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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你娶我,我旺夫

  溫婉和王瘸子的婚事告吹,周氏急得不得了,尋著機會又回了趟娘家找吳婆子打商量。

  “也怪那個王八蛋不爭氣,這眼瞅著就要娶個如花似玉的新媳婦兒進門了,他還跑去偷腥。”提起王瘸子,吳氏氣不打一處來,啐道:“你說他找誰不好,瘸著一條腿大老遠跑去你們村找個臭大街的爛貨,還被那么多人當場撞見,我這張老臉都替他臊得慌!”

  話完,吳婆子想到什么,“說來也奇了怪了,劉寡婦家早不起火晚不起火,咋就偏偏那個時候燒起來了?怕是有人成心的吧?”

  周氏才不去琢磨那么多,“娘,你快幫我想想法子,這樁親事要是黃了,我那五兩銀子二畝水田打了水漂,順子他爹還不得又把主意打到牛身上啊,沒了牛,來年那么多地咋辦,難不成真要去他大伯家借牛?我跟大嫂子本來就不對付,到時候求上門,還不定被她怎么甩臉子呢!”

  吳婆子也愁,溫家那個小丫頭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美人,身段好,模樣俏,可卻偏偏不會說話,她要是會說話,溫家門檻早就被提親的媒人給踩爛了,她們娘倆哪還犯得著在這兒愁眉苦臉的。

  周氏忽然道:“娘,你上次不是說鎮上我大哥做短工的那戶人家太太不會生,老爺準備納個妾嗎?”

  吳婆子一個激靈,“你不說,我都快把這茬兒給忘了。”

  想到有希望,周氏目光亮了亮,接著說,“這事不能等,娘你趕明兒就跑一趟鎮上,找我大哥,讓他去探探口風,婉娘這樣的好身段好模樣,能賣多少銀子,要是老爺嫌棄她不會說話,價錢好商量,五兩銀子賤賣我也認了,總得有人把王瘸子那邊的損失給我補上不是?”

  吳婆子也覺得這主意不錯,“好好好,明兒個一早我就去鎮上,你先回家等我的好消息。”

  溫婉又出現預感了,這次是預感到自己被關在一個黑屋子里,每天被個陌生男人糟蹋。

  除此之外,再沒預感到別的,就跟前頭那幾年一樣,只能預感個結果,中間的牽扯緣由,一概沒有。

  也是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預感,溫婉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

  那天她準備去大槐樹下找宋元寶之前,預感到宋巍會和宋元寶一起去等她,恰巧王瘸子經過看到,把她和宋巍當成奸/夫/***,所以才會對宋巍大打出手。

  這個預感,是她所有預感里面最完整的,有前因有后果,不會讓她云里霧里地絞盡腦汁去串聯,去猜測自己為什么會倒霉。

  是巧合?還是說,真是宋巍的霉運“罩”上了她,所以只要預感跟那個人有關,就能看到完整的前因后果?

  溫婉覺得這事兒挺玄乎,光憑那天的預感似乎也不能說明什么,她得找個機會證明一下自己的猜想。

  這天,溫婉做了兩個糖糍粑粑包好,背上自己的竹簍,朝著村學去,經過高粱地的時候瞧見前面走著個男人,穿著青衫,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綰了個四方髻,身形挺拔,后背寬闊,給人一種溫厚的力量感,雙手負在身后,走路的姿勢從容穩健,不疾不徐。

  溫婉一眼認出來,前頭的人就是宋巍,這十里八鄉,再找不出氣質比他更好的男人。

  似乎是聽到后面有響動,男人轉頭,恰巧對上溫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頓住腳步。

  看都看見了,溫婉沒好意思躲,硬著頭皮走上前,她說不了話,也不確定宋巍看不看得懂自己的手語,只好扯出一抹笑,勉強算作打招呼。

  宋巍深邃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準備去聽課?”

  聽著只是最尋常的問候,沒有嘲笑她的意思。

  恰到好處的禮貌和儒雅,讓人覺得心里很舒坦。

  溫婉點點頭。

  “我去接元寶。”他說。

  溫婉詫異,以前她三天兩頭就去村學偷聽夫子上課,也沒見到宋巍來接宋元寶,最近這段日子,他似乎來得有點勤啊!

  溫婉心里揣著事,沒注意腳下,一個不慎踩上小石塊,硌得她腳心疼,等回過神來,人已經往前撲了。

  眼瞅著就要撞到宋巍身上,他及時伸出手扶住她,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并不會讓人覺得唐突。

  溫婉來不及臉紅,整個人呆愣住,因為就在他扶她的時候,她腦海里浮現了出門前那個預感的前因后果——

  周氏和她老娘吳婆子母女倆商量著五兩銀子把溫婉賣去了鎮上給一戶人家的老爺做妾。

  說是妾,還不如說代/孕工具,因為老爺不喜歡她,但是他的太太不會生,所以老爺要讓她懷孕,等生下孩子以后抱去給太太養,再一腳將她踢出來。

  溫婉有家難歸,半路遇到去縣城交書稿的宋巍,他好心用牛車載她一程,結果牛車翻溝里,人受傷不說,他的書稿還全打濕了。

  溫婉有些無語。

  怎么感覺每次有他的預感里,都是她在拖累他?

  不過,但凡他出現過的預感,她都能清晰地看到前因后果,這是不爭的事實。

  預感里的事,讓溫婉心里害怕,她不想給人做妾,更不想生完孩子就被人一腳踹出門。

  她仔細琢磨了一下,宋巍能幫她完整地看到預感內容,而她能提前看到即將發生的倒霉事,大可以想辦法幫他避開,那么——

  溫婉心跳有些快,可她不得不抓緊機會,因為一旦錯過,她的后半輩子就完了。

  “身子不舒服?”宋巍見她臉色乍青乍白,出聲詢問。

  溫婉深深吸口氣,蹲下身,從旁邊撿了根樹枝,笨拙地在地上寫了六個字:你娶我,我旺夫。

  她認的字少,就算有別的話,她也寫不了,就這六個,還是扒拉了一遍自己學過的字,東拼西湊出來的,好在,主要意思表達出來了。

  宋巍盯著她的字看了看,爾后又將視線落回她身上,“知道自己在寫什么?”

  他語氣平緩,深刻沉斂的眼神,仿佛能洞穿她的一切小心思。

  寫都寫了,溫婉只能豁出去,閉上眼睛,拼命點頭。

  她當然知道自己在寫什么,這是她自救的唯一辦法——在繼母行動之前,把自己嫁出去。

  況且,旺夫不是她自夸,是算命先生說的。

  有一回宋元寶下學,他們倆遇到個算命先生,算命先生免費給溫婉算了一卦,說她旺夫,將來必定錦衣玉食奴仆成群。

  哪怕覺得是胡扯,溫婉當時也聽得眉開眼笑,給了算命先生一個糖餅作為回報。

  溫婉保持著蹲姿,沒敢抬頭,余光偷偷去瞥宋巍被日頭拉長的身影。

  男人低頭,蹲在地上的女孩骨架嬌小,身形削瘦,略顯粗糙的右手拿著一小截樹枝,在地上來回劃的動作出賣了她忐忑的內心。

  他喉結上下滑了滑,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想好了?”

  溫婉再次點頭,就算沒想好,她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好。”他道。

  磁實的聲音,簡單一個字,冷靜又篤定。

  溫婉難以相信,抬起頭,正對上宋巍的眼睛,很平靜,里面一點波瀾也沒有,仿佛只是隨口答應幫她做件尋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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