴德,也仍然逃不脫凡人的命運!”
“我帶著和平的意愿前來,指望你們這些凡人,卻是我太過天真了!”
“不過這樣也好。讓我堂堂不朽之王為了暫時的和平來遷就你們這些凡人,也實在是讓人惡心!”
“無非是重新再來一次而已,反正對我而言,時間并不像你們所認為的那么有意義!”
“結束未必就是結束,開始也未必就是開始。結束可以是開始,開始也可以是結束。”
到了后面,馬格努斯已經近乎于自言自語了,所說的話也讓人越來越聽不明白,如果此時有人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這位不朽之王的眼神雖然仍停留在羅蘭德的身上,但雙眼的焦距卻早已不知飄向何方。
羅蘭德注意到了這個細節,而這個時候,他也終于等到了阿基巴德傳來的暗示。
他的魔法師兄弟已經準備就緒了。
“動手!”
在羅蘭德的怒吼聲中,阿基巴德動了,他的左手一揮,一個閃耀著淡紫色光芒的圓形魔法屏障將他和羅蘭德包裹在了其中。
這是阿基巴德最近才研發出來的新魔法,絕對屏障。
天才之所以會成為天才,就在于他不但能想人之不敢想,還有能力將其化為現實。
而阿基巴德就是這樣的一個天才。
所以當其他魔法師還在抱著老黃歷研究那些從奇跡時代遺留下來殘缺不全的魔法知識時,阿基巴德卻已經將其拋諸腦后,著手自行研制屬于自己的新型魔法,并小有成就了。
也正因此,他才有底氣帶著心腹手下深入克里根人的老巢,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成功解救自己的兄弟。
也正因此,他才迫切的希望能獲得布拉卡達王國那些不為人知的魔法知識,他需要這些來突破自己的瓶頸。
絕對屏障這個魔法,正是他幾個新魔法的其中一個,這個魔法的特點是可以完全屏蔽對受術者的攻擊所造成的任何傷害,不論是魔法傷害還是物理傷害,而且這個魔法并不妨礙受術者使用其他攻擊型魔法攻擊對手,也就是說,在理論上,只要受到了這個魔法的保護,受術者就處于無敵狀態,因為他的對手只能是光挨打而不能還手。
這實在是一個非常逆天的魔法,如果不是這個魔法所能維持的時間實在太短,所需的準備時間又實在太長,阿基巴德甚至認為它是最強的魔法,絕對可以和奇跡時代的任何一個傳奇魔法比肩。
不過這些個缺點如今都已經不重要了,魔法已經成功施展,而這個魔法的有效時間,也足夠阿基巴德和羅蘭德展開進一步的行動了。
右手的魔杖一揮,阿基巴德又是一個魔法出手,卻是他封印在魔杖中的黑暗系高級單體攻擊魔法,神龍吐珠。
與此同時,羅蘭德也動了,恩洛斯皇帝可不是一個養尊處優的皇帝,他也是一個杰出的武者。
大廳中的其他恩洛斯魔法師和戰士們也動了,各種早就蓄勢待發的魔法和武技,在這一刻也終于都是發動了。
馬格努斯瞬間就被各種各樣的攻擊給淹沒在了其間,只是任誰都明白,這些往常足以讓任何人都死上千百次的攻擊,并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
因為馬格努斯在笑,他笑的是那么地大聲,笑的是那么地張狂。
然后,在他的笑聲中,一陣令人心悸的劇烈震感,以光輝城堡為中心,迅速的擴散開來,飛快的覆蓋了整個塞萊斯特城,并隨即以驚人的速度開始向布拉卡達全境及周邊地區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